鸟证人

■ 宁莎鸥

李亨是个摄影师，拍美女写真是一把好手，不少姑娘都慕名来找他拍照。他的通讯录里可谓“美女如云”，一来二去，他那花花肠子藏不住了，没少跟人家暧昧。

这天，李亨回到自家别墅，突然听到二楼有响动。二楼是他的工作室，他赶紧上楼查看，发现自己价值好几万的摄影设备被砸了个稀烂。李亨正疑惑，突然有个黑影不知从哪儿冲出来，对着他的腮帮子狠狠地给了一拳，疼得他眼冒金星。等他缓过神来，对方早已跑得无影无踪，李亨赶紧报了警。

警察老王与搭档小陈带队勘查了现场，发现除了被砸烂的摄影设备，其他财物都没动，初步判断，是有人闯空门搞报复性破坏时，撞见正主回来，慌乱中伤人逃跑。

“你跟人有过节吗？”老王问道。李亨打起马虎眼：“过节谁没有？也不至于是什么深仇大恨……不过，专挑我的‘吃饭家伙’砸，难道是同行？”小陈说道：“你家密码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嫌疑人也没有留下从门窗入室的迹象。你说‘同行’，有具体怀疑对象吗？对方知道你家密码？”

“哦，那不会。”李亨回道，“密码就几个亲戚朋友知道。”

接着，警察走访邻居，调取了监控，但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嫌疑人很聪明，避开了摄像头的监控范围。小陈叹道：“可惜，没有目击证人。”

“渣男，哼——哼——让你出轨，让你出轨！”突然，从阳台上传来这么一句。众人一回头，原来是李亨养的鹦鹉在说话呢！老王眼睛一眯：“这不就有个鸟证人！”听那话的口气，像是嫌疑人砸设备泄愤时说的，恰巧被鹦鹉学去了。

难道是感情纠纷？老王问起李亨的感情关系，李亨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承认自己的“女友”有点多——嗯，三个。这段时间，李亨的确“飘”了，竟然同时交往了三个女朋友。他这“时间管理大师”功夫不浅，一直伪装得很好，三个女友之间没有交集，互不认识。

李亨想：没理由会穿帮呀！更不可能有哪个女友上门来报复吧？

这时，鹦鹉又开口了：“亲亲小宝贝，天下你最美，美得我心肝颤呀！”李亨一听，立马扶额苦笑——原来是多嘴的鹦鹉！

李亨平时经常出差，出差期间，他会把鹦鹉送到女友家寄养，他的三位女友都受托过。这鹦鹉会学舌，平时耳濡目染，模仿了不少甜言蜜语。八成是某位女友听到了什么，疑心大起！

小陈若有所指地说道：“你的女友们都知道入室密码吧？如果其中哪位知道你脚踩多船而报复……这就能解释嫌疑人为何能顺利进入你家，而且巧妙地避开了监控。”

李亨面露尴尬：“她们仨……到底是谁啊？”

“都会一会呗。”老王说。

没多久，李亨的三位女友同时被请到了警局。一号女友宋颖，是个网络小主播。她似乎有鼻炎，用浓重的鼻音说道：“李亨被打了？死了吗？死了才好！”宋颖说，有天听那只鹦鹉说了几句她从没听过的情话，这才知道自己被骗，已经多日不和李亨联系了。问到不在场证明，宋颖说：“我当时正在学校参加培训课，不信你们去问那天教室里的同学。”临走时，她还甩锅道：“其实，我跟他也只是玩玩，没那么大仇怨。听说有个化妆师对他爱得死去活来，去查查她呗？”

二号女友李妍，就是那位化妆师。她跟宋颖长得挺像，大眼睛、高鼻梁、尖下巴……小陈不禁感叹，这年头都是“网红脸”，李亨这小子口味倒挺一致。据李妍说，案发当时她正在咖啡馆喝咖啡，店员兴许能对她有印象。讯问结束时，李妍说：“我可没那么暴力，他还有个做健身教练的女朋友，我看，她比较像会动粗的人。”

