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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亿河盲症患者的福音

药品最重要的社会属性是它的可及性。那么,什么是药品的可及性?为了说清楚这个问题,我们看看下面这个例子。

20世纪70年代,日本科学家大村智教授在土壤中发现了一种新型链霉菌,在默克药物实验室的协助下,大村智与致力于寄生虫研究的美国科学家威廉·坎贝尔教授一起,通过深入研究,开发出了一种广谱抗寄生虫药物——伊维菌素。这种药对大多数寄生虫都有非常好的疗效,开始是作为兽用药上市。后来人们逐渐发现,伊维菌素对人体内寄生虫也有明显的疗效,于是默沙东公司又推出了伊维菌素的人用剂型。

当时,在撒哈拉沙漠以南的30多个非洲国家流行着一种可怕的寄生虫(盘尾丝虫)病——河盲症 。这种病多发于靠河边居住的原住民,大多数患者成年后失明,丧失生活和劳动能力。有170万~250万人感染,约80万人的视力受到严重影响。而在伊维菌素出现之前,医生对河盲症束手无策。

河盲症患者(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伊维菌素对盘尾丝虫蚴有强大的杀灭作用,是河盲症非常有效的治疗药物。但不幸的是,河盲症的高发地区都极其贫困,不用说伊维菌素,就算是救命药,哪怕定价再低,那儿的人也买不起。所以,病人是否用得上、用得起该用的药品,就是药品的可及性,也是药品不同于其他商品的特殊社会属性。电视机是商品,买不起可以不看;洗衣机是商品,买不起可以不用。但药品关乎人的健康与生命甚至人类的繁衍,因此是人类不可或缺的商品。药品的可及性成为全社会十分关注并着力解决的问题。我们接着看这个案例的发展。

一方面大量的人患病,另一方面这些患者又完全用不起药,这可怎么办?极力推动此事发展的坎贝尔就向时任默沙东公司首席执行官的罗伊·瓦格洛斯博士说出了自己的焦虑。经过一番思考,罗伊博士决定默沙东公司承担全部研发费用和生产成本,同时郑重承诺默沙东公司免费提供伊维菌素给所有地区有需要的人。就这样,默沙东公司捐赠了大批伊维菌素,并与世界卫生组织、世界银行和非政府组织建立合作关系,全力支持药品分发及运送的工作,这个项目持续了28年之久。

就这样,伊维菌素先后救治了发病区2.5亿多患者。这可以说是用牛痘疫苗消灭了天花之后,人类医药史上又一个伟大的成就。附带说一下,因为一起发明了伊维菌素,威廉·坎贝尔和大村智获得了201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生命与健康是人最基本的权利,因此药品最重要的特征就是药品的可及性。默沙东公司正是依据这一理念,用捐助的形式帮助非洲穷苦患者战胜病魔。其实多年前,默沙东公司总裁乔治·W.默克就说过:“我们应该记住,药品是用来救治病人的,我们更不能忘记,制药是为了人而不是为了利润,利润是随之而来的。如果我们记住了这点,利润就不会失约,我们记住的越多,它就来得越多。”默克的这段话从药品制造商的角度完美诠释了药品自然属性、商品属性和社会属性之间的关系。正是因为药品与人类生命和健康相关,药品才具有了可及性这样强烈的社会属性。

不过,从来没有“岁月静好”这回事,不是穷人病了都有药来治。有一部电影《达拉斯买家俱乐部》,讲述了根据罗恩·伍德鲁夫的真实经历改编的故事。罗恩·伍德鲁夫有一次头晕跌倒,被确诊为艾滋病晚期,并被告知只剩下30天的生命。入院治疗后他所服用的齐多夫定是当时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唯一批准的艾滋病治疗药物,但遗憾的是,该药让罗恩的病情恶化得更快。为了活下去,罗恩找到一位被吊销执照的医生,并从他那里得到一种鸡尾酒疗法的配方和药物,最后症状有所缓解。不但如此,罗恩甚至从墨西哥、日本、中国香港等地走私各种抗艾滋病药物。不少病友闻风找到罗恩,希望能用上鸡尾酒疗法和其他治疗药物。罗恩的行为打动了他的主治医生艾芙·塞克斯,在艾芙·塞克斯和罗恩的变性异装癖病友雷恩的帮助下,罗恩成立了“达拉斯买家俱乐部”,以收取会费的名义为俱乐部成员提供替代齐多夫定的药物和疗法。该俱乐部迅速走红,会员人数和药物需求大幅增长,这引起了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和制药商对罗恩的关注和多方阻挠。罗恩为此和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打起了官司,申述自己和艾滋病病友有获得有效治疗药物的权利。但是在制度面前,罗恩的官司没有任何悬念地输了。罗恩为自己争取了近7年的存活时间,并且因为罗恩及其病友的抗争,他们这个群体后来受到了社会的重视,获得了更多更廉价的治疗药品。

其实,新制度的确立总是慢于现实的。当制度与生命赛跑的时候,孰快孰慢就像那个伊索寓言所讲的:猎犬将一只兔子赶出了窝,但追了好久也追不到。牧羊人讥笑猎犬长得那么大还追不上一只小兔子。猎犬却说,兔子是为了生命在奔跑,而我追它不过是为了一顿饱餐。这个故事形象地说明了影片中制度与患者之间的关系,罗恩就是那只拼命奔跑的兔子,他为了生命去寻找药物,去进行坚韧的抗争。

两个故事讲完了,我们还是要把药品的可及性做进一步的解释。世界卫生组织指出了药品可及性的四个影响公众获得药品的要素,即药品的合理选择与使用,可以承受的药品价格,持续的资金支持,可靠的药品供应体系,并指出药品可及性是人能够以可以承担的价格,安全、实际地获得适当、高质量以及文化上可接受的药品,并方便地获得合理使用药品的相关信息。

为了实现药品的可及性,世界卫生组织和世界各国政府都做出了持续的努力,但药品毕竟是有价值的商品,药品可及性与商品属性之间,以及政府力量、资本力量和公众需求之间充满了各种利益权衡与博弈,最终的结果是各种利益之间的暂时平衡。 pUdB9Kw6alvfaeBp6L1jp/EZsCvqBT4cGo96BcwZrdzLNYKkJxUkvh+Wx6RAoKx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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