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季卡面颊微红,有一种难言的紧张瞬间就袭上心来。
可百里夜的手在动,从脸颊到脖颈,直到她嘤咛一声:
“不要。”她说:“我是脏的,不要。”
只此一句,滚烫的泪一下就滑了下来。一滴连着一滴,逐渐成串,瞬间就湿了脸颊。
“不哭。”他的吻落,伴着低低的、极富男性魅力的磁性嗓音对她说:“卡卡,闭上眼睛,我来告诉你,什么是人生的美好。”
这话就像毒~品一样,听到的人竟真的就听话地闭上眼睛。纵是那睫毛还在辛苦地抖动,但是乔季卡知道,自己正在被面前这个男人迷惑,她那些好不容易筑起来的防守的堡垒,也正在他的身下一层一层的退却。
于是放松下来,于是接受他轻柔的爱抚,于是忍着不时战栗,竟也在唇边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男人似乎很满意,有吻一路随着一齐落下,温温热热的,带着百里夜惯有的不急不徐的呼吸,呵得她极痒。
但又不好意思乱动,就只能闭着眼,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要放松,再放松一点……
乔季卡以为,这将是她与百里夜真正成为夫妻的一晚,她本做好了一切接纳他的准备。甚至就连心底反射般涌起的阵阵恶心都努力地不在面上表现出来!
可到底还是控制不住身子的颤抖,到底还是控制不住脑子里不断涌现的曾经那些噩梦般的画面。乔季卡没有办法战胜自己,就在私密地带已经被一只大手紧紧覆上时,竟嘤嘤啜泣起来。
男人的动作停住,疼惜地看着身下女子,一个吻,尝下了她落下的那串泪滴。
“是我着急了。”百里夜轻语,而后扯过被单将身下女子紧紧裹住。“你身子太差,好好养着,咱们来日方长!”
话毕,起身就要离去。身子刚一转,手却被人一下扯住。
他回头,但见乔季卡流了满脸的泪正望向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摇头苦叹,只道:
“你这个人啊!当初新婚之夜我想要你时,你躲。现在我要走了,你却又扯住我。这样有什么用呢?”
此言一出,乔季卡下意识就松了手来,却没想到,手刚一松,又被他重新接住。
“你放心,你要的,我都给你。就算只有三年,我也会尽力治好你。卡卡,我不是不要你,我只是心疼你,怕你承受不住。”
他的话让人无可反驳,床上的女子满眼的泪串串而落,哽咽得几尽失声。终于能说出话时,才又道:
“你能不能陪陪我?百里夜,求求你留下来陪陪我。我真的好害怕,怕了很多很多年。就算是当初满心欢喜的想要把自己嫁出去时,也是在怕的。”
……
这一夜,百里夜留在乔季卡的房间,宿在乔季卡的床上。
这一夜,这对夫妻第一次相拥而眠,却坦坦荡荡,没有半分逾越。
次日清晨,是她先睁眼,直接入目的,是百里夜厚实的胸膛。
一刹间,忽就有一种难言的感动袭上心来,有泪止不住的往外流,湿了他胸前一片。
“怎么了?”男人悠悠转醒,却见怀中女子正哭得梨花带雨,不由一阵心疼。“为什么要哭呢?”他笑,“是不是还不习惯我睡在身边?昨天晚上可是你主动把我留下来的。”
乔季卡被其说得大窘,一窘之下,到也忘了再流泪。
其实她很想说,如果不只是三年,该有多好。其实她有些后悔,如果当初提出个一辈子都要做他妻子的要求该有多好。
但,总归是贪念太甚了。她有什么资格祸害他的一生呢?
“起吧!”乔季卡淡淡开口,然后就要坐起身。可刚一动,马上就想到自己是没穿任何衣服的,于是又赶紧缩回被里——“你先起。”
“哈哈!”百里夜今晨心情极好,朗声一笑的同时,竟还不忘拥住身边女子在其额头印下深深一吻。然后坐起身,再偏头看她时,便顿了顿。半晌,终于再开口,却是问她:“卡卡,你相信我吗?”
