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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金羊毛的来历

这个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是还没有出现神话的时代。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有片流云在天空独自飘荡,云上坐着一位美丽的姑娘,名叫奈菲拉,她是天庭的一位女神。从高高的云端看下去,人间的美景让奈菲拉羡慕不已。当葱翠的山峦、绿油油的草原、湖泊与江河、岛屿与蜿蜒的海岸线在她眼前一一浮现时,奈菲拉不禁想问,为什么众神会赐予这个名叫希腊的角落这么多美景。

这片云飘到了陆地上空,奈菲拉远远地看见下面有一座修建在科派斯湖畔隆起的岩石层上的城市,名叫奥耳科墨诺斯。城市的最高处矗立着宏伟而壮观的皇宫,皇宫的富丽堂皇及雕刻精美的大理石石柱,深深地吸引住了这位女神。她不禁按下云头,仔细欣赏,可离皇宫越近,她越受吸引。奈菲拉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轻轻地走下云船,踏上皇宫的一座大露台。

就在此时,年轻的奥耳科墨诺斯国王阿塔马斯,刚好穿过一扇门走到这座露台,他一眼就看见一位异常美丽的姑娘从天而降,而奈菲拉也发现一位英俊非凡的国王突然出现在眼前,两人都惊呆了。这时,阿佛洛狄忒女神的儿子厄洛斯,那个长着翅膀,无处不在、无所不知的小爱神,悄无声息地飞近他们,瞄准他俩的心脏迅速放出一支箭。于是,这两个年轻人相爱并结了婚。奈菲拉再也没有回到天上,而是留在了阿塔马斯的大理石宫殿里。

不久,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佛里克索斯和他的妹妹赫勒,父母对他俩的爱胜过一切。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奈菲拉对人间的欢乐开始厌倦。她习惯天庭无拘无束的自由,很难适应人间生活里的种种限制。尽管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可她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囚徒。奈菲拉经常在露台上徜徉,仰望着天空的流云,感到内心深处翻起的无限悲凉。

有好几次,奈菲拉都铁了心要离开,但最终都因为孩子而放弃了,转而责备自己为什么这么自私。但是年复一年,奈菲拉越来越无力压抑内心深处那种日渐沉重的悲哀,只能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每日以泪洗面。

最终,那一天到来了。奈菲拉再也无法忍受了,又一次走上露台,用期盼的眼神凝视着广袤的苍穹。这时,一片流云落下来,停在她的脚下。这次,奈菲拉没有半点犹豫,什么也阻止不了她要走的决心——即使是对孩子、丈夫的爱也无法阻止她。很快,她就忘记了在人间生活的经历,又一次开始在蔚蓝的天空自由地飞翔。

阿塔马斯在宫殿门口撞见一位陌生的姑娘时,他还没从失去妻子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姑娘身上的长裙表明她来自贵族家庭,可她脸上却写满疲惫与悲哀。

“我叫伊诺,”姑娘说,“我是卡德摩斯的女儿,忒拜的公主。天后赫拉将我赶出故国,她嫉恨我的妹妹塞墨勒 ,因此也迁怒于我。从此,我被迫在外流浪,走过许多地方。今天命运把我带到您的宫殿前,现在我求您发发慈悲,就让我留在您的身边,即使做您的奴隶我也愿意。”

伊诺说话时,阿塔马斯在心中暗想,“多么不可思议啊!一位刚走,另一位就到来了,显然这是众神的旨意。”

“你来得正好,”阿塔马斯说,“现在你需要我的帮助,同时我也需要你的帮助。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留在我的宫殿里,还可以成为我的王妃,我只需要你发誓,今后要好好关爱我的孩子佛里克索斯与赫勒——他俩刚刚被生母无情地抛弃。”

“尽管他俩不是我的亲骨肉,”伊诺承诺道,“却是我丈夫的血脉。假使我做不到爱如慈母、贤若发妻,我就比忘恩负义更令人所不齿。”

于是,阿塔马斯与这位忒拜的公主结婚了。

刚开始,伊诺确实真心地疼爱着这两个孩子,把他俩视为己出。可当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后,伊诺对他俩就没有像以前那样上心了;第二个孩子出生后,伊诺对他俩开始越来越疏远;等到第三个孩子出生后,伊诺积攒下来的冷漠已经变成嫉恨。

