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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

当一个视障女孩决定独自坐高铁

●言之 露娜

坐高铁,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种寻常而便捷的体验。那么对于视障人士呢?

B站(视频网站哔哩哔哩)UP主“诺子喵呜”记录了自己从广州乘高铁到深圳的全过程。出行路线并不复杂——从广州去深圳,路程并不远。而这看似简单的一切,都因为诺子特殊的身体状况变得不同。

由于患有神经系统罕见病,诺子目前处于全盲视障和三级肢体障碍状态。一路上,她一共经历了18位志愿者和工作人员的接力护送。

18位陌生人的接力

诺子的高铁之旅,是用她胸前的运动相机记录下的。

她乘坐广州地铁22号线出发,前往广州南站乘坐高铁,抵达深圳后,再登上深圳地铁5号线到达目的地。

第一位引导诺子的是广州地铁站的一位地勤人员。

她帮助诺子刷卡进站,把诺子从站厅安全送到站台,站台的另一位工作人员则负责把诺子送上地铁坐好。得益于提前沟通和及时联络,到达广州南站后,地铁门刚刚开启,在外面提前等候的工作人员就已经跨步上前迎接诺子了。

很多细节显示出,地铁工作人员接受过专业培训,了解如何正确地引导视障人士。比如,工作人员在接应诺子时会侧过身子,主动将手臂或手肘递到诺子面前;一旦遇到扶梯、通道等不易通行的区域,工作人员会出声提醒,而非直接“上手”牵引诺子或触碰盲杖。

从地铁站到高铁站的路程较远,客流量大。不过,因为提前接到了预约需求,高铁站的接引人员已经在约定地点等候,双方顺利完成了交接。

进入高铁车厢后,了解到诺子没有同行者,乘务员特地安排她在餐车就座,方便随时照看。高铁到站后,乘务员没有急于送诺子下车,而是等人流量减小时护送诺子下车。

接下来,在从高铁站出站换乘深圳地铁的路程中,诺子的每次换乘、中转、上下楼或乘坐电梯,依然有相应的工作人员负责引导。

在这段4个小时的旅程里,工作人员、志愿者乃至沿途乘客,都对诺子展现出了耐心和温情的一面。

在高铁站,遇到需要出示证件的情况时,工作人员不仅会帮助诺子分辨哪一张是身份证,还不忘提醒她尽快将其他证件收好;由于距离发车时间较久,诺子需要在候车大厅停留,工作人员细心地把她安排在阴凉的区域就座,让她能够尽量舒适地度过候车时间;最后一位接力的工作人员把诺子送出地铁站后,陪她等到朋友才放心离开。

第一视角的代入感,让很多网友深受震撼。在这段旅途中,诺子每一次微小的磕绊、茫然的伸手,都让屏幕前的网友揪起了心。与此同时,诺子为克服视力障碍所付出的艰辛和努力让人动容,给那些同样存在视力障碍的网友带来莫大的激励。

“有很多人觉得,我看不见也能走出去感受世界,其他事情就都不是困难了。”

当视线变成雪花屏

这期视频的“出圈”,让很多人认识了诺子。在B站,她还有另一个身份——一位拥有70万粉丝的虚拟UP主。

虚拟UP主,以虚拟形象和真人声音相结合的形式,进行直播互动和视频创作。

通常,晚上9点30分到10点间,诺子会在B站开始直播。她为自己设定的形象,是一只蓝色头发的“猫耳娘”。每当她藏在这个虚拟形象背后,用声音和网友们进行直播互动时,两只猫耳也会随着声音灵巧一动。

在直播间,她会和网友们玩游戏、唱歌,有时候也会聊聊天,回答网友们的问题。

有人好奇“主播到底是怎么剪视频的”,她索性直播给大家看。在无障碍高速读屏功能的支持下,她能迅速找到视频的存储盘、视频内容的卡点,运用快捷键切换剪辑工具。画画也难不倒诺子,她先摸一摸数位板的形状,找到落笔的位置,然后用尽量少的笔画把图案画完。

