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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

我们都曾仰望星空

●边月

上大学前,我一直生活在一座边陲小城。我家在商业街后面那条漆黑的旧巷子里,当时家里很穷,为了还房贷,母亲每天带着我去海鲜市场卖她做的鱼丸和一些菜品。我7岁时,巷子对面那栋空着的小洋房搬进了来自大城市的一家人。女主人是一名艺术老师,给女儿报了各种培训班,她还亲手教女儿弹钢琴和吉他。这些我都是听街坊邻居说的。

每天傍晚,我跟着母亲推着三轮车回家时,都会经过那栋种满花草的小洋房。二楼琴房的窗户永远开着,那个穿着公主裙的女孩优雅地昂着天鹅颈,背影纤瘦笔直。她真的好像一只天鹅,我无数次地这样想。

那个女孩有个很高雅的名字——颜诗琴,很符合她的气质。很巧,我从小学开始就和颜诗琴是校友,后来上初中、高中时也是。在学校每一年的文艺表演活动中,她都大放异彩,后来她被保送到一所知名的艺术学校。同窗数载,我和她没说过几句话,因为我太不起眼了,上课时老师几乎没点到过我的名字。我很讨厌她的存在,因为每次期末考试,我都会被邻居拿来和她做对比。相比之下,她太耀眼了,总是把本就灰扑扑的我照成透明人。

我和颜诗琴唯一的一次交谈是在高考后。她们一家要回大城市了,正好她要读的大学也在那里。和从前那些晚风拂过巷子的傍晚不同,这次颜诗琴主动上门找了我。那天她穿着碎花吊带裙,温柔地告诉我她要离开的事,顺便说道:“我还有架钢琴带不走,你如果喜欢就留给你吧。我去年看见你在学校的琴房里练琴了。”

那一刻,我心里先是满满的感动,随后便开始愧疚,自己竟对这么一位慷慨的同学一直抱有恶意。几万元的乐器,她就这么轻飘飘地说要送给没什么交情的同学。那是我第一次对自己的家境生出无力感来。

我很想学一门乐器,很羡慕高中班里那些弹吉他的男孩,也想学颜诗琴,拥有她身上的那种文艺气质。但最终,母亲替我拒绝了这份昂贵的好意,她觉得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更让我难堪的是,母亲穿着旧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在颜诗琴面前嘲笑我:“你读书都读不好,还弹什么琴呢!要是考不上大学,只能跟我一样去摆摊。”

即使从小穿着别人送的不合身的旧衣服,我也从来没有责怪过父母;双休日跟着母亲摆摊、干活儿,我也没有过怨言。我从未抱怨过母亲让我在这样一个家庭长大,她却永远在挑剔我的平庸,在我的伤口上撒盐。

那天我和母亲吵了一架,之后就开始“冷战”,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我去上大学的前一天。吃完晚饭,母亲默默地走到我的房间里,给我收拾行李。我一直在等她道歉,但她似乎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

大学军训过后,我想自己赚生活费,就开始在食堂里兼职。那段时间很忙、很累,我只给母亲打过一个电话,然而没聊两句,她就像我上高中时那样叮嘱我好好学习。我顿时觉得很烦,恹恹地挂了电话。

大二开学前,我终于用兼职赚来的钱买了一把吉他。我在网上找了很多教学视频,还加入了学校的吉他社,慢慢地学了一个学期。春节回家时,我把吉他带了回去,除夕夜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巷子里弹着。天空中突然升起了绚丽的烟花,有几个小孩子过来摸我的吉他。他们好奇地问了我很多问题,我耐着性子一一解答。最后,我磕磕绊绊地弹了一首《致爱丽丝》给他们听。

绽开的烟花照亮了昏暗的小巷,那一刻,我有些遗憾地想,如果我像别人一样从小就有机会学弹琴,会不会现在我也可以站在舞台上表演?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其实大部分人的成长就是一个从不甘平凡到接受自己平凡的过程,但即使是普通的一生,我们也要认真地活出一点色彩来。

(杨子江摘自《哲思2.0》2022年第11期,视觉中国供图) 6UuRnk0x54gvRruZJJQcdDXLTuXXjviyHJlyi9M2DIKvDJ18RAaLFhE5/uKpiH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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