佛里克索斯与赫勒在继母身边过得很凄惨。

兄妹俩常常溜到露台上,仰望天空,希望能刚好看到他们的母亲坐着云朵从这里飞过。他俩一直相信,妈妈并没有忘记他们,但是每次等来的都是失望。尽管奈菲拉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他俩,但是她始终避开从奥耳科墨诺斯上空飞过。一想到人世间还生活着一对儿女,他俩一直渴望着母亲回到身边,她就心痛不已。即使她现在打算回去,也为时已晚,她的位置已经被他人取代了。

时间过得飞快,没几年,佛里克索斯就长成了一位英俊少年,而他的妹妹赫勒则出落成一位花季少女,美得就像天女下凡。当奥耳科墨诺斯全城的人都以慈爱、自豪的目光关注兄妹俩时,伊诺却因为妒火中烧而不愿正眼瞧他们。

此时,阿塔马斯已近年迈,决定宣布自己的长子佛里克索斯为王位继承人。但这个决定点燃了伊诺内心嫉妒的怒火,尽管她在表面上并没有露出一丝不快,暗地里却夙夜谋划,怎样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莱耳科斯取代佛里克索斯继承王位。最后她发现,唯一的方法就是除掉奈菲拉的儿子。为此,她谋划了一个恶毒的计策。

在播种的季节来临之前,伊诺命令自己最信任的奴隶将所有的种子都烤熟。播种时,农民来宫殿谷仓领取的种子全是经过火烤而丧失生命力的种子,但没有人怀疑过种子有问题。农民把地仔细犁好,把种子播撒下去。细雨淋湿了大地,但是好多天过去了,没有一株禾苗从肥沃的黑土地里露头,只有一些杂草点缀着奥尔科墨诺斯周围大片光秃秃的土地。

“这是怎么回事?大地为什么没有披上绿装?孩子们吃什么呀?难道神灵在惩罚我们?”一时间人心惶惶。当饥饿横扫千家万户时,阿塔马斯决定派人去德尔菲请求神灵开示,找出罪魁祸首,以躲过灾祸。

这正中伊诺下怀,她亲自物色了前往德尔菲的代表,阿塔马斯对此并没有任何怀疑,自然也没有反对。伊诺的阴谋进展得很顺利。她高价收买了派出的使者,并要求他们带回她事先编造好的谎言。

因此,这些代表根本不需要去德尔菲,当他们“返回”后,他们来到宫殿向阿塔马斯和伊诺汇报说:

“哎,我们从德尔菲带回重要消息。因为宣布佛里克索斯要继承王位,众神都非常生气,除非在拉菲斯廷山顶用奈菲拉的儿子为宙斯献祭,否则田地将永远颗粒无收。”

听到这些话,阿塔马斯顿觉五雷轰顶。

“我绝不会这样做!”他咆哮道,“我要誓死保护我的孩子不受任何伤害。你们仔细听好了,倘若想要活命,决不能泄露半点神谕的内容。”

“遵命!”伊诺平静地许诺,但是转身就把这则消息透漏给宫里的女人们。很快,奥耳科墨诺斯全城的人都知道了“神谕”,而且也知道阿塔马斯不打算遵守神谕。因为佛里克索斯很受大家爱戴,所以并没有人希望他去死。人们聚集在集市焦急地议论着此事。

“谁能保证,”许多人质疑说,“献祭之后田地一定会重新长出庄稼?到那时我们还要再献出赫勒吗?再后来难到要献出我们自己的孩子吗?”

“万一神谕不准呢?”一些人说。还有一些人不解地说:“神灵怎么会要无辜的人来为他献祭呢?”

正当舆论就要搅黄伊诺的阴谋时,另一种声音传开了。

“佛里克索斯有罪!神灵惩罚他没错!”一位妇女大声喊道。她叫比亚狄克,嫁给了佛里克索斯的一个叔叔,是佛里克索斯的婶娘。可是没有人能识破这个狡猾女人的险恶用心。佛里克索斯曾鄙薄地拒绝了她的引诱,因此她抓住这个时机落井下石,开始向人群诉说,佛里克索斯如何寡廉鲜耻地亵渎了她的贞洁。因此,神灵才会迁怒于他。

这则捏造的指控很快就传遍了奥耳科墨诺斯,被饥饿逼疯了的人们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转而反对佛里克索斯。就在前一天,还没有人愿意看到佛里克索斯去死,而现在大家都一致认为只有牺牲佛里克索斯才能让大地长出庄稼来。

