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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太阳神与法厄同

每天清晨太阳升起、普照大地,傍晚日落月升。和现在一样,古时也是这般光景,不论是万能的宙斯在奥林匹斯山上统治世界时,还是诸神和世人都由令人生畏的天神克罗诺斯统治时,甚至是全世界首位统治者天神乌拉诺斯掌管一切时,皆是如此。这是世界的常态,未来也不会改变。

现代和古代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古人会利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把这些每天发生的事情编织成一个又一个美丽的神话故事。古人将月亮、黎明和太阳赋予人的形象,将它们视为公正强大的神灵。

古人说,月亮女神、黎明女神与太阳之神是兄弟姐妹。他们的父亲是提坦神许珀里翁,母亲是提坦神忒亚。

在古人的描述中,月亮女神塞勒涅身着白色长裙,每晚乘坐一辆由两匹神牛拉动的车。在安静的夜晚,塞勒涅的神车在空中缓慢行驶,她穿过层层云雾,将和平的银色月光洒向大地。

不过,塞勒涅纯洁美丽的面庞下总隐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那是因为她的爱人恩底弥翁在山洞里永远长眠,不能同她讲话,也不能回复她的呼唤。

当初,恩底弥翁为了永葆青春,请求万能的宙斯让他沉睡不醒,宙斯命令睡神修普诺斯满足他的愿望,因而恩底弥翁像众神一样拥有永恒的青春。

就这样,恩底弥翁永远地睡着了,可塞勒涅却从未因此而停止爱他。每晚,塞勒涅都会来到恩底弥翁身边,用她银色的手指轻抚他的脸庞、对他喃喃低语,诉说着自己的相思之苦。尽管塞勒涅知道,她的爱人再也不会睁开双眼,不能醒着说爱她,因此塞勒涅的脸上永远带着些许的忧伤。

塞勒涅的姐姐是黎明之神厄俄斯,有着玫瑰一般的手指。她与提坦神阿斯特莱欧斯育有点缀夜空的星星和四位风神。

每当夜晚即将结束时,厄俄斯身着黄色薄纱袍子,展开白色翅膀轻轻飞上天空,向世界宣告弟弟太阳之神赫利俄斯即将带着光明到来。一束微弱而柔和的光芒洒遍万物,光芒逐渐增强,厄俄斯慢慢融化了夜晚的黑暗。她左手拿着装满凉水的金器皿,右手轻蘸洒向世界,大地、草原和花朵上就出现了露水。

很快,厄俄斯就会抵达东方,来到太阳神赫利俄斯的金色宫殿。她用玫瑰一般的手指打开宫殿高高的大门,伟大的太阳神便驾车而出。赫利俄斯站在由四匹长有翅膀的飞马牵引的金色马车上。过了一会儿,马车从地面飞向空中,赫利俄斯出现在地平线上。他容光焕发、威仪凛然地踏上了日复一日的行程。

光芒四射的太阳神每天要完成光荣而艰巨的使命,他要驾驶太阳车,不能偏离轨道,自东向西,穿越整个天空。经年累月每日行走天界,马车车轮已经在路上印出了深深的车辙。一路上,他会遇到蝎子、巨蟹、狮子等各种可怕的怪物和野兽。可这些吓不倒赫利俄斯,没有哪只野兽敢挡他的路,也没有哪只野兽敢出来惊吓他的马,大家都知道这只会引火烧身。就这样,赫利俄斯无所畏惧地前行,一路上把阳光洒向人间,大地会因此温暖,万物会因此复苏。

白昼逐渐结束,赫利俄斯的太阳车开始向地面飞去。赫利俄斯的驾驶技巧极为高超,他紧握缰绳,免得飞马稍有失蹄,使得金光闪闪的太阳车摔到地面上——如果是这样,那地球就要毁灭了。

夜晚再次来临,赫利俄斯威风凛凛地慢慢降落。世界沐浴着千万种光辉,大自然都在赞美赫利俄斯繁重又崇高的工作,似乎有无数个声音在说:“伟大的太阳神啊,感谢您为我们带来光明和温暖!”

