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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路是外卖公司的“金牌骑手”，送单量总比别人多。同行问他怎么做到的，他总是轻松地回答：“我只不过把别人吃饭的时间用在送单上了。”
倒不是张路谦虚，他确实从早到晚都“不吃饭”，因为他有个不为人知的恶习：偷吃外卖。接到外卖单就偷吃几口，一天下来酒足饭饱。因为偷吃，他练就了一手绝活：大部分的外卖包装，他都能借助小工具轻松打开，不留痕迹。
这天中午，张路接到一个送往“北秀家园”的闪送订单，送的是巧克力泡芙。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站在路边，把东西递给张路，关照道：“师傅，麻烦送快点儿。”
张路满口答应，随即飞驰而去。到了一个僻静的胡同口，他拐了进去，停下车，拿起包装端详。包装上的“比利时巧克力”“瑞士特级奶油”等字眼勾起了他肚里的馋虫。
泡芙包装很严实，透明袋口加了好几个订书钉，贴了食品安全签。这些“小伎俩”对张路而言不值一提，不消片刻，他打开了包装。两个拳头大小、香气诱人的泡芙出现在张路眼前。他轻轻掀开泡芙的顶层酥皮，抹下一层巧克力奶油，放入口中，那滋味无比美妙。
张路将手指再次伸进奶油，指尖却碰触到奇怪的东西：好像是一个小塑封袋。他用两个手指夹了出来：是一小袋像冰糖一样的白色晶体！这不会是……毒品吧？一时间，手中的泡芙竟如山一般沉重。正在张路茫然无措之际，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他条件反射般地接通电话，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冲入耳中：“到哪儿了？这么慢！”
“好……马上……”电话挂断，张路掉转车头，朝最近的公安局疾驰而去。刚跑出一段，电话再次响起，连续不断的铃声像是催命曲，他最终还是接听了来电。
“你这是去哪儿？越跑越远！”
张路心里“咯噔”一下，对方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哪？张路过度紧张，忘记了软件上可以实时查看外卖员的位置。张路强装镇定，左思右想，最终决定硬着头皮送完，权当自己不知情，也许能逃过一劫。
等张路敲响房门，他心跳得几乎要爆炸了。一个满脸横肉的文身男打开房门，他扫了一眼张路，又向外观察了一圈，方才接过外卖。张路刚要转身逃离，忽听耳后传来声音：“等等！我验验货。”
张路迫于对方杀气，愣在原地。文身男打开泡芙包装，脸色阴沉地问道：“你动过泡芙了？”
“没……没动过……”
文身男再三确认“泡芙”没问题后，狠狠地关上了门。此时，电梯铃响起，像是听到了赛跑的发令枪，张路回过神来，不顾一切，撒腿就跑。
张路头也不回地冲出楼，骑上车就跑。不知跑了多远，他感觉安全了才停下车，坐在路边长长呼了一口气。忽然，他身边冒出两个身影，一左一右向他夹来。张路害怕得一下子蹦起，脚还没沾地，就被两人架住，巨大的恐惧让他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处医院，一位和善的中年人向他自我介绍：“张路同志，我是北秀区禁毒支队的副队长袁刚，这是我的证件。”
原来，北秀区最近出现了一个通过闪送食物交易毒品的犯罪团伙。警方侦查过程中，发现张路接到了嫌疑人的订单，于是两位警察一路跟着张路，并在他送单后将他带回来调查情况。得知经过后，袁队长向张路提出了协助调查的请求。张路连连摇头：“你们可以自己乔装成外卖员！”
“我们尝试过，但这伙人警惕性高，想人赃并获，有难度。”
“这好办，你们在路上把外卖偷偷拆开看看，不就行了？”
袁队长笑着说：“所以要请张师傅帮忙！想不留痕迹地打开、还原外卖包装，一般人真不行，你说呢？”