就算阿塔马斯仍然不相信佛里克索斯有罪,但人们已经不能再忍受了,纷纷起来反对他。大批愤怒的人群聚集在宫门外,其中一些人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冲进宫殿,抓住佛里克索斯,把他拖到献祭的地方。与此同时,阿塔马斯忍受着内心的煎熬,犹豫不决地在宫中走来走去。

这时,伊诺觉得时机来了,她走上前说:“现在您必须要做出抉择,比亚狄克说的是真的,如果还要怀疑,您看到的将只有神灵的愤怒。宫外的人随时都能违背您的意愿,要求把佛里克索斯抓到拉菲斯廷实施惩罚。面对现实吧,奥耳科墨诺斯的命运就掌握在您的手中。”

阿塔马斯明白,自己已别无选择。但这也不能怪他,他怎么知道神谕是假的,怎么会想到自己的妻子如此阴险,又怎么会察觉比亚狄克是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呢?

因此,献祭就这么决定了。阿塔马斯的儿子将丢掉性命,因为他给奥耳科墨诺斯招来了灾荒。佛里克索斯以极大的勇气,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尽管他蒙受了不白之冤,但只要自己的牺牲能够挽救国家,使人民免受饥饿之苦,他愿意牺牲自己。可是聪明的佛里克索斯早已看穿了这背后的阴谋,所以他的牺牲将毫无意义。赫勒,尽管年龄不大,也感到了丑恶的非正义行为将要发生——但她心里还藏着一个秘密的期望。

“妈妈在天空翱翔,”她对佛里克索斯说,“我相信她会知晓这一切,不会让我们受命运的摆布。”

第二天,太阳升起时,他们带走了佛里克索斯,让他登上献祭的山顶。他们虽不愿意让赫勒一起去,但谁也阻止不了赫勒,她坚持要与佛里克索斯寸步不离。而他们不幸的父亲,此时悲痛欲绝,步履踉跄地紧跟在他们的身后。

一行人来到拉菲斯廷山的山顶,在宙斯的祭坛前停下来。士兵们架起献祭用的柴堆,祭司在袍子里裹了一把刀,走过来抓住佛里克索斯的胳膊。佛里克索斯与赫勒急切地扫视着天空,希望此时能有奇迹出现。突然,他们看到一片云飘了过来,云上有一个小点,他们的心不由得怦怦地乱跳起来。很快,可以清楚地看见云上站着一位仙女。“我们的妈妈来了!”赫勒情不自禁地叫起来,尽管她很弱小,却用尽全力把哥哥从祭司的手中夺过来。

祭司企图要赶走她,她大声说:“我们的妈妈来了,难道你不让她吻一下自己的孩子,向临死的儿子道个别?”于是,祭司动了恻隐之心。山顶上的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一片云朵迅速落下来,上面站的正是奈菲拉。在孩子最需要她的时候,她赶到了!奈菲拉的身边有一只长着金色羊毛的公羊,浑身闪着金灿灿的光芒。看到这个情景,人们都被感动了。除了心怀叵测的伊诺,她死死地盯着奈菲拉,眼里燃烧着嫉恨的火焰。祭司也被感动了,他松开了手。佛里克索斯与赫勒一起扑到妈妈的怀抱中,奈菲拉张开双臂抱住孩子,眼里流出幸福的泪水。

她抹了一把眼泪,急切地对儿子小声说:“佛里克索斯,你快骑上这头金毛羊。尽管没有翅膀,这头灵兽却能在天上飞行。你不必担心迷路,它会驮着你飞到遥远的科尔基斯,那里是埃厄忒斯统治的地方,他是赫利俄斯的儿子。你去请求他的庇护,作为回报,在把金毛羊献给宙斯后,要把金羊毛作为礼物送给埃厄忒斯。这将是他意想不到的珍贵礼物。”

于是佛里克索斯跳上羊背。

“带上我!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赫勒在他身后焦急地大声喊道,随后也紧跟着跳上羊背。在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中,金毛羊飞到空中。