太阳落下,赫利俄斯到达了世界的最西端,降落在幸运岛附近的海面上,这是世界最远的尽头。一艘金色的船正等待他的到来。赫利俄斯登上船,随着海浪迅速回到自己位于东方的宫殿。

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是工匠之神赫菲斯托斯亲自设计的杰作。宫殿由金银宝石搭建,各种材料巧妙地组合在一起,使宫殿看上去就像笼罩在彩虹的七彩光圈中那般熠熠生辉。

每天夜晚,赫利俄斯都会回到这里休息。白昼渐近,绿色翅膀上缀有金子的公鸡报晓,唤醒赫利俄斯。一听到打鸣声,赫利俄斯会立刻起床,准备一天的行程。就这样,赫利俄斯每天都会不知疲倦地驾驶金光闪闪的太阳车驶过天空,向大地播洒光辉、温暖与慈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千百年来,均是如此。

沿着那条走了无数次的轨道,赫利俄斯驾驶着太阳车,从没有偏离丝毫。不过有一次,太阳车失控了,便显现出强大的威力。炽热的光芒把整个大地变成了一片火海,地面上的森林和城镇无一幸免。

这样的灾难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

这要从赫利俄斯之子法厄同说起。

法厄同年纪不大,英俊勇敢,同母亲克吕墨涅一同住在地球上。他对父亲及其做出的贡献十分崇拜,总是想找机会坐在太阳神的马车里驶过天空。

一天,他遇到了宙斯与伊娥之子厄帕福斯。厄帕福斯以自己的血统为傲,为了炫耀自己高人一等,他对法厄同说:“你母亲欺骗了你,你父亲根本就不是赫利俄斯。更糟糕的是,你父亲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是谁。”

听到这种侮辱的话,法厄同非常愤怒。

他吼道:“即便是万箭穿心,也比不过你这番话给我造成的伤害!”他立刻跑回家,告诉母亲厄帕福斯对自己的嘲讽。

法厄同对母亲说:“我父亲是个凡人,我永远不会以此为耻。可您若是欺骗我,这对我来说才真是奇耻大辱!”

克吕墨涅喊道:“我的孩子,你在说什么呢?你怎么会觉得我骗了你?那好,今晚你就去你父亲的宫殿问个清楚,让他好好回答你的问题吧。”

晚上,法厄同来到太阳神金色的宫殿,他一见到父亲就痛哭起来:“哦,光明的赫利俄斯,一直以来,我都把您当作自己的父亲,可我不知道还应不应该继续这样称呼您。”随后,他给赫利俄斯讲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赫利俄斯说:“是谁说的这种话?我要立刻把他烧成灰烬,好让别人知道,没人能侮辱我的儿子!”

“父亲,我不想您把他烧成灰烬,可您能不能给我些证据,好让骄傲自大的厄帕福斯管住他那张嘴?”

赫利俄斯笑了,“哈,原来又是厄帕福斯搞的鬼!就因为他愚蠢的玩笑,你值得把自己弄得这么伤心吗?”

“父亲,这可不是玩笑,他说的时候很严肃,我都不敢再看着他的眼睛。我宁可从地球上消失,也不愿意被人嘲笑,说我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知道。”

“那你就爬上山顶,高声喊出来,说你是我太阳神的儿子,你母亲是克吕墨涅!”

“可是谁会相信我呢?”

“那我能做点什么呢,孩子?”赫利俄斯亲切地问道。

“首先,您要发誓,无论我提什么要求,您都会答应我。”

“发誓这么庄严的事,用在这种小事上似乎有点大材小用了。不过,如果这样做能让你开心的话,我答应你就是了。现在,我以神圣的冥河之水起誓,我,太阳神赫利俄斯,答应你的一切要求。”

随后,大胆的法厄同说:“我想驾着您的太阳车驶过天空,只要一次就行。”

“孩子,你在说什么?要知道,哪怕是众神之王宙斯也无法驾驶太阳车。再提个别的要求,你这样无异于自取毁灭。”

“不会的,我只是想像您那样飞上天空,您也答应我了,无论我提什么要求,您都不会拒绝。”

