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雷淑叶
吴老师走了,吴老师走了……尽管,这消息于我而言并不十分意外,一朝成真,依然悲难自抑。
所有有吴老师的群,都在哀悼,朋友圈也满是嘘唏。我说不出话来,唯有泪流,只有泪流。此时此刻,对“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有了更痛的体悟;才懂得“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是多么的沉重;“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拂去又来的,除了落梅还有眼泪。
2017年以前,吴老师于我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高处。2017年5月,中国王维研究会年会在广州大学举办,我才知道大名鼎鼎、在论文写作时引用过的作者吴相洲教授已落户广州大学,成为我的同事。
之后的两年与吴老师并无更多接触,自认鄙陋,亦不敢多有打扰。偶然路上相遇,吴老师总是一身干净整洁,总是笑意盈盈。
开始更多接触是一次散会后,同乘一班电梯。我正要再次向吴老师自我介绍,吴老师说:“我记住你名字了淑叶,你看我这老年痴呆,总脸盲。我送你一本书,最新出的《乐府学》。我放在你信箱里了,你有空拿一下。”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如果同一个不算狭小的时空里,第一次见面是偶遇;第二次是巧合;那么第三次恐怕不能不说是缘份了。当下午在从图书馆到打印店的路口,第三次与吴老师迎面相遇时,我说:“吴老师,这么有缘,不能不约。一直未尽地主之谊,实在抱歉。”
作为旧识弟子,作为后学晚辈,作为比吴老师早些时日进入广大的地主,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如此疏于问候请益。吴老师欣然应允,从此后,人间添得一段温情。
吴老师走南闯北,著作等身,骨子里却仍是一个少年。正如左东岭教授在《忆相洲教授二三事》中所言,吴老师是一位豪情仗义有担当,“关键时刻敢于站出来的男子汉爷们”。
吴老师出生于辽宁锦州市,曾就学于内蒙大草原,身有八分之一的蒙古族血统,曾于北大师从陈贻焮和葛晓音先生。身上兼具草原牧歌之激情与儒者谦逊谨慎之风度,并且难得保有一颗赤子般的纯真之心。
印象最深的是2019年9月12日的聚餐。时近中秋,约为相聚,定于9月12日农历八月十四周四晚上六点。关于相聚地点,也曾有过犹豫。我家附近有一烤全羊小店,现烤现切,佐以原浆啤酒,甚为诱人。但地处僻壤,环境杂乱,并无包间,只有大厅,生怕在此相聚有辱吴老师身份和兴致。谁知吴老师满口说好,并神采飞扬地告知,“巧了,那天还是我生日。”吴老师的性情真率由此亦可见一斑。
相聚者五人:吴老师、吴老师北大师弟桥生兄(现供职《羊城晚报》),我博士同学擅唱昆曲者冬明,以及外子陈生。这五人后来在吴老师的带领下,遇合为一个性情相契、臭味相投的小团体。团名“8·14有缘群”,数字代表那天相聚的日子,也是吴老师的生日。
烤全羊店是家颇有内蒙风情的小店。晚上八点,身着民族服装的小姐姐唱起草原牧歌,当得知我们座中有人适逢生日,且与内蒙缘深缘浅,便为此唱生日歌,并特意献上哈达。在歌声与乐声中,身披哈达的吴老师随着小姐姐的邀约,离座载歌载舞。歌歇舞毕,拿起话筒,与大家分享他的快乐:“今天是我的生日,是难得的公历农历同时重合,与出生时完全相同,在此祝福所有在座嘉宾节日愉快,身体健康,幸福美满,好运发达。”吴老师的放松、儒雅与祝福,赢来阵阵掌声和满堂祝福,也让聚会抵达欢乐的最高潮。
在欢乐的海洋中,大家开怀畅饮,留下在这繁忙俗世中敞开心扉一醉方休的难忘记忆。从此烤羊成为大家的挚爱,以至在师母为数不多的广州之行中唯一的多人聚餐也还是在这个不起眼的老地方。谁曾想,这竟成了烤羊宴席的最后一聚。
2020年9月,经过了漫长的一个春天、一个夏天,吴老师和师母终于由京返穗。期待一聚的五人,只等吴老师定下日程。孰料,人约黄昏后的吴老师突然告知身体不适,怕影响第二天乘机,只好等待下次再聚。放下电话的吴老师在医院打了一夜的吊针,那一声下次再聚,成了永远无法兑现的空言。昔日欢乐之地,倘若异日再去,斯人已逝,只剩一片记忆中翻飞的哈达和缭绕的笑语欢歌,怎不令人痛彻心扉,泪下如雨。
