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记载了上下二千余年的历史,太史公于此二千年历史中,穷极古今,旷览时变,原始察终,见盛观衰,则他对古今历史的演变自有深刻的认识和看法。古今之变繁多,十表与八书详之,纪传中也有记载。我们在此只能举其荦荦大者,而略去其他的“委曲小变”
。
古今之变,莫大于周汉之际,要而言之有三。
“殷以前尚矣”,其详不可得闻。但《书·尧典》曰:“协和万邦。”(“万”字只是言其多,非必实数。)可见殷前国家之多。
至于周代,“盖周封八百”
,爵分五等。“封伯禽、康叔于鲁、卫,地各四百里,亲亲之义,褒有德也:太公于鲁,兼公侯地,尊勤劳也。武王、成、康所封数百,而同姓五十五。地,上不过百里,下三十里,以辅卫王室。管、蔡、康叔、曹、郑,或过或省。”
自厉王奔彘,共和行政,乱自京师始,“是后或力政,强乘弱,兴师不请天子。然挟王室之义,以讨伐为会盟王,政由王伯,诸侯恣行,淫侈不轨,贼臣篡自滋起矣。齐、晋、秦、楚,其在成周微甚,封或百里,或五十里;晋阻三河,齐负东海,楚介江淮,秦因雍州之固。四国迭兴,更为伯主,文武所褒大封,皆威服焉。”
周初之八百封国,经过力争兼并,至春秋仅余二百余国
,而太史公仅其著者十二,为《十二诸侯年表》。
五伯之后,“陪臣执政,大夫世禄,六卿擅晋权,征伐会盟,威重于诸侯。及田常杀简公而相齐国,诸侯晏然弗讨,海内争于战功矣。三国终之卒分晋,田和亦灭齐而有之,六国之盛自此始。务在强兵并敌,谋诈用而从横短长之说起。矫称蜂出,誓盟不信,虽置质剖符,犹不能约束也。”
春秋之二百余封国,至战国尚存十余,而司马迁仅表七雄,立《六国年表》(《六国年表》据《秦纪》而作,故不数秦,称六国)。六国卒归于一,秦始皇以为:“天下共苦战斗不休,以有侯王。赖宗庙,天下初定,又复立国,是树兵也,而求其宁息,岂不难哉!”
于是分天下为三十六郡,而郡县之制遂施于天下。
秦政暴虐,诸侯发难,扰攘数年,终定于汉。高祖以匹夫取天下,故“有功者辄裂地而封为王侯”
,功臣受封者百有余人,爵分二等。是汉初又复封建之制。太史公接着又叙述汉初以来封建形势之演变,说:
高祖末年,非刘氏而王者,若无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共诛之。高祖子弟同姓为王者九国,唯独长沙异姓,而功臣侯者百有余人。自雁门、太原以东至辽阳,为燕、代国。常山以南,太行左转,度河,济阿甄以东薄海,为齐、赵国。自陈以西,南至九疑,东带江,淮、谷、泗,薄会稽,为梁、楚、淮南、长沙国。皆外接于胡越。而内地北距山以东,尽诸侯地。大者或五六郡,连城数十,置百官,宫观僭于天子。汉独有三河、东郡、颍川、南阳。自江陵以西至蜀,北自云中至陇西,与内史凡十五郡,而公主列侯颇食邑其中。何者?天下初定,骨肉同姓少,故广强庶孽,以镇抚四海,用承卫天子也。汉定百年之间,亲属益疏。诸侯或骄奢,忕邪臣计谋为淫乱,大者叛逆,小者不轨于法,以危其命,殒身亡国。天子观于上古,然后加惠,使诸侯得推恩分子弟国邑。故齐分为七,赵分为六,梁分为五,淮南分三,及天子支庶子为王,王子支庶为侯,百有余焉。吴楚时,前后诸侯,或以适削地。是以燕、代无北边郡,吴、淮南、长沙无南边郡,齐、赵、梁、楚支郡名山陂海,咸纳于汉。诸侯稍微,大国不过十余城,小侯不过数十里。上足以奉贡职,下足以供养祭祀,以藩辅京师。而汉郡八九十,形错诸侯间,犬牙相临,秉其阸塞地利,强本干弱枝叶之势也。尊卑明,而万事各得其所多。(《汉兴以来诸侯王年表》)
读此可知:汉初惩秦之失,广强庶孽,其后又患宗室过强,用众建推恩之策以削弱之,以成其强干弱枝之势,而其后宗室过弱之患又可知矣。故读《汉兴以来诸侯王年表》,并通《王子侯年表》考之,可见汉代封建制度之利弊,以及汉初百年来之大势,而西京二百三十年之政治趋势亦从此可知
。以上所述,千年间封建郡县之演变大势及其得失,太史公于诸表中不过以二三千字将之总括无遗,具见其历史眼光的深沉。
司马迁对于真正的礼和乐,推崇备至。他赞礼说:“洋洋乎美德乎!宰制万物,役使群众,岂人力也哉!”
