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村里有个老头叫满叔，前不久中风后双腿瘫痪了。老伴想给他买一辆电动轮椅，一打听，便宜的也要五六千元，可家里条件差，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正犯愁时，有人告诉他们，邻村有个双腿瘫痪的老头，前两天去世了，昨天出殡。他有一辆电动轮椅，可以去打听一下，说不定能便宜买下来。满叔和老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可仔细一想又犯难了，这种事怎么好去问人家，弄不好还惹人不高兴：老人刚过世，你们就打起了轮椅的主意，这算什么事？
就在这时，门口马路上传来吆喝声：“收废品，收旧货——”老伴一听，顿时有了主意，忙把那个收废品的老头请到了家里，开门见山地说：“师傅，你来得正好，请你帮我们一个忙好吗？”
这老头人称海师傅，是个热心肠，得知对方有事相求，爽快地说：“行，只要能帮上一定帮！”
满叔和老伴就把自己家的情况和邻村那个老人的事说了出来，海师傅好像对这事特别感兴趣：“你们是想让我去打听一下，看他们愿不愿意把轮椅卖给你们，对吧？”
满叔的老伴连连点头：“是的，听说他们家二老都走了，儿子是个大老板，在外地安了家，这轮椅闲置在老屋里，应该愿意卖的。可这种事一般人都不好打听，你以收旧货的名义去问，再好不过了。等事办成，我们一定感谢你。”
海师傅似乎有些急不可待：“行，我这就去打听，说不定还能顺便收些旧货。他们家往哪个方向走？”满叔的老伴手一指：“往南两公里，然后左拐，不远就到了。那就麻烦你快去吧，我们等你的消息。”海师傅点点头，骑车走了。
海师傅很快就找到了那户人家，只见门上还贴着挽联，有个中年男子正在收拾院子，应该就是这家的儿子。海师傅老远就吆喝起来：“收废品，收旧货——”中年男子听见吆喝声，赶紧叫住他，指着院里的一堆杂物说：“师傅，这些东西你收不收？”海师傅一看，全是老人生前用过的物品，旁边就有那辆电动轮椅，看着有八成新。海师傅忙问：“这轮椅也卖吗？”中年男子摇摇头：“不卖。”
海师傅很失望，在清理收购那堆杂物时，时不时地瞟一眼轮椅。当他把杂物装上三轮车，付了钱，打算离开时，又忍不住朝轮椅望了一眼。中年男子似乎看出了什么：“怎么，你对这轮椅感兴趣？是想转手卖出去，还是有谁需要？”
海师傅便把满叔的委托说了出来，中年男子一听，顿时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你怎么早不说呢？满叔我认识，早年当过我们的代课老师，对我们特别好，他怎么中风了？”没等海师傅答话，他又解释，“刚才我说不卖，是因为老头子生前有交代，他过世后，这轮椅要送给有需要的人，千万不要当旧货卖钱，可我心中又没有这么个合适的对象。再说这过世老人用过的东西，你说主动送人吧，又怕别人忌讳，尤其是轮椅之类的，所以正犯愁呢。既然满叔需要，那就麻烦你给他送过去。我这两天有忙不完的事，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
海师傅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激动得结巴起来：“你、你是说把这轮椅免费送人？”中年男子郑重地点点头：“对，这是我家老头子的心愿，不能违背。他还说，需要轮椅的人都是值得同情的人，也是需要帮助的人，不能收人家钱。现在老头子走了，这轮椅放着也没用，能有人要，就送人吧，总算是满足了老头子的心愿。”
海师傅这才确信自己没听错，一番感谢后，把轮椅装上车，走时对中年男子说：“你放心，我不会把轮椅卖钱的。”中年男子跟他挥挥手，笑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一看你就是实诚人。”海师傅憨厚地笑笑，骑上三轮车走了。
