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吴起之死

吴起初仕鲁国

吴起是卫国人，曾经在鲁国做官。齐国征讨鲁国，鲁国知道吴起有将才，打算拜他为大将以抵御齐国军队。但吴起的妻子是齐国人，鲁国人担心吴起会投靠齐国。吴起听到议论，当即把妻子杀了。鲁国人得知后，认为吴起为人杀伐果决，果然拜他为大将。吴起也确实争气，竟然大破齐师。

有人向鲁君进谗言说：“吴起起初拜儒生曾参为师，母亲死了，却不回家奔丧，曾参因此跟他断绝了关系；如今吴起为了当大将，又不惜杀妻。这家伙，实在太残忍、太凉薄了。而且，我们鲁国是个弱国，适合韬光养晦，如今却高调出来打仗，还打赢了，恐怕会因此变成诸侯的众矢之的。我们小国，可没有长期应付战争的财力。”鲁君觉得有道理。

吴起仕魏

吴起听说鲁君不信任自己，感觉长久下去自身安全得不到保证。听说魏文侯求贤若渴，于是离开鲁国去了魏国。魏文侯问自己的近臣李克：“吴起这人怎么样？”

李克说：“吴起贪婪好色，但说起用兵，当年齐国名将司马穰苴（Rángjū）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魏文侯说：“会打仗就可以了；贪婪好色，那是另外一回事。”当即拜吴起为将，进攻秦国。吴起不辜负期望，大破秦师，夺取了秦国五个城邑。

吴起做将军，和地位最低的士卒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食物；睡觉不铺席子，出行不用车马；亲自背干粮，和士卒同甘共苦。有一个士卒生了痈疽（yōng jū），吴起找到那士卒，蹲下来就为其吸吮脓液。士卒的母亲听说后，号啕大哭。有人对她说：“你儿子不过是一个普通士卒，将军肯亲自为他吸脓，你还悲伤什么？”母亲说：“你不懂。当年我丈夫也生了痈疽，也是吴将军帮他吸脓治好的。我丈夫感动得不行，从此上阵就不要命，最后果然丢了命。如今吴将军对我儿子又故技重施，我儿死定了。老天啊，我一个老婆子，今后还有什么盼头啊？”

周安王十五年（前387），魏文侯去世，魏武侯即位。有一天魏武侯出外郊游，坐船行驶于黄河之上，在河中心，对吴起说：“真美啊，看这山河之固，这是魏国的珍宝啊。”吴起却说：“国家的存亡，在于君王有没有德行，不在于河山的险固。当年三苗氏建立的国家，左边是洞庭湖，右边是彭蠡泽，算是有天险吧。可是因为无德，被大禹灭了。夏朝当年何等强大，其君主桀所居之处，左边是黄河和济水，右边是泰山和华山，南有伊阙之峰，北有羊肠之阪，可谓险峻吧。可是为政不仁，被商汤攻灭，流放到南巢。商朝可谓强大，其君主纣在位时，左边是孟门山，右边是太行山，北又有常山，南有黄河天险。可是为政不以德，被周武王杀了。所以臣认为，国家的存亡，在德不在险。如果主君不修德行，这条船上的人，都会是您的敌人。”魏武侯点点头说：“言之有理。”

后来魏国设置相国的职位，选择了田文为相。吴起不悦，对田文说：“我们且比比功劳看。”田文说：“好啊。”吴起问：“率领三军攻战，使士卒以死为乐，敌国不敢谋伐我国，您和我比，哪个强？”田文说：“不如您。”吴起又问：“治理百官，亲和万民，充实府库，您和我比如何？”田文说：“也不如您。”吴起说：“守卫西河，使秦兵不敢东窥，韩、赵两国向魏国俯首称服，您和我比怎么样？”田文说：“还是不如您。”吴起说：“三项条件您都不如我，却位居我上，凭什么？”田文说：“主君年幼，举国疑虑，大臣观望不定，百姓不知所措。正当这个时候，国家是依靠您呢，还是依靠我呢？”吴起默然不言，良久才说：“还得依靠您才行。”

又过了很久，韩国来的贵族公叔娶了魏国公主，得以留在魏国为丞相。这人很嫉妒吴起，怕他夺了自己的相位，其仆人献计道：“吴起为人刚直骄傲，受不得委屈。您可以先对主君说：‘吴起是个贤人，而魏国是小国，臣怕吴起没有长久留下来的想法。主君不如试着把女儿嫁给他，他若不想留下，一定会找借口推辞。’然后您设法请吴起来家中做客，故意让公主侮辱您。吴起见公主骄横，怕魏国的公主个个都不好侍候，就会辞谢主君。那么，您的计策就成功了。”公叔当即采纳，吴起果然中计。魏武侯也因此不信任吴起。吴起见势不妙，转而逃奔楚国。

吴起死于楚国

楚悼王正因为国力衰退而头疼，又早听说过吴起的才华，当即拜吴起为相。吴起上任，雷厉风行实施变法：制定一系列法令，宣布以后有法必依，执法必严，再无侥幸；裁撤冗余的岗位，将楚国王室中那些血缘疏远的族人，全部废为平民，不再由政府供养，省下钱花在军费上。施行几年之后，楚国国力跃升，南边征服了百越，北边击退了魏、赵、韩，又向西讨伐秦国，天下诸侯都重新害怕楚国。但与此同时，楚国那些被剥夺了利益的贵戚大臣，对吴起恨之入骨。

五六年后，楚悼王死了。贵戚大臣立刻联合起来，剿杀吴起。吴起逃到楚悼王的尸体边，伏在尸体上。追杀吴起的人乱箭齐发，射死了吴起，同时很多箭矢也射入了楚悼王的尸体。按照楚国法律，兵器触碰到王的尸体，都是死罪。继任的楚肃王将楚悼王下葬之后，下令丞相成立“专案组”，追究作乱者的罪行，因为射中楚悼王尸体，而被判死刑夷灭的家族有七十多个。

【读史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