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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4月20日
原载《世界文学》1983年第3期
《世界文学》原名《译文》，“译文”二字是沿用鲁迅和茅盾在1934年创办的一种翻译介绍外国文学杂志的名称，它不仅名称依旧，而且装帧形式也大体相同，还含有继承老《译文》传统的意义。老《译文》的创办是非常艰苦的，它曾因“折本”一度停刊，后又复刊。鲁迅在《〈译文〉复刊词》里一开头就引用了庄子的一句话：“涸辙之鲋，相濡以沫，相呴以湿，――不若相忘于江湖。”鲁迅引用这句话，与《庄子》原文略有出入，但他很喜欢这句话的前半句，他在别的文章里，给友人的书信以及给许广平的诗中都引用过。鲁迅之所以一再引用，是表达在旧中国重重黑暗的岁月里他从各方面为新文化新文学孜孜不倦地工作而处处遇到阻碍的凄苦心情。在《复刊词》里他还说这刊物“决不是江湖之大”。
这是将及半个世纪以前的旧话了。如今怎样了呢？且不说由于外国文学工作的开展，《译文》于1959年改名为涵义更为广泛的《世界文学》。因为改名《世界文学》之后，本来想做出更多的贡献，却不料先是“左”倾路线的压抑，后又遭逢“十年浩劫”的摧残，以致停刊十余年之久，外国文学工作者连“相濡以沫”都不可能了。可是在粉碎“四人帮”以后，尤其是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的鼓舞下，全国文艺界空前繁荣，外国文学工作也急剧发展，关于外国文学的刊物达到二十多种，古代和当代的外国文学作品的翻译更是种类繁多，有关外国文学的研究无论数量上或质量上都超越过“十年浩劫”以前的水平。这情况与过去任何时期相比，真可以说是“江湖之大”了。在“江湖”中人们再也不会有“相濡以沫，相呴以湿”的需要，却是很有“相忘”的可能。
庄子根据他皈依自然的哲学思想，希望人们“相忘于江湖”。但是我们不能这样做，我认为江湖越大，越是不能相忘。仅就《世界文学》这个刊物而论，我看有三件事不能忘却。
首先，在介绍外国文学的同时，不要忘却国内文学的现况和大家关心的问题。“他山之石，可以为错”这句《诗经》里的老话对于我们当前介绍外国文学也是适用的。但若使“他山之石”真能“为错”，我们首先要明确为错的对象是什么，如果对象不明，他山之石也难发挥作用。
其次，《世界文学》在保持自己的特点的同时，不要忘却向其他兄弟刊物学习。如前所述，现在国内有不少关于外国文学的刊物，它们都各具专长，有独创精神。我们不应墨守成规，要力求革新，但也不能随时抑扬，哗众取宠。
第三，在肯定成绩的同时，不要忘却从三十年内（实际上还不到二十年，因为有十余年停刊）某些时期产生的工作偏差中吸取经验教训。
历来纪念诞辰，都要说些庆祝的话；《世界文学》工作的成绩是客观存在，有目共睹，用不着我多说。我只说出以上的三点不要忘却，是由于一个衷心的愿望，把《世界文学》办得更好，更好地为祖国社会主义文学的发展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