“是,我确实答应你了,哪怕誓言再轻,我也不能违背,更何况我刚刚是以神圣的冥河之水起誓。但这不是我想说的重点。真的,换一个要求吧。除了这件事,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千万不能做伤害自己的傻事啊。”

“别的我都不想要。我要真是您的儿子,就让我驾着太阳车飞上天空,成为世界的太阳和光,哪怕就一天呢。那样的话,再没人敢侮辱我了。”

“你很勇敢,可你还是个孩子,这么做只会丢掉性命,那将是个悲剧。我再说一遍,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那些马倔得很,你根本驾驭不了它们,你明不明白?而且路上还会出现很多可怕的怪物恐吓你,你要是偏离轨道,那就太惨了。”

可法厄同什么都听不进去,在父亲的怀中啜泣,乞求父亲的允许。赫利俄斯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答应儿子这个自取灭亡的要求。

事到如今,赫利俄斯要改变法厄同的想法已经不可能了。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法厄同能活着回来,可他还是拿出魔法药膏涂在法厄同身上,免得他被火焰烧伤。

随后,赫利俄斯绝望地说:“孩子,记住一定要牢牢抓住缰绳,这样飞马就不会意识到后面的车夫尚无经验。千万别用鞭子抽打它们。沿着天空中你看到的路径行驶,切记绝不能让太阳车偏离轨道。当你到达天空的高处时,别低头向下看,免得你头晕目眩。从高处下来的时候,必须用力拉住缰绳,不然飞马一旦失蹄,太阳车就会失控,撞向地面,摔成碎片,生灵涂炭,后果不堪设想。可是我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让我来驾驶太阳车吧。出发的时间到了,让曙光女神把门打开吧。”

可是,赫利俄斯还没来得及行动,法厄同就跳上了太阳车,握住缰绳,猛地一拽,飞马展开了雪白的翅膀,迈着轻快的步子,小跑着出了太阳神宫殿雄伟的大门。法厄同匆匆地向父亲告别。

“孩子,你要去哪儿?”赫利俄斯边喊边在后面追,“法厄同,回来!你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天啊,鲁莽的孩子,天空广阔的穹顶、太阳金色的光芒,未知的世界就这么吸引你吗?啊,这种勇气和智慧将把你带到冥府黑暗的深渊,这多么不公平!法厄同!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快回来!”

可年轻的法厄同根本不听他的话。飞马已经开始向天空飞去,他的快乐无以言表。厄帕福斯再也不敢羞辱他了!

不过,法厄同已经不再为这种小事烦心了。随着太阳车越飞越高,无数金色的光芒照耀着整个大地,给世界带来生机与温暖,崇高的想法在法厄同心中油然而生。他想,能做好这项工作真是太伟大了,我要是能再多驾几次太阳车该有多好!

法厄同满心思绪,全然忘了自己在哪里。马儿感觉车夫没有紧紧控制它们,太阳车也轻了。它们扬起了前蹄,偏离路径脱了缰。等到法厄同发现自己已经看不到之前的车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他想把太阳车带回正轨,可马儿根本不听他的摆布,依旧向前方冲去。

突然,一只蝎子赫然出现在太阳车前方。法厄同吓了一跳,缰绳从手中滑落,而这正是悲剧的开始。缰绳脱落后,马儿完全不受控制,随心所欲地在天空中狂奔。它们时而向下俯冲,地面随之起火;时而飞驰上天,天空中便出现了火光。火焰熊熊燃烧,灼热的空气差点让法厄同窒息。

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既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如何控制这几匹马。此时他开始后悔当初没听父亲的话,可现在已经太迟了,原本生机盎然的大自然早已变成了一片火海:帕纳索斯山、爱达山以及绿树成荫的皮立翁都未能幸免于难,郁郁葱葱的赫利孔山和巍峨高耸的塔格图斯山此时已是火光一片,高加索山脉和亚洲的森林更是火光冲天。所有城市和国家都化为灰烬,溪流干涸、地表龟裂,火焰甚至一度蔓延到哈迪斯那漆黑一片的冥府。

