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读其书,先究其人;既读其书,须知其人。读书贵知人,而知人在贵知心;不知其心,则不能真知其人,也就无从真知其人的终身事业。司马迁乃非常之人,《史记》是他的终身事业,以一非常之人而终其身从事于一种事业,则其间必有一番苦心孤诣,不易为一般人所了解。这苦心必有其深处,这孤诣也必有其高处。欲量其高,先测其深。我们要想深刻了解司马迁的著述和学问,就不能不尝试一探司马迁之心。
或谓:知人不易,知心尤难,居今之世而欲测古人之心,更是难上加难。此说固然有理,但也不可一概而论,应该就个别例子探讨,否则只是从理论上观看问题,而非从实际上认识问题。就司马迁而论,其心并非全不可测度。《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如何忖度呢?有两个要点:第一,言为心声,行为心迹,言行并考,听其言而观其行,庶几乎不失其异。第二,人物皆有遭逢际遇,必须从人物的遭逢变故、颠沛流离处去看他的苦思深虑和进退取舍,才能不失其心。若能把握这两大要点来考察现存有关司马迁的资料,我们虽不敢说能够窥见全貌,但相信也可思过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