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
在大熊猫的粉丝和游客中,谭金淘更知名的称号是“谭爷爷”——他今年才51岁,却被大家随着大熊猫的辈分喊了10多年“爷爷”。
花花火了,谭金淘也成了“网红”,总有游客希望跟他合影,这让他不大适应。竹林闹中取静,便于谭金淘“隐身”。快到中午了,他得抓紧时间吃饭,再赶回“幼儿园”打扫、添食、“收猫”。
即便不熟悉大熊猫的“脸盲”游客也能轻易认出花花:它没有脖子,下巴短,腿也短,坐下时就像一个柔和的等边三角形,吃竹子慢吞吞的,还总掉渣。
在网络流行的视频和动图里,花花因为吃饭太慢被幼儿园的同伴们“夺笋”,因为不会爬树被双胞胎弟弟和叶踹头,又因为体形偏小被两只大熊猫挤在中间动弹不得。花花引起无数网友的共情:“它好像被生活重重包围的我啊!”
谭金淘没什么时间刷手机,所以几乎没看过花花的动图和新闻。他每天的日程被大熊猫们填满:早上6点多起床打扫好圈舍和外场,放好竹子竹笋;中午1点左右清扫废竹和粪便;下午酌情添加新鲜的竹子,4点30分左右,喊花花和它的小伙伴们回室内休息。
大熊猫没有特定的睡眠时间,夜间也可能进食,要是值夜班,谭金淘和同事们还得在晚上11点给它们加竹子。
自1999年成为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的饲养员以来,谭金淘一直负责照顾一两岁的幼年大熊猫。这个年纪相当于人类从婴幼儿到儿童的过渡期,谭金淘就像带了个“大熊猫幼儿园”。
常年的体力劳动使得谭金淘练就了敦厚的体型,他估计自己一天至少要走2万步。一两岁的幼年大熊猫体重一般在40~80千克,它们贪玩或是爬树下不来的时候,谭金淘还得抱它们回家。
让谭金淘获得极高辨识度的是他那带着四川口音的“果赖召唤术”:“花花,果赖(过来),果赖(过来),泽儿(这儿)……”声音极有穿透力,方圆2千米内都清晰可闻。
花花对“果赖召唤术”尤其敏感,听到“花花”不一定理,听到“果赖”会立马抬头。对此,谭金淘的解释很简单:“它知道听到‘果赖’就有吃的。”
花花吃饭慢且边吃边漏,是因为它下颌短,嘴巴尖细。又因为它体形小、“武力值低”,同伴们总是“肆无忌惮”地从它口中夺食。辛辛苦苦剥好的竹笋刚到嘴边就有小伙伴来拱,花花干脆把笋一丢,仿佛在说:“好啦,给你给你。”
谭金淘难免要给花花开小灶。他会把苹果切成小块,还一度帮它把竹子打成竹粉。喂食时,谭金淘会刻意锻炼花花的体能,借着食物引导它倚靠树杈或石头站起来。为了避免别的大熊猫来抢食,他有时候还要“调熊离山”。
为了保证大熊猫宝宝们的健康,谭金淘的工作内容还包括时刻观察它们的精神状态。“要是哪里不舒服,它肯定就不想活动。”
在网络流传的短视频中,有一段是大熊猫们正在土堆里翻来覆去地打滚,弄得全身脏兮兮的。镜头一转,谭金淘紧皱眉头站在旁边,脸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这被网友们解读为:“又要给你们洗澡了,真是头疼。”
其实,这与谭金淘的真实想法恰好相反。大熊猫宝宝们欢腾地“挖煤”,说明它们很健康,这是他最乐于见到的。他的表情严肃,完全是因为没有“表情管理”的习惯。
有的大熊猫不爱洗澡,饲养员只能远远拿着水管冲洗它们。但花花的性格好,它愿意坐在盆里,让饲养员拿着毛巾去“搓澡”“抹脸”。
“80后”安俊辉在基地从事大熊猫繁育相关的科研工作。入职时,他曾到一线跟着谭金淘实习了一个月。与谭金淘共事期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谭金淘的认真。“照顾大熊猫有一个标准流程,谭大哥每次都会严格按照流程顺序来执行,绝对不会出错。”
他与谭金淘有“心有戚戚”之感。“能在基地待这么久,大家的动机大概都是很纯粹的。我们就是为了把大熊猫这个种群保护好,见证大熊猫种群的发展壮大。”
谭金淘的老家在德阳什邡,距成都大约70千米,但为了照顾好大熊猫,他难得回家一次,有时还要在基地过年。网络上的热闹似乎全然在他的世界之外,他的想法朴实又简单,就是“把每一天的工作做好”。
和谭金淘一样,花花的世界也很简单。恰恰是这种简单,将许多人从生活的压力与疲惫中短暂地解放出来,投射出他们理想的倒影,让他们得到温柔的抚慰。
“你有没有想对大熊猫宝宝说的话?”
听到这个问题,谭金淘毫不犹豫地回答:“希望你们都健健康康地长大。”
(紫陌红尘摘自《环球人物》2023年第11期,本刊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