第三间房里坐的就是健身教练左晴，果然也是个和宋颖她们“同款”的美女。左晴没有不在场证明并且有作案时间。不过，小陈附耳跟老王说：“从李亨的伤痕位置来看，嫌疑人应该是惯用右手的人，而左晴是左撇子，右手最近又因为练拳受了伤，使不了大力。”接着，左晴对提问应对从容，末了还不忘把嫌疑引回到情敌宋颖身上。

讯问结束后，三人走出各自房间，照了面，互看不爽，不禁冷“哼”一声，分别离开了。小陈见状，嘟囔道：“啧啧，李亨还说自己保密工作做得好，我看她们仨把对方情况都摸得门清！难怪说女人啊，嗅不得丁点儿腥，不然她们能把整个鱼塘给掀喽！”

之后，警方跟进调查，证实了宋颖和李妍的证词：宋颖的同学说，虽然是开班第一节课，大家互不认识，但记忆中宋颖是来上课了；咖啡店店员也表示，李妍当天来借过充电器，所以有点印象。

小陈感叹，奇怪了，按理说嫌疑人应该是“三选一”，可其中两个没有作案时间，剩下一个没有作案条件，难道调查方向错了？

无奈之下，老王和小陈只能再找到本案唯一的“证人”——鹦鹉。“渣男，渣男。”小陈拿话逗它，鹦鹉果然又接道：“渣男，哼——哼——让你出轨，让你出轨！”小陈皱眉道：“这中间‘哼哼’两声，到底啥意思？”

老王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在场证明，得再查！”随后，他找到了那天课堂里坐在宋颖附近的同学，问宋颖当天有没有离开过教室。同学回想说，宋颖好像去过一次厕所，老半天才回来的。老王又调取了咖啡店的监控，镜头的确拍到了疑似李妍的女子，戴着墨镜坐在露天座位上敲电脑。看到对方偶尔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老王眉毛一紧，恍然大悟……

随后，三位女士又被请回了警局。这次，她们三人坐在了同一个房间。只听老王说道：“分开看，你们三位都不可能犯案，但如果合作呢？”三个女人面面相觑，激动地异口同声：“合作？呸！”

“你们只是表面上装作有矛盾吧？”老王说，“我们调查了，早在几周前，宋颖就加入了左晴所在的健身俱乐部，还预约过左晴的拳击私教课；而李妍关注宋颖的直播账号也有段日子了，甚至还打赏过主播……看来你们私下早已和解，还合作完成了报复计划。”

“异、异想天开！”宋颖带着鼻音狡辩，“你说的那些不过是巧合，怎么证明我们合谋了呢？”

老王推理说，三人的计划应该是先由左晴戴上墨镜，去咖啡店扮演李妍；李妍则是去和溜出课堂的宋颖碰面，换上她的衣服，再假扮宋颖回教室上课；接着由获得了不在场证明的宋颖到李亨家实施报复行为。事成后，宋颖赶回学校，在洗手间与李妍接头，换回衣物，继续上课。三人的样貌、身形都相似，再有李妍化妆功力的加持，便能成功地掩人耳目。

见三人还不松口，老王“加码”道：“案发当日，培训学校的监控拍到李妍和宋颖曾在半分钟内先后进了厕所，也是巧合？”

破绽已露，狡辩无果，三人这才老实交代：一个月前，因为鹦鹉的多嘴，她们各自知晓了对方的存在。见面后，她们从互相敌视到各自诉苦，再到一个鼻孔出气，最后共同商量出了能报复李亨而又不连累自己的计划……

案子尘埃落定，小陈连连称赞老王断案如神：“要不是你从监控里看出‘李妍’喝咖啡用的是左手，我们还找不到突破口呢！”

老王却苦笑道：“其实鹦鹉早就告诉我们答案了。”

“怎么说？”

“鹦鹉说话间不是带着两声‘哼哼’的停顿吗？那是鼻子不通，擤鼻涕的声音。”

小陈恍然大悟，这鹦鹉学舌，还真是惟妙惟肖，她们三人中不刚好有个鼻炎患者吗？

（发稿编辑：丁娴瑶）
（题图、插图：孙小片） OZ49gzd49a3myyZCq9BvzHo4kA7fT7qmZFjlJGpV2RFgqze1NWNjP61iZ4SSwiC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