与吴老师相交者,无不称道吴老师的儒雅热情,善于为他人着想。
一次闲聊,吴老师得知我在教唐诗,抬眼面带微笑地说:“这是我的老本行儿啊,我可以教这门课的。”
我两眼放光:“好啊,太好了,能请您到我的班上给同学们讲两节吗?也好让学生领略一番大师风采。”吴老师慨然应允:“大师谈不上,给学生们上课完全没问题。”如果不是真爱课堂,如果不是真爱学术,如果不是真性情,这样的邀约几乎无法达成。这就是吴老师,侠义而热情,慷慨而坦诚。
吴老师分别为我任教的两个班次讲授李白和杜甫专题。吴老师爱李白的潇洒,也爱杜甫的忧伤,李杜相比,如果非要选一个,他说他会选杜甫。因为杜甫有更博大的情怀,更宽阔而深沉的爱。
我的课有一节是下午一点五十。十月的广州依然热情不减,午饭后上课前总有点恹恹不振。我特意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出门,当我懒懒爬上楼梯,正看到走廊那头一贯儒雅有致的吴老师迎面款款走来。顿时困倦全无,心头袭上一片凉意,暗想:“幸亏没有晚到,不然,真羞赧人也。”
更让人惊赫的是,课前吴老师将资料分别储存在两个U盘中。最初我还心想吴老师是谨慎过度,结果很快便打脸。第二次上课便遇上了U盘打不开的窘境,吴老师从容拿出备用U盘,完美化解危机。想起自己的粗枝大叶,欠考虑失安排,时有出错,更是脸红心慌。看来成功并不是偶然的,机遇只青睐有准备者,诚不我欺也。
吴老师走上本科生的讲台,让人意外的是竟略略有些紧张,当然很快便潇洒自如。善良的吴老师,始终不忘提携年轻人,上课一开始便称“我与雷老师是同一个备课组的,我们用的是相同的课件”,为我脸上贴金。
确实,吴老师在得知我讲授唐诗时便将其课件资料倾囊相授,无半点保留。知悉我的科研困境,更为倾力筹划:“你跟施先生做词学研究,与我乐府研究也很是相合。”随即布置了两篇论文的写作,一篇是“诗词分际问题”,一篇是关于《悲哉行》发展与近体诗格律之间的关系问题,并详与探讨。他生前一直关心着论文的进展与发表问题,“我计划是你明年到这个时候能有两篇C刊一篇A刊,再加一本参编教材,并着手申报项目。”
遗憾的是,直到吴老师去世,论文尚未发表,拟定的修改计划亦未如期完成,国家项目因为前期准备不足,亦未申报,实是抱愧。而吴老师要在广州大学开辟一片学术新天地的理想亦中途折戟,真是壮志未酬,山河泪堕。
吴老师的细致谨慎,谦逊认真是浸入血液里的一丝不苟。
2020年的春天是艰难的,对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被迫做主播的教师来说亦是巨大考验。得悉要上网课,人在北京的吴老师,早早就开始琢磨用什么软件。也是在吴老师的督促和带动下,我才开始着手考虑和试验上课软件问题。
最初,我和吴老师尝试用课堂派这个相对小众的软件。做了一系列前期准备,熟悉程序、反复试课之后发现,课堂派不能共享视频,学生也不怎么熟练,只好弃之。
之后改用腾讯课堂。吴老师发现腾讯课堂可以自由地共享视频,共享桌面与PPT时,像个孩子一样地开心:“就用腾讯课堂吧,就用腾讯课堂,挺方便的。谢谢你啊淑叶,让你受累了。”令人动容而自愧不如的是,无论试课还是上课,吴老师都如临战场般一丝不苟。一个人躲到地下室,穿着西装衬衫早早坐好,打开摄像头、麦克风,静候学生签到。地下室的信号相对好,暖气却不够,时常上面穿着西装衬衣下面穿着棉裤,冻得瑟瑟。师母说,他总是把最好的一面拿来示人。
吴老师的课从下午六点二十到八点四十五,一上即近三小时。第一次上网课,学生和老师都是新手,对于事事追求完美的吴老师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挑战。下课后,面对我累瘫的哭诉,吴老师亦感慨:“连续对空喊三节,口干舌燥。当面喊节奏还可以慢些,这对空喊,不能断。原本三个小时的内容,可能一个半小时不到就讲完了。”
深知其苦的我建议吴老师可以设计几个问题,让学生回答。一来可以提高学生上课兴致,二来也可以缓解隔空喊话的压力。下了课,吴老师又非常开心地说:“淑叶啊,这个办法真好,真是谢谢你呀,没有你的帮忙,我都不知道这个网课该如何是好。”