“孩子们,一路走好!”奈菲拉向他俩告别。金毛羊驮着兄妹俩很快就从大家的视野消失了。惊诧万分的父亲口中重复着奈菲拉对孩子的祝福,内心无法掩饰这个意想不到的帮助带给他的喜悦。围观的人群也向他俩道别,突如其来的奇迹让他们有些眼花缭乱,并感到深深的懊悔,因为刚才他们还在坚持要这个无辜的孩子献祭。

很快,金光闪闪的公羊就变成了一个金色的小点,接着就从视线中消失,融入浩瀚的苍穹。

佛里克索斯与赫勒骑着公羊平稳地飞翔着,心里充满无尽的喜悦。他们飞过了高山、平原,飞到一片大海上空,海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岛屿。如果后面的飞行能与此前的飞行一样平稳该多好啊!然而,当他们飞跃联结爱琴海与马尔马拉海之间的海峡时,天气陡然变得恶劣。空中黑云滚滚、电闪雷鸣,兄妹俩恐惧万分,以为世界末日来临了。与此同时,狂风大作,吹得他们坐立不稳。尽管金毛羊仍然顶风飞翔,但是赫勒的勇气已经消耗殆尽,被四面八方扑来的恶风吓破了胆子。佛里克索斯则保持着勇敢与镇静,竭力安慰妹妹,要她抓紧羊毛不要害怕。

但赫勒不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她越来越害怕,在肆虐的暴风中无法坚持,疲惫与恐惧吞噬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她的手松开了。命运总是这样残酷无常,正当蔚蓝的天空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时,赫勒却绝望地大叫了一声,从光滑的羊背上滑落,迅速坠落到底下的深渊。

现在,佛里克索斯失去了妹妹,变得孤独又寂寞,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继续飞行。不幸的姑娘虽然死了,但她的芳名注定要永远留存。从此,她所坠落的海峡就叫作赫勒斯庞特海峡。人们都说,海峡里的海水有时会涨潮咆哮,但很多时候都像在不停地低声私语,这是为奈菲拉女儿的长眠所奏响的摇篮曲。

终于,不知疲惫的公羊把佛里克索斯带到科尔基斯,在王宫前放下佛里克索斯。埃厄忒斯亲自在门口等候,这个年轻人的气度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邀请佛里克索斯进入大厅。佛里克索斯带着金毛羊进了宫殿,他向国王讲述了自己悲惨的遭遇以及失去妹妹赫勒的经历。

埃厄忒斯一边认真地听着故事,一边打量着那头公羊的金羊毛。他意识到自己受到了命运的垂青,于是不仅接纳了这位勇敢的年轻人,还将自己的女儿卡尔塞俄佩许配给他。这桩婚姻使佛里克索斯有了四个儿子。

按照母亲的叮咛,佛里克索斯把这头神奇的公羊献祭给宙斯——这位流浪者的保护神,而把它的皮,有名的金羊毛,献给了埃厄忒斯。埃厄忒斯非常满意自己收到的礼物,把它挂在阿瑞斯圣树林一颗千年橡树上,并派一条恶龙日夜守护。

金羊毛很快就被证明价值超乎想象,科尔基斯开始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贫穷逐渐消失,富裕正滋润着这片土地。埃厄忒斯成为最富有的国王,他的军队也变成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很快,这些话在世界各地流传开了:所有这些财富都来自金羊毛的魔力。

这也使得金羊毛成为无数勇敢的冒险家垂涎的目标,他们幻想如果他们能够得到金羊毛,自己及国家也会变得富有。但是所有人都惧怕科尔基斯国王,心里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否应该冒着生命危险去进行一次鲁莽的尝试。尤其当他们听到一条口吐烈火的恶龙无时无刻不在守护着金羊毛时,这些“英雄”纷纷打消了攫取埃厄忒斯财宝的念头。

然而,最终一个名叫伊阿宋的人完成了这个看似不可能的冒险。这位英雄来自伊俄尔科斯,历经种种磨难,凭借令人难以置信的勇气把金羊毛带回希腊。但是,金羊毛既没有带来财富也没有带来幸福。

这也许是在警示我们:财富与幸福都像流水一般,当你伸手去抓的时候,就会从你的指缝间流逝,再怎么尝试也是徒劳。这个故事同时还告诉我们:要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至于其他的含义,请读者在阅读完整个迷人的故事之后自己去做判断吧。 NVbyWE6kmxk8AM0BCIOTMunL+naQsFsHvGS+3lQDLTgMvAO1y4Ywq5xnhg0LGYw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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