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
很长一段时间,我总是梦见自己被数字包围,手足无措之际,考试结束的铃声骤然响起。
从初中开始,我的数学成绩便总是“吊车尾”,我自然也成为历任数学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这种处境带给我的挫败感日渐凝成一大团乌云,始终悬在我的头顶,让我本就黯淡的青春更是阴雨连绵。
但朱总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我的生活。那是高二的一节数学课前,铃声将响,一位约莫40岁的陌生女老师进入我们的视野。她在讲台上站定,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沈老师要出去学习,这段时间暂时由我来代课……”
这就是朱总。我心存侥幸,想着可以过几天太平日子了——然而,我的幻想在朱总掏出一份名单后就彻底破灭了。无他,只因名单上有吾之“恶名”罢了。但我仍凝神听讲,大约是突然袭来的自尊心作祟,不希望被老师先入为主地否定。
到了叫人上去做题的环节时,讲台下安静极了,朱总扫了眼名单,又环视整个教室,抬头的我与她目光相接。
朱总扬了扬眉,朗声说道:“这位同学来吧。”
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我站在黑板前,手里捏着粉笔,抖得厉害。终于写完了,等回到座位,我紧张的心情还是没有平复。朱总却说:“答得很漂亮,大家参照黑板上的答案,和同桌互换批改。”这鲜有的正面评价简直令我愕然。
但一颗悬着的心还没彻底放下,朱总又拿起那份名单,果然在下一刻就点了我的名字。我举起手。
“是你?可以啊。”朱总神色坦然。不知道有几个人能领会她那句“可以啊”的意思,但我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用心。
那堂课后,我和朱总逐渐熟稔。朱总讲课的节奏如行云流水,总是一气呵成。我尽量跟着她的节奏学习,遇到不懂的就去请教她。到了单元测验的日子,试题是朱总自己出的,我下笔时很顺畅,竟然提早完成了。
“做好了?”朱总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旁,我赶忙递上卷子请她批改。
朱总的笔头飞快地扫过卷面,最终只圈出几处错误。我盯着分数栏的“127”,久久回不过神来。但朱总显然并不满意,她捏着笔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门:“挺好,但这道题我讲过,你还是做错了。你没尽全力,这可不行。”
朱总离开的那日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而后,我与数学的斗争仍在继续。
班主任为督促我们学习,利用大课间开展自愿讲题的活动。班主任刚一公布数学为第一个要讲的科目,班内就陷入了沉默。“老师,我可以。”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整个过程进行得很顺利,结束后我返回座位,半路却杀出一条挡道儿的腿来——是我们班的数学“大神”,他戏谑地说道:“你讲得可真拖沓,我听得都睡着了。”我并未理会。
我坐下后,后面的同学凑了过来,戳了戳我说:“你讲得好细致,我全都听懂了,谢谢呀。”
我想,我大概不必再向谁证明什么了。
数学曾是横亘在我生活里许多年的噩梦。年少时,它意味着老师的点名批评、同窗的注视;意味着一塌糊涂的分数和百口难辩的无知、粗心……
还好这一切都过去了。
(本刊原创稿件,豆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