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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星光闪耀 青春扬帆起航
春天的会同，如诗如画，美不胜收。柔和的春风吹过，花香沁人心脾。“小诗人”龙春明在油菜花田前触摸乡野一日浓过一日的春意。他是一名留守儿童，父母常年在外打工，陪伴他的只有爷爷和这几间老屋。周末，爷爷在屋内劈柴。帮忙的间隙，龙春明拿起纸笔，构思了一首短诗。
曾经性格内向的他如今开朗大方，他说这种变化是学校的“田野诗班”带来的。在“田野诗班”，有许多像龙春明一样的小诗人，他们平均年龄不到10岁，有自己最崇拜的作家、诗人，也有自己最值得炫耀、随时都能朗诵出来的原创诗歌。
悉心陪伴和引导他们观察世界、记录生活、表达情感的就是“95后”女教师李柏霖。7年来，她创办的“田野诗班”，把一群留守儿童培养成了小诗人，引导他们创作诗歌、热爱生活、快乐成长。
李柏霖出生于1996年。2017年，她从湖南第一师范学院毕业，本有机会留在大城市发展，她却放弃舒适便利的生活，选择怀抱理想，反哺乡村教育事业。她回到了家乡湖南省怀化市会同县，成为粟裕希望小学的一名语文教师。
一开始，李柏霖认真教学，但孩子们的成绩却提高得很慢，对语文的学习也缺乏兴趣。她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开始带领孩子们阅读，让他们学习仿写。然而孩子们仍对此提不起兴趣，甚至会为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随便抄一首诗交上去。李柏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机械化教学的误区。“什么样的语文教育，才能带给孩子们一个更丰富美好的精神世界？”李柏霖陷入思考。
一次作文课上，一个孩子写下了“棉花吐出了丰收”的句子。“写得太好了，一个‘吐’字，写出了画面感，把秋天写得好有趣。”李柏霖说。这个句子也给了她启发，孩子们拥有独特的创造力、想象力，他们就是天生的诗人。诗歌也许能成为孩子们情绪的出口、情感的寄托。
孩子们说，他们对诗歌创作的热爱，离不开语文老师李柏霖的引导。“李老师会带我们找灵感，有时在教学楼里，有时在操场上。只要能带我们去的地方，她基本上都会带我们去看看。”粟裕希望小学位于大山深处，交通不便，却有绝佳的风景，田园、乡野，四季的风貌不同。李柏霖便想到带着孩子们走到校外去采风。从此，孩子们看到了朝阳与晚霞、山林与雾岚、大地与花朵。开阔的大自然丰富了孩子们的想象力，让一串串生动的句子流泻在笔端：“乌云吐出了银色的雨，大地上蹿出了五颜六色的花。”“风是自由的，到处飞；水是自由的，到处旅行。”“大概，冬天是梅花的心上人吧。”
李柏霖在学校里先后成立了“校园诗社”和“田野诗班”，7年间，她带领孩子们写出了1600多首诗。什么是诗？李柏霖最喜欢的答案来自英国女作家埃莉诺·法杰恩：“玫瑰不是诗，玫瑰的香气才是诗。”对于孩子们写诗，李柏霖认为：童诗不应该局限在古诗词的平仄、韵律等框架里，“它就是自然的、不加修饰的表达，就是孩子们眼中的世界”。
粟裕希望小学的孩子多半是留守儿童，在“田野诗班”，孩子们用纯真的语言，写下了对父母的思念，令人动容：“小蝌蚪想找到妈妈，询问了很多人，终于在荷叶上找到了妈妈。但我想找到妈妈，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泥土怀抱里的种子，在慢慢长大，雨水亲吻着的花朵，在慢慢长大。而我，在爸爸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长大。”当家长们看到这些诗时，先是惊讶于自家孩子的语言天赋，再是感动和思考。常年在外务工，他们对孩子的内心和成长关注比较少。而这一首首童诗，仿佛在亲子之间架起了一座座桥梁，便于心灵的沟通。
少年的心中有了诗，童年就有了光。通过写诗，孩子们的生活充满了诗意。在与文学交手的日子里，孩子们的性格变得开朗自信，诗歌为这些大山里的孩子打开了心门，成为他们抒发心情的方式。正如李柏霖所说：“希望文学或者写作能够一直陪伴着孩子们，因为我一直认为写作是用来抵抗遗忘的，生活中有很多美好的瞬间，或者脆弱的时刻，都可以用笔记录下来。哪怕以后遇到困难，只要翻开从前写的诗，就能够从中获得力量。”
“我一口吞下了鸟叫”“云朵在修剪自己的头发”……2022年，“中国文学盛典·鲁迅文学奖”颁奖典礼上，李柏霖和她带来的7名小诗人显得与众不同。
小诗人们在盛典上朗诵了自己写的童诗，还为获得“诗歌奖”的诗人颁奖。这一幕，正是文学与诗意的传承。
天空是一个想作画的画家，可最后他因为没有蜡笔而哭泣，他后来又得到了蜡笔，就开心地在空中作画。
——粟裕希望小学学生龙春明《天空中的画》
我走到哪影子就跟到哪，我想把影子甩开，于是，我飞快地跑开，用力地踢它，重重地踩它，可它还是黏着我，我知道了影子是甩不掉的，我想要影子这样的朋友。
——粟裕希望小学学生唐裕华《甩不掉的影子》
奶奶对我说，山的另一边，就是我爸妈工作的地方。我常到山顶，望着那座城市。
——粟裕希望小学学生粟李珏《山的那一边》
2023年，李柏霖获评敬业奉献类“中国好人”。她说：“我无法改变孩子们目前正在经历的生活以及需要面对的苦难，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他们从文学中汲取成长的力量，转变看待问题的角度。”
列夫·托尔斯泰说过：“诗歌是一团火，在人的灵魂里燃烧。”李柏霖不仅带着孩子们观察和表达，还自费帮孩子们出版了诗集，让文字变成铅字，用仪式感获得孩子们满满的认可。有这样的老师，是学生的幸运。比起生活便利、交通发达的城市学校，随时可以亲近野外、观察自然，正是乡村学校的优势。无论哪一种生活，只要用心，就有收获美好的可能。
正如李柏霖说的那样：“播下诗意的种子，倾听花开的声音。”
（一朵花摘自《人生十六七》2024年第3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