她怔怔点头,却不知他要她相信的是什么。
百里夜竟也不多说,只是伸手去拍她的头,似给了个无声的安慰,然后抬步离开。
从这天起,他竟每晚都来陪着乔季卡一起入睡。日子久了,两人竟就此培养出一份难得的默契来。她知道了百里夜的睡前习惯,便每晚都会在屋子里燃起一支淡淡的檀香。他也知道了她睡眠不好,每天都会亲手送上一杯温温的牛奶。
在帕堤庄园的下人看来,这就是一对再正常不过的夫妻。却没有人知道,两人真正是相敬如宾,真正仅仅是相拥而眠。
很奇怪的,乔季卡的浅眠竟就这样被治好了。夜里也不再做些奇奇怪怪的梦,也不再一闭上眼就想起那些或是不堪或是让人伤情的画面。一连十日,好像是她从很多年前被齐桦所欺的那一晚之后,所睡过的最香甜的觉。
她知道这是因为百里夜,因为这个男人强大到足以令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齐桦站在他面前都不得不自行愧秽。所以她知道,这是一个绝对安全的怀抱,有百里夜在身边,无需她担心任何任何!
可是她不担心,还是有人会担心的,只是担心的事情不同。
半个月后,乔季卡端着每天都要喝上一碗的补气血的药时,突然就不怎么想再喝。可倒掉吧,又有点可惜了。
刚好院子里有只怀了孕的小狗,她也不怎么想的,竟就把那药碗放到地上,然后招呼那小狗过来——
“给你喝吧!这是补气血的,你喝点应该没什么事吧!来嘛来嘛!”
她也真是心情好,就这么跟那小狗玩耍起来。
小狗乐呵呵地过来尝了两口那浓浓的中药汤子,然后望了望给自己喝这么苦的东西的主人,一脸哀怨。
扭身就要跑开时,突然全身一颤,紧接着一声哀嚎,大片的血迹就从那贵宾狗的下身流了出来。
有小丫头闻声跑了过来,一看那狗,立时吓得“呀”了一声,然后竟下意识地就往那碗汤药处瞄去。
乔季卡一怔,也不怎么的,一下就想到一个很致命的问题:那碗汤药有问题!
一想到此,目光自然就凛了下来,然后往那丫头处瞪去,冲口就问:
“怎么回事?你们天天给我喝的究竟是什么?”
说这话时,那小狗已然昏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她现在也搞不明白那狗是昏了还是直接死掉了,只是看着那一摊血,瞬间就想到了很多年前那间医院冰冷的床上。
她也是这样,也是如此无助地倒于血泊,大股大股的血从她的身体里流出,只一瞬,就染得那整张白床一片血色。
不由自主的,她便颤抖起来。等不到那丫头的解释,便又跟着大喊一声——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说——”
那丫头差一点就要跪地上,吓得哭哭喊喊不成声,但还是能勉强听清楚她的话,她说的是——
“是徐管家吩咐的,少夫人,真的不关我的事!汤里加了避孕的药,徐管家说您跟少爷天天同房,一定要吃这种药的!我们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是要多子多孙才是福么?”
乔季卡的脑子“嗡”地一声,她是那种有轻度被害妄想症的人,这么些年战战兢兢的生活,让她的神经脆弱到一触即裂。
小狈出事时,她首先想到的便是有人要加害于她,是有人在那药里加了可致她于死地的药物。
可这丫头如今这么一说,她马上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不可以怀百里家的孩子!不可以怀百里家的孩子!这是当初那份合约里最重要的一项,她不该忘记。
女子傻愣在原地,那丫头还在不停地哭着,直到有更多下人闻声赶到这边来,包括徐德。
那人不亏是管家,纵是在面对此番场面,依然面不改色。只是冲着乔季卡微微欠了一下身,然后勒令众人退下。等现场只剩下他跟乔季卡两人时,这才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不是我心狠,只因这是我们之间签好的约定。你日夜与少爷同眠,该做的措施我们必须要想到!”
她微晃了两下,又跌回身后的椅子里。这才知道,原来不管平时对她有多好,不管平日里一口一个少夫人叫得有多恭恭敬敬,他们都还是在她着防!对于这些人来讲,她到底还是外人。
“我知道了。”女子浅声而语,“放心,我们虽夜里同眠,但却没做过半分越轨之事。我自己是什么身份我都记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都知道。不劳徐管家费心。”
话说至此,徐德也不好再做强求,只得点了点头,然后离开她的视线。
可是乔季卡却再也不敢吃半口百里家的东西,明明有点渴,却端都不敢端桌上放着的茶饮。
再抬头,只瞧得庄园里无数的下人不停地穿梭来穿梭去,虽都离她很远,却还是像就在她眼前摇晃一样,晃得她阵阵心烦。
其实早该知道,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是独立的。对于这些人来说,她是陌生的,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可对于她自己来说,这些人又有什么熟悉呢?
突然就觉得十分压抑,努力大喘几口气,却还是没办法解去心中徒然涌起的烦闷。她觉得,自己应该出去走走。她的世界不应该只属于这座庄园,百里夜既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她就不该划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