吴老师的细致不仅是对学生对学术,在生活小事上亦毫不马虎。2019年冬,离穗返京前,桥生兄为吴老师饯行。我是新手,不大敢在市区穿行,只要吴老师在,基本上都是吴老师亲自驾车。因为担心一位难求,在离约定地点约500米的地方就停了车。走过去才发现饭店车位充足,吴老师担心吃完饭我一个人走过去太远,晚上不安全。坚持要自己和桥生兄一起去把车开到饭店停车场。停好车发现还有一更宽敞的车位。吴老师又不厌其烦地将其重新停过。桥生兄不无感慨地拍掌转述吴老师的话:“淑叶的车是新车,万一被出出进进的车刮蹭了就不好了。”师母对此颇有同感,他就是太追求完美了,让人真是想不明白,最后归为:“恩,可能和他的星座有关,哦对,处女座的。”
网课渐入正轨,北京也进入“最是一年春尚好”的时节。桃李盛开,海棠争艳,吴老师时不时分享小院与北方的春色与我们,认为“梨花一枝春带雨”当是形容女子最美的诗句。感慨“疫情令人自我囚禁的同时,又因祸得福地可以静享一园春色,实在是不幸中的小确幸”。
祸兮,福兮?在静享一园春色时或许那个可恶的敌人已悄悄在体内埋伏布阵,只是彼时的吴老师浑然不觉,家人亦未尝料及。当吴老师在为一个月轻两斤小小得意时,谁曾想过这得意的背后竟是狡猾的敌人在作祟。
五六月的吴老师,意气风发,上树摘黄杏,下树寄关怀。一篮黄澄澄的自家院里的大黄杏寄与岭南的北方人,以慰我滞留岭南多年未尝得见北方之春的乡愁。
2020年9月吴老师匆匆返穗又回京后,一些学校里的琐碎,多由我来跑腿代办。9月、10月……一直到最后,吴老师始终以最好的状态,与我保持语音或者电话联络。
10月份,吴老师主持的国家重大社科项目《〈乐府诗集〉整理与补编》结项工作迫在眉睫。中间有一点小波折,吴老师气定神闲地斥责工作人员办事不力,事情很快得到解决,给我印象深刻。
11月底12月初,当时澳门有一会议,日程与11年前我的父亲去世时,施先生所举办的词学会议完全吻合。触景生情,难免伤悲,便作了一小诗《冬日将访故地触感伤怀因作》:
生死相离逾十载,每临冬月倍伤悲。无边草木凋朱色,不尽江河黯绿眉。苦恨沉疴辞病榻,忍将笑脸唱新词。背人拭泪青衫湿,千里孤鸿失路垂。
并补足之前曾作了一半的词《木兰花·依清真韵作苦楚语非初衷也》:
故土难如他日住。被冷杯空谁为续。曾经年少恨归途,已是孤寒余去路。乍雨乍晴浑没数。忽喜忽悲愁日暮。殷勤渐觉鬓云稀,自在还思杨柳絮。
斗胆发给吴老师,吴老师回复:“故时才艺,今时情绪。只是过于悲苦。”我也承认:“不喜欢这种调调,但是填着填着,就成了这个样子。”
其时,我只顾着自己悲伤,何曾想过屏幕那边吴老师病体沉重,彼时读这悲伤纤弱之句,岂不倍增其苦?尤其是“背人拭泪”“故土难如他日住”“已是孤寒余去路”,简直字字扎心。
吴老师虽说每次都强打精神告知:“身体在向好。还在调理中。”但眼见得气息日微,精神日低,一直延续到元旦前后,师母也告知每月需花费巨额医疗费用。即便种种迹象都在说明吴老师身体并没有在向好,愚钝如我却依然固执地相信,吴老师在向好,吴老师会康复,就像食指坚定地相信未来。
偶尔吴老师于言语间也会感慨生命的无常,当时只道是寻常,回首是悲凉。2021年1月1日,久未露面的吴老师在“8·14有缘群”里说:“最是一年难辞旧,……还有草原牧人激情,无奈造化弄人,弟实在惭愧。”
后来得悉噩耗的桥生兄拈出“造化弄人”四字,已是哽咽难言。回望才了然吴老师早在暗示情况不妙,只是说者有心听者无意,不愿打扰他人的吴老师孤独地承受了病中的万千辛苦。
直到除夕,吴老师不再回复信息,师母为言,“但愿过了今天一切都好起来”。当时心里“咯噔”一下,但依然坚定地相信好人一生平安。
过了大年初一,到了初二,依然没有吴老师的只言片语。以往逢年过节吴老师是最为开心活泼的,也绝不会不回信息。问师母,才说并未好转。
那是悲伤逆流成河的一天。
一直知道吴老师不太好,一直希望或许会有奇迹出现。
2021年4月2日星期五下午3点多,我从家里去学校准备去打羽毛球。那天我心爱的《复活》刚听完最后一集,那天我一时在众多的音频中不能决定要听哪一个,最后打开了《聊斋志异》。
神神鬼鬼的故事,在断断续续的接收中并不能惊吓我的神经。只轻笑这来自另一性别的一厢情愿。就像《红楼梦》里贾母批判才子佳人小说,女子看见一个男子便一见钟情与其私奔一样,《聊斋志异》所讲亦皆女狐狸精甘愿自荐枕席的故事,全无道理。