其实,诺子的失明并不是先天的。2017年,诺子还是广州美术学院建筑艺术设计专业的一名学生。她是个热爱绘画、cosplay、宅舞的“二次元”女孩。

一次体育课上,诺子在跑步的过程中忽然感觉肢体不受控制,摔倒在地。起初她以为这只是脑膜炎的后遗症,可一年后,她的肢体障碍和视力下降越发严重。最开始是余光变窄,后来视野中出现缺损,像打碎的玻璃一样,最后连光也慢慢失去了,诺子说“像老式的雪花屏”。父母带她四处求诊,但医生的说法非常多,一直没有合适的治疗方案。

此后近两年的时间里,她闭门不出,打开电脑或手机,按下播放键听小说或其他音频内容,一听就是一整天。“那两年对我来说很长很长,我每天都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诺子不知道要如何以失明的状态去面对外界,看不见,似乎意味着她从社会的可见范围里“隐身”了。

事情的转机,来自诺子的一位大学老师。

了解她的情况后,老师介绍她去了一家公益机构。诺子发现,机构里的工作人员大多是视障者,和她年纪相仿,他们能正常出行和社交,甚至能独居。失明后的诺子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能像机构里那些视障人士一样,回归正常的生活。

在这家公益机构的办公室里,大家都对着电脑戴着耳机读屏办公,因此办公室总是很安静,根本分不清谁有视力障碍,谁没有。这种无差别的环境让诺子轻松起来。

她还认识了一位同龄的视障女孩暖暖。暖暖失明的时间比诺子更长,她一直独居,平时还会跟健全人出去跑步。第一次和暖暖出行,诺子一只手挽着她,一只手拿着盲杖,一位路人说:“哇,好可怜,两个盲人出来走路,好惨啊!”随后还往诺子手里塞钱。

诺子第一次这么直接地面对他人的同情,不由得紧张起来。

暖暖连忙鼓励她:“你如果一直去在意他们,会很累。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就可以了,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在公益机构的经历改变了诺子,而她自己也在打破很多人对于视障人士的认知。

在B站,她用第一视角记录了很多自己的生活日常。

视障人士怎么做饭、打车、去便利店买东西……这些健全人难以想象的事情都在诺子的镜头下被一一呈现出来。网友们被她坚强乐观的个性打动,有的视频还达成了百万播放量。

出门时,诺子身边总是带着一个贴心的伙伴——聪明可爱的工作犬Yuki。

Yuki是一只浑身雪白的萨摩耶犬,已满4岁,在诺子的出行中代替了她的眼睛。遇到路口,她会根据红绿灯的声音提示判断出绿灯,或是询问一下身旁的路人,再向工作犬发出指令“cross(通过)”,Yuki就会马上领着她穿行马路。有时一辆车突然开过来,Yuki会在前面刹住,就能帮诺子规避风险。Yuki陪着诺子去了很多地方,出门打车、搭地铁、去餐厅、去咖啡馆探店……它让诺子的生活有了更多的可能。

生活之外,诺子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爱好。

从中学起,诺子就在B站看别人投稿的宅舞视频,自己在大学也一直在学跳宅舞。

她曾想试着投稿自己的作品,没想到拖着拖着,就拖到了生病。

但因为喜欢,她还是在朋友的帮助和指导下学习宅舞动作,完成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宅舞视频的拍摄。

前不久,她还在视频中记录了自己作为coser(指进行角色扮演的人)参加漫展的经历。当被问到“看不见,去漫展有意思吗”时,诺子诚恳地说,虽然看不见,但她能够听到“咔嚓咔嚓”的快门声,还能接收到来自许多人“你是不是诺子”的询问,那一刻的开心是真实可感的。

虚拟UP主这样的职业带给她很多便利。

“在直播间,我不用在意视线投向哪里,也不用顾虑别人是不是在盯着我,我就是一个跟大家聊天的女孩子。这是我最自由的时刻吧!”

(紫陌红尘摘自微信公众号“哔哩哔哩”,本刊节选,老老老鱼图) Ly0AHXDucS5rM6V9xRX5F67jdYK2NZK1NdG5bTZke6stkWPhfaOkv2Gh9DNuaXq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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