“可我……”话未出口，张路的脸已经红了。回想几年来，他多次蝉联“金牌骑手”，但偷吃的恶习一直改不掉。以前他不以为意，但经历了这次事件，让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勿以恶小而为之”。
“张师傅，安全问题不用担心，我向你保证。”袁队长劝导道。张路还是犹豫不决，袁队长又说：“毒品拆家毁人，你的善举可以拯救许多人啊！”
回家后，袁队长的话一直萦绕在张路心头，他最终下定决心，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
几天后，犯罪嫌疑人再次下单，这次，闪送的食物是炸鸡柳。袁队长立即与平台沟通，特意将订单分配给张路，由他再次配送。
这次送单充满了挑战——
首先，这次是“急送单”，必须在二十分钟内送达——留给张路“偷吃”的时间有限；其次，配送的食品包装更严实，张路也没十足把握。纵有千难万险，张路毅然踏上征程。五分钟后，张路的耳麦中传来袁队长的指示：“张师傅，前方进入立交桥下，路边停着一辆白色汽车，你带着炸鸡柳上车，由另一位干警伪装成你继续骑行，你在车上打开包装。进入下一座立交桥后，你俩再交换回来。明白吗？”
“明白！”
很快，张路坐进车中。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拆外卖包装。
第一层是保温袋，袋口处有一排订书钉，两张食品密封签。张路从兜里掏出一把起钉器，撬起、拔出书钉，收好。随后，他取出刮胡刀片，顺着密封签缝隙，像剥蒜皮一样，一点点划开黏合的标签。
第二层包装出现在眼前——由胶布层层裹住的长方形纸盒。张路不慌不忙，从口袋中取出便携暖风机和一小瓶酒精。他找到胶布末端，揪起一角，边烘烤边喷洒酒精，同时手中暗暗发力，将胶布缓缓揭起，直至盒盖打开。
打开后，只见里面是一根根细长的炸鸡柳。警员翻动鸡柳，没有发现毒品的踪迹。难道这次的外卖里没有毒品？袁队长眉头皱了起来。张路又认真观察了半天，说：“咦，这张吸油纸好像不对……”
袁队长兴奋地问：“快告诉我们，哪里不对？”
张路有点难为情：“我以前送过几次这个牌子的炸鸡柳，拆开偷吃过……他们家垫的吸油纸一直很薄，是米黄色的。这张纸却很白、很厚实，可能被换过了。”
袁队长让警员取出吸油纸，对准阳光仔细查看。接着，他对张路说：“你有镊子和胶水吗？”
张路从工具包里拿出这两样东西：“必须得有啊！”
袁队长说：“这是一张双层纸，夹层里可能有东西。你用镊子把纸张掀开，我们取证确认后，你再把纸张恢复原样。”
理论可行，实践是另一回事。张路先用暖风机把纸张吹热，好让不干胶更易脱落，接着，他拿出镊子，开始小心翼翼地剥离纸张。
时间分秒流逝，所有人都又紧张又激动。终于，张路放下工具，夹层中出现了几张薄薄的“邮票”，和真正邮票不同的是，这几张“邮票”没有面值。
“找到了！”大家都欢呼起来。袁队长对张路说，这是一种新型毒品，伪装成邮票的样子，具有很强的迷惑性。警方用视频记录了取证过程，接着，袁队长让张路将藏有“邮票”的纸张粘贴还原，再把外包装恢复。
这次进楼送“外卖”时，张路的内心坚定从容，他感到自己的使命意义非凡。
房门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文身男看到张路，嘟囔道：“怎么又是你……”随即他再次露出警惕的目光，仔细地验起货来。就在他打开包装，看到“完整”的吸油纸点了点头时，警方立刻收网，人赃俱获。
张路为外卖运毒案的侦查立下大功。袁队长想为张路申请奖励，他坚决不受，说：“勿以善小而不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如今，在北秀市的大街小巷，时常能看到张路飞驰而过的身影，他还是那个金牌骑手，唯一不同的是，他再也不贪吃了。
（发稿编辑：陶云韫）
（题图：豆 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