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饺子

■ 顾敬堂

大林和小林是一对亲兄弟，关系却不咋样。大林从小学习好、会来事儿，虽然父母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小林总觉得他们偏向哥哥。长大后，大林做了医生，小林当了厨师，两人的差距愈加明显，小林对哥哥的敌意更浓了。

这天是除夕，小林回到家，钻进厨房就和父母包起饺子来。妈妈找出六枚崭新的硬币，用开水烫了，包进饺子里，笑眯眯地说道：“看看今年咱家谁的运气好，吃出的硬币多。”

小林凑趣道：“过了年，我打算自己租个铺子，开饭店做老板，运气肯定差不了！”

大林今天值班，原本说好晚上十点多到家，可等妈妈计算着时间把饺子下到锅中时，大林却打来电话，说突然来了个急诊，要半小时后才能回去，让大家先慢慢吃着。

于是，妈妈先捞了几盘饺子上桌，后捞的饺子则摊在锅帘上，防止粘连。

小林为了来年开饭店能讨个好彩头，一口气吃了二十多个饺子，撑得肚子都圆了，居然一枚硬币都没吃出来，不由得有些郁闷。这时，楼下传来汽车上锁的提示声，妈妈奔到窗前看了一眼，嘴上说着“老大回来了”，起身去厨房热饺子。

大林刚进屋，妈妈就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饺子。大林急吼吼地坐下，夹了个饺子扔到嘴里，“吭哧”咬了一口，顿时被狠狠地硌了一下。他一愣，满脸兴奋地从嘴里掏出一枚硬币来。

妈妈哈哈笑道：“老大，你运气太好了，来年准发财！”

“借老妈吉言啦！”大林开心不已，又夹起一个饺子，刚送进嘴里，脸上就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不会吧？又一个！”

很快，随着三枚亮晶晶的硬币摆在桌上，气氛达到了高潮。爸爸眉开眼笑地说：“连中三元，老大来年的财运挡都挡不住呀！”

小林听不下去了，阴阳怪气地说道：“祝老大来年多收点儿患者的红包！”

爸爸不爱听了：“你这孩子咋说话呢？你哥是门诊医生，收哪门子红包？再说他也不是那种人！”

小林冷笑着说：“直接说你们偏心得了。咋就那么巧？我吃了二十多个都没吃出硬币，他连着吃出仨。真是难为老妈了，煞费苦心挑半天吧？”

妈妈委屈地辩解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哪能这么干呢！”

小林不再争辩，心灰意冷地回到卧室，蒙着头不理人。这顿年夜饭吃得不欢而散。

春节刚过，小林的饭店就开张了，虽然他没吃出硬币来，但财运还不赖，生意也不错。爸爸妈妈天天跑来店里打下手，小林看着他们，不由得为自己除夕那天耍小性子感到难为情。

转眼又到了年底，小林盘点完一年的收入，心里非常开心，给妈妈买了条金项链，给爸爸买了块高档手表。老两口高兴得逢人就显摆，夸俩儿子都有出息。

有道是乐极生悲，临近春节时，小林忽然接到了店铺房东的电话，说他有事急需用钱，所以要把小林租的店铺卖了。小林顿时急了，自己装修花了小十万，生意干得好好的，如今刚刚回本，这样走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年？可房东根本不管他装修的事儿，免了小林三个月的房租，责令他过完春节腾房。

尽管小林急得满嘴燎泡，但年还得过呀。除夕这天，小林回到家，大林也早早回来了，一家人聚在一起包饺子，妈妈照例往里面放硬币。小林自嘲道：“去年我还说爸妈偏心呢，原来真就是我运气不好，谁都不能怪。”

大林用沾着白面的手在弟弟脸上抹了一下，笑道：“你还是厨师呢，连我都琢磨明白的事儿你却想不通——有硬币的饺子重，全沉在底下，我回来得晚，所以吃到了，还真不是运气的问题！”

小林恍然大悟：“嘿，我咋没想到呢？今天再来！等捞饺子的时候得从底下往上捞，咱们再比比运气。”

一家四口坐在桌前，开心地吃起了饺子。不一会儿，爸爸站起身来，奔卫生间去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回到桌边；又过了会儿，大林也起身去了卫生间……每人都吃了五六个饺子，但一枚硬币也没“出土”，妈妈忽然支使小林道：“儿子，你去厨房把牙签拿来。”

小林去厨房找了半天，拿着牙签回到桌旁，低头继续扒拉饺子，纳闷地说道：“咦，怎么有几个饺子煮破皮了？”

爸爸嗔怪道：“不能说‘破’，要说‘挣’，快把它吃了，意味着你来年挣大钱。”

小林点点头，夹起个破饺子吃了起来，立刻开心地从嘴里掏出一枚硬币：“我第一个，运气不错！”

全家人鼓掌为他祝贺。小林又吃了一个破饺子，神情变得疑惑起来，他从嘴里掏出一枚硬币，接着又掏出一枚：“怎么回事，竟然有俩？”

大林尴尬地笑道：“好事成双，双喜临门！”

小林看着三位亲人，忽然笑了：“真当我傻呢，这两枚硬币是爸爸和哥哥吃出来的吧？刚刚把我支到厨房，你们趁机把硬币塞到饺子里。没想到这个饺子里原本就有一个硬币了，你们又塞进去一个，露馅了吧！”

爸爸拍拍小林的肩膀：“傻小子，你只知道碰巧吃到的硬币叫运气，却不懂家人给的硬币叫福气。孩儿他娘，拿出来吧！”

妈妈笑眯眯地转过身，从沙发垫子下抽出一个硕大的红包，递给小林。小林疑惑地拆开红包，只见里面是个红色的本本，上面赫然印着三个大字“房产证”。

大林用力揽住小林的肩膀，深情地说道：“这些年我攒了些钱，咱爸咱妈也动了老本，我们悄悄把你租的那个店铺买下来了，以后你再也不用看房东的脸色了！”

小林的眼窝一下子湿了，妈妈大声说道：“大过年的可不许‘掉金豆’。咱们接着找好运饺子，只要家人和睦，无论谁吃到，全家都交好运！”

（发稿编辑：赵嫒佳）
（题图：陶 健） nNJ6qV7L0Y6UHHFADeCF2CQFVymvJOqwL2j7rFboYk9ct4mmXljfhXtCDFdY2v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