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

■ 刘 平

周末，上午十点刚过，王宽贵突然听到“笃笃笃”的敲门声，他下意识地嘀咕一句：“谁呢？不会是妈吧？”门打开，果然是老母亲。王宽贵心里说：“妈！您咋又来啦？”但他没说出来，赶紧接过老母亲手里的东西，说道：“妈！进来。”老母亲拎来一些蔬菜，还有一只鸭子，宰好拔毛开膛了的。

地里的瓜果蔬菜熟了，鸡鸭鹅肥了，老母亲来城里的次数就多。好在老家离得并不远，坐车半小时就到了。半个月前老母亲刚来过，拎来一个南瓜和三十多个鸡蛋。

王宽贵说：“妈！有啥东西别都给我们拿来，您自己吃呀。”老母亲笑了，说：“我喂了那么多鸡鸭鹅，一个人咋吃得完？”顿了一下，她又说：“叮叮喜欢吃肉，弄给他吃。”王宽贵妻子说：“妈！您总想着您的小孙子。”老母亲说：“也想着你们。”

歇一阵，老母亲像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黄灿灿的钥匙，似乎是怕弄丢，还特意在钥匙孔上系了个红毛线扣子。她把钥匙递给王宽贵，说：“家里大门锁芯坏了，换了新的锁，这是新钥匙。”王宽贵“哦”了一声，接过钥匙，放进衣柜抽屉的一个小盒子里。

小盒子里已经有四把钥匙了，都是新的。老家每次换锁，王宽贵家都会有一把新钥匙。

王宽贵已记不得老母亲第一次给他送来钥匙是哪年了，但当时的情形他至今记忆犹新。那次，老家大门的挂锁换成了碰锁，当老母亲把新钥匙拿给他时，王宽贵说了一句不知深浅的话：“妈！反正我们每次回去您都在，这钥匙拿着也没用。”老母亲一听这话就有些生气，说：“你们是我的儿女，咋能没有家里的钥匙呢？”看着老母亲脸上异样的神情，王宽贵才突然明白，在老母亲心里，钥匙就是家。拿着老屋的钥匙，他们一家子就有两个家，一个在城里，一个在乡下。从此，老母亲送来钥匙，王宽贵再也不说那样的混账话了。

吃过午饭，老母亲就要回去。王宽贵和妻子都说：“妈！住一晚吧。”老母亲说：“不回去，家里那些鸡鸭鹅咋办？”王宽贵知道留不住老母亲，就送她到车站。把她扶上车，王宽贵说：“妈！我们国庆节回去看您。”老母亲笑得很开心，说：“好。”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国庆节了，王宽贵夫妇已做好了回老家的准备，可没想到的是，国庆节的前一天，突然有同事相约聚会、朋友邀请喝生日酒，还有儿子叮叮早就吵着要去游乐城玩，再加上自己的一些事情要趁假期处理……一算，这个假期就完了。没办法，王宽贵只好给老母亲打电话：“妈！事情太多，国庆节我们不能回去了，另外抽时间回去看您。”老母亲说：“你们的事情要紧，回不回来的没啥。”

放下电话，王宽贵心里也像放下了什么东西。

国庆节第一天，王宽贵一家和同事一家在郊外玩得很开心。下午两点刚过，王宽贵突然接到了老母亲的电话，说她来城里了。王宽贵和同事告别，叫上妻儿，赶紧开车往家赶。到了，他发现老母亲孤零零蹲在门口，旁边是一袋蔬菜，还有一只宰好拔毛开膛的大鹅。

“妈！您啥时候来的？”王宽贵问。老母亲站起来，说：“刚来一会儿。”其实，她已在门口等了近两个小时了，她想儿子媳妇忙，就一直没打电话，实在没办法了，才打的。

老母亲拿着一把钥匙，茫然地说：“半天也打不开门，我还以为走错门了……”看着那把钥匙，王宽贵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愧疚。那把钥匙是他们刚买新房子时给老母亲的，去年换了锁，咋就没想到给她一把新钥匙呢？

（推荐者：小 檐）
（发稿编辑：田 芳）
（题图：孙小片） 7mYPcU9ukkmeNNerlgQOLTfY9zm+y9PXUTb02vvRRSdgzbnAxwta1EZKipqaPUX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