一路上，海师傅骑得很慢，似乎有什么心事。走出一里多地，来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是通往满叔家方向的，另一条是回家去的。他在这里停下车，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最后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扔掉烟头，骑车回家了。
很快到了家门口，海师傅一边从车上卸轮椅，一边兴冲冲地对屋里喊道：“老伴，我今天给你带回一样好东西。”屋里的老伴应声问道：“什么东西？把你高兴成这样。”说着，就见一辆手动轮椅从屋里缓缓驶出来，坐在轮椅上的老伴看到老头子卸下一辆电动轮椅，激动地说：“这么好的轮椅，你从哪儿收来的，得花不少钱吧？”
海师傅把老伴从手动轮椅上抱起来，放到电动轮椅上坐好，才兴奋地说：“你不是一直想有辆电动轮椅吗？你不是说想上街看看吗？以后就方便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像手动轮椅，只能在家门口转一转。怎么样，坐着舒适不？”
老伴摩挲着轮椅上的手柄和按扭，说：“比我那手动轮椅舒服多了！这么高级的轮椅，收到手不便宜吧？”海师傅说：“你放心，没花一分钱。”老伴摇头道：“别骗我了，到底多少钱？要是钱多了就退回去，我坐那轮椅也习惯了。”
海师傅没敢说出全部真相，隐瞒了满叔二老对他的委托，只把那儿子为实现父亲心愿而免费送轮椅的事说了。老伴听了，信以为真。
第二天，轮椅没电了。待海师傅收工回来，老伴问：“充电线你放哪儿了？”海师傅这才想起当时忘了拿充电线，但他哪好意思再去拿，只好到街上另外配了一个。
这之后，海师傅虽然天天外出收废品，但总觉得跟做了贼似的，绕着路走，满叔和中年男子家的方向从此不去了，晚上也睡不好。
一天，海师傅收工回来，老伴说：“今天在路上散心时遇到一个开车的人，放下车窗问我这轮椅多少钱，我说没花一分钱，是好心人送的，他说不可能吧，我就把你那天怎样得到轮椅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他听后点点头，开车走了。”
海师傅心里一惊，会不会是那个中年男子呢？他让老伴把那人的模样说出来，老伴笑道：“我说不好，反正戴个墨镜，年纪不大。”海师傅不敢再问，怕老伴起疑心。
打那以后，海师傅的心病越来越重，终于有一天，他对老伴说了实话，老伴责备道：“你怎么能这样呢？早知道这回事，我就不会同意你这么做。快给人家送过去！”海师傅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当天傍晚，他安顿好老伴，然后拉上那辆电动轮椅，来到了满叔家。
满叔的老伴听到门外有三轮车的声音，探头朝外望，见是海师傅，也没看车上有什么东西，高兴地说：“你终于来了，正想着要去感谢你呢！快进屋里坐。”海师傅一时云里雾里，决定先进屋看个究竟，结果这一看就惊呆了，原来满叔坐在一辆全新的电动轮椅上！只听满叔感激地说：“这次多亏了你，托你打听之后一直不见音信，我以为这事没希望了，没想到几天后，他家儿子亲自上门来看我，第二天就送来了这辆新轮椅……”
这是怎么回事？海师傅越发糊涂了。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那儿子收拾房子时，突然发现了那根充电线，忙开车给满叔送来，见满叔躺在床上，屋子里没有轮椅，便怀疑收废品的师傅骗了自己，所以他没拿出充电线，也不提轮椅的事，只与满叔聊了会儿家常就走了。
出来后，孝子决定弄清事情的真相，于是打听着来到了海师傅的家门口，正巧看见海师傅的老伴坐轮椅出来散心。他一眼认出了轮椅，一番询问后，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便理解了海师傅。为了不让海师傅撞见尴尬，他急忙走了，至于那根充电线，也自然不能拿出来。
第二天，那儿子就给满叔买来一辆新轮椅，说旧轮椅早送人了，特地给老师买了一辆新的。自始至终，他都没提海师傅与那轮椅的事，怕坏了海师傅的名声……
（发稿编辑：曹晴雯）
（题图、插图：陆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