生育了世间万物的大地女神动身来到了奥林匹斯山,高声哭诉:“伟大的宙斯啊,您身为这个世界的统治者,难道没有看到大火正在吞噬着整个世界吗?我难道必须和山川河流一同消失不见吗?我的土地哺育了各族人类,他们也要和地球上其他生物一同灭绝吗?以往的混沌又要卷土重来,我们取得的一切成就都要化为灰烬吗?大地天空、诸神人类、生命爱情都要化为尘土吗?哦,宙斯,请立刻救救着火的大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突然,宙斯雄伟的身影从云后显现出来,他挥挥右手放出了一道闪电,闪电立刻扑灭了大地上的熊熊烈火;随后,他又放出了另一道闪电,把法厄同驾驶的太阳车击成碎片。法厄同被弹出了太阳车,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火光之后,如流星般坠落于世界最边缘的埃利达努斯河。

日落处的仙女们赫斯珀里得斯跑去捞起法厄同的尸体,她们流着泪把他埋在埃利达努斯河边。

第二天,太阳神赫利俄斯没有按时出现在天空中,他在为自己的儿子哭泣。法厄同一心想要高高飞上天,不顾父亲的劝阻,结果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不过,在悲伤的背后,赫利俄斯也深深地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虽然法厄同死了,但他的名字和故事永远留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赫利俄斯知道,正是法厄同的这种勇敢和无畏推动着世界前进。

可法厄同的母亲克吕墨涅悲痛欲绝,发疯似的寻找儿子的尸体。最终,她在埃利达努斯河边发现了儿子的坟墓,在墓前绝望地哭了出来。

克吕墨涅的女儿赫利阿德斯站在母亲身旁,看着哥哥的坟墓,泪流满面。她们一直守在法厄同的墓前,久久不肯离去,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哭得肝肠寸断。最后,神灵们被她们的真情打动了,把她们变成了柳树。母女俩伤心的泪水化作水珠,顺着弯弯的柳枝流入埃利达努斯河。从此以后,人们便将这种柳树称为“哭泣的垂柳”。

这就是法厄同的故事,这位大胆的年轻人因为不听从父亲的劝告而失去了生命。

亲爱的读者,如果你碰巧在别处读到过这个故事,可能法厄同的母亲不是克吕墨涅而是罗得。别惊讶,不同版本的神话故事都会有些许差异。

罗得是一位仙女,罗得岛正是以她的名字命名。也正是在这里,她遇见了赫利俄斯,两人坠入爱河。他们育有诸多后代,有人说,这其中就有法厄同。

罗得岛上的其他神祇都崇敬赫利俄斯。罗得岛的正中央建有赫利俄斯的大理石神殿;为了纪念赫利俄斯,每5年岛上都会举办盛大的节庆活动,届时会举行运动竞技、马车比赛和艺术盛会。岛上著名的罗得岛太阳神铜像是希腊有史以来所建的最大雕塑,铜像正是为了纪念太阳神赫利俄斯。这座铜像高高矗立在港口入口,来往船只都从他双足间的缝隙中穿过。雕像由雕塑家林多斯的查尔斯设计建造,是古代世界七大奇迹之一。

换言之,罗得岛旨在纪念当今伟大的太阳神赫利俄斯。不过,这个纪念之岛的来历还很有趣。

那时,其他神祇都在忙着分配世界,确认领地,而赫利俄斯不在场,其他神祇也忘了留给赫利俄斯一份。

可这位给全世界的人类送去光明和温暖的神灵并未因其他神灵忘记自己而心生苦楚。“这没关系,”他温柔地说,“今天,当我驾驶太阳车升上天空的时候,发现海平面上出现了一座新的岛屿。就把这座小岛给我吧,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其他神灵自然对此非常高兴,就把这座小岛给了赫利俄斯,这样一来,也免得大家重新进行分配。

赫利俄斯当时看到的新岛屿就是罗得岛,它风景迷人、阳光普照。 fi0MXYsu0kGWDq4OnXLKhhoJkbHRUBn5dsr7NyMvgAy7bzVc87pIs0NoA+QKr3+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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