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之间·世相

少女十二岁

●孙继红

少女十二岁啦。没错，她已经长得跟我一般高，皮肤水嫩，头发乌黑浓密，浑身都是活力。

少女喜欢臭美。洗漱间有两面镜子，可不知少女又从哪里搞来一面大大的镜子，安放在两面镜子之上，她说这样能看到不同角度的自己。于是，当少女安静的时候，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镜子面前欣赏自己：偷偷涂上口红，抑或给自己的塌鼻子打个暗影，再不就是跟自己的青春痘较劲儿。少女尤喜直筒裤，据说直筒裤可以拉长腿部线条。穿衣镜前，露脐装搭配直筒裤，少女各种扮酷，一一拍照留念，然后发到微信朋友圈。

少女喜欢说“不”。“早点儿睡觉吧！”“不，我越晚越精神。”“一起跳绳吧！”“不，我要做帕梅拉有氧运动。”“多喝牛奶，补钙呢！”“不，我不要长高，我对自己的身高很满意。”少女曾有一次为了宣告成长，晚上出门不打招呼，让她的“老父亲”在夜色中一小时不停地地毯式寻觅。当他激动地看到少女的身影时，只得到一句：“我想静静。”

学校和家有一段距离，因此一直是我开车接送少女。有一天，少女跟我说：“妈妈，每周有一天，我要自己上学和回家，你不用接送我。”隔天早上，少女比往常早起十五分钟，又提前二十分钟出了门。我不放心地送她到车站，叮嘱她到学校和放学后都要打电话给我。四十分钟过去了，我才接到少女的电话：“妈妈，我到学校了，马上迟到了，不跟你说了。”我想象着电话那头背着二十斤书包的少女，一路狂奔，再一口气跑上五楼，汗流浃背地冲进教室的情景。晚饭时，我问她累不累，下次还要自己去上学吗？“要，我总要锻炼自己的。”那天晚上，少女很快入睡，的确是累了。

离国庆节还有好几个星期，少女就和同学制订好了假期的计划，心心念念的又是“狼人杀”，又是看《万里归途》，还要去滑板公园。为表示决心，她们早早买下影院IMAX厅的电影票，而且是最佳观影位置。剩下的，只是对假期的期盼心情了。可是那日，“老父亲”忽然说：“国庆节我们去乡下看爷爷吧。”只因这一句话，少女哭了三天。她说：“学习太辛苦了，我就想好好玩一下。”我和她爸没敢多说，计划着让她爸独自回乡，我在家陪少女。直到放假前的那晚，少女说：“妈妈，我们一起去乡下吧，好久没去了，挺想念爷爷家的小狗和小猫的。”那一瞬间，我内心充满感动，我的少女啊，懂事啦！

少女十二岁了，她会问：“妈妈，你知道‘女生很飒’是什么意思吗？”偶尔，在街上，和一个美女擦肩，她又会问：“妈妈，你说那个‘公主切’好看吗？”每天，我被这些古古怪怪的名词冲击着，我接受着少女成长路上的各种变化，见证着少女的努力和各种尝试。

少女一天天在长大，很高兴和你不断地擦出火花，很庆幸遇见古灵精怪的你！

（池塘柳摘自《新民晚报》2022年11月2日，视觉中国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