车开进官洲隧道,思绪飘到前几天吴老师重大项目结项的一个小材料上。暗自思虑不知问题是否得到解决,科研办没有消息,师母也没有再问,或许我胡乱猜的密码竟打开了吴老师的电脑也未可知……就在这漫无目标的意识之流中,我的胳膊突然炸起一排的小疙瘩,赤红尖锐欲穿肤而出。以往我愿意称之为汗毛根根竖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往往是在受了惊吓,或者联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有关死亡或灵异的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之时。
2020年清明前后,也曾有过。那段时日,总梦到忧伤的父亲和劳作的母亲,还曾与吴老师探讨“世间到底有没有鬼”这个话题。
吴老师说,“宗教都说是有的。从量子力学看,所有物质都可以波的形式存在。”
师母也认为世间确有些科学难以解释的事。女儿从美国回来,隔离28天。终于隔离期满,去看望吴老师时,昏迷中的吴老师似乎感应到了至亲的到来,血压异常飙升。师母含着泪问吴老师:“你知道我们来了吗?你是知道的对不对?你要是知道,你就转转眼睛。”昏迷中的吴老师缓缓转动眼珠,让看望他的亲人情难自禁,悲伤不已。
据说灵魂和肉体是分开存在的,死亡只是灵魂走出时间,脱离肉体,以另一种形式存在而已,也即吴老师说的“所有物质都可以波的形式存在”。
我的这一排疙瘩,与以往不同的是,尤为壮观而尖利,非起了而乃乍起,其势突然,其利如箭,颗颗欲破肤而飞,先是左胳膊,随后脊梁后背蹿出一股寒意,瞬间发散到全身四肢,随后右胳膊也乍起同样的小疙瘩。
内心纳罕不得其解,待车走出隧道在拐弯处等红灯时,随手拍下一张照片。那是2021年4月2日下午16点04分的广州。
下午19点左右,打羽毛球休息时,拿起手机,赫然看到领导和师母发来吴老师的信息。顿时眼泪在心里翻滚成河。当即决定第二天与同事一起到北京送吴老师最后一程。
从大学城回家途中,同行同事在感慨吴老师的意外时,我默然无语。怎知我已是泪流满面,无言是因为无法言说。
晚上,乐府学会的群里最先爆出吴老师是当天下午四点钟去世。彼时,方才恍然顿悟:吴老师来看过我了。吴老师是化成了一道波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此时,他应是在微笑,干净纯洁一如院里那一树雪梨花。
有人说,人间每走一个人,天上便多一颗星。
4月4日凌晨,桥生兄赶最后一班飞机抵达八宝山殡仪馆附近。尽管旅途劳顿,依然难以入眠。索性起来在清冷的北京街头行走。我想,桥生兄行走在北京清冷的街头,也是行走在过往的点滴追忆中吧。突闻噩耗,作为羊城旧交,吴老师和桥生兄这段亦兄亦友之情想必要更深,也难怪桥生兄痛难自禁地叹挽:“惊闻师兄吴相洲教授英年早逝,泪如飞雨,悲不能禁!想去岁冬末羊城把盏话别,共期春花之约,不料竟成永诀!”
是的,2020年的春花之约,因为疫情,只能在屏幕间绽放。转眼来年春天到,却只剩下冰凉的天人永隔。任谁也无法相信,难以接受。好友冬明以吴老师粉丝自比,哀泣:“吴老师呀,您的段子还没说完呢,我们还没听够呢。”
怎么能说得完怎么能听得够呢,吴老师还有许多的志愿未尽呢!
2021年4月4日,正是一年清明时,北京八宝山殡仪馆菊厅,外面聚集了成百的亲友同事与学生。师母颤抖着哭泣着,紧紧抱着我拍打我的背发出叩天之问:“为什么会这样呀——”,这一声苍凉而悲伤的叩问有着敲破上苍直达天庭的力量。
我想,吴老师一定是听到了的。吴老师总是那么的体贴入微,为他人着想。2021年4月4日的北京,天是多么的蓝,空气是多么的澄静,天空掠过阵阵喜鹊的叫声,这久违了的北方春的气息,还有那鹅黄浅绿的渐次柔软,梨花梅花海棠花的次第绽放……莫不如吴老师那发自内心,来自灵魂的干净的笑,足以治愈世间所有的悲伤。
尽管吴老师总说,人心很坏,他却始终保有赤子般的纯真,或许连他自己都不一定知道,他是多么的纯净真诚,一如这2021年4月4日北京的天。
2021年4月6日于羊城词外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