又引《传》曰:“治定功成,礼乐乃兴海内。”
又说:“乐者,所以移风易俗也。”
但他对古今礼乐的演变,却深致感慨,我们且看他的叙述:
余至大行礼官,观三代损益,乃知缘人情而制礼,依人性而制仪,其所由来尚矣!人道经纬万端,规矩无所不贯,诱进以仁义,束缚以刑赏,故德厚者位尊,禄重者宠荣,所以总一海内而整齐万民也……
周衰,礼废乐坏,大小相逾。管仲之家,兼备三归。循法守正者见侮于世;奢溢僭差者谓之显荣。自子夏,门人之高弟也,犹云“出见纷华盛丽而说,入闻夫子之教而乐,二者心战,未能自决”,而况中庸以下,渐渍于失教,被服于成俗乎?孔子曰“必也正名”,于卫所居不合。仲尼没后,受业之徒沉湮而不举,或适齐、楚、或入河、海,岂不痛哉!
至秦有天下,悉内六国礼仪,采择其善。虽不合圣制,其尊君抑臣,朝廷济济,依古以来。
至于高祖,光有四海,叔孙通颇有所增益减损,大抵皆袭秦故。自天子称号,下至佐僚及宫室官名,少所改变。孝文即位,有司议欲定仪礼。孝文好道家之学,以为繁礼饰貌,无益于治,躬化谓何耳,故罢去之。孝景时,御史大夫晁错,明于世务刑名,数干谏孝景曰:“诸侯藩辅,臣子一例,古今之制也。今大国专治异政,不禀京师,恐不可传后。”孝景用其计,而六国畔逆,以错首名。天子诛错以解难,事在袁盎语中。是后,官者养交安禄而已,莫敢复议。
今上即位,招致儒术之士,令共定仪,十余年不就。或言古者太平,万民和喜,瑞应辨至,乃采风俗,定制作。上闻之,制诏御史曰:“盖受命而王,各有所由兴,殊路而同归,谓因民而作,追俗为制也。议者咸称太古,百姓何望?汉亦一家之事,典法不传,谓子孙何?化隆者闳博,治浅者褊狭,可不勉与!”乃以太初之元,改正朔,易服色,封太山,定宗庙百官之仪,以为典常,垂之于后云。(《礼书》)
以上节录《礼书》的文字,首段讲三代礼仪都是根据人情人性而制作的。次段讲周衰以来礼乐之崩坏,并痛孔子之道不用。三段讲秦礼自六国而来,六国礼仪明明是僭越妄为,故秦“采择其善”的结果,自然是“不合圣制”。其中“尊君抑臣”虽说是“依古以来”,却有明褒暗贬的意味。(古者尊君则有之,抑臣则未必;臣事君以忠,君使臣以礼。“尊君抑臣”是秦政专制一统以后私心自恣的主张。)四段讲汉初之礼沿袭自秦,秦礼已经“不合圣制”,则汉初之礼也必是“不合圣制”了;这是司马迁“微言刺讥”“言在此而意在彼”的地方。观叔孙通初试所制之礼时,“自诸侯王以下,莫不振恐肃敬”,以及高帝于行礼后所说:“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
可知汉初之礼的真相,其“尊君抑臣”的程度,实有乖君臣之义。文帝既罢去礼,景帝时大臣又不敢议,则汉兴百年来治定功成的制礼作乐,唯有待诸武帝了。但武帝所定之礼仪,乃“因民而作,追俗为制”,不必太古,其中依照自己的意思为多,实与三代损益之意不同。然则,有汉一代之礼乐何在?太史公说:“乃以……以为典常,垂之于后云。”一个“云”字,就把武帝所定的礼仪批判到底了。况且,文中所提到的“封太山”,就是指的封禅之礼,《史记·封禅书》中专述此事,武帝将此旷代大典当作私人仙登求不死的工具,悖礼尤甚。
古代郊祀之义,从此遂亡。
古今之礼的演变,既如上述,那么古今之乐的演变又如何呢?司马迁说:
余每读《虞书》,至于君臣相敕,维是几安,而股肱不良,万事堕坏,未尝不流涕也。成王作《颂》,推己惩艾,悲彼家难,可不谓战战恐惧,善守善终哉!君子不为约则修德,满则弃礼,佚能思初,安能惟始,沐浴膏泽而歌咏勤苦,非大德谁能如斯?《传》曰:“治定功成,礼乐乃兴。”海内人道益深,其德益至,所乐者益异。满而不损则溢,盈而不持则倾。凡作乐者,所以节乐。君子以谦退为礼,以损减为乐,乐其如此也。以为州异国殊,情习不同,故博采风俗,协比声律,以补短移化,助流政教。天子躬于明堂临观,而万民咸荡涤邪秽,斟酌饱满,以饰厥性。故云《雅》《颂》之音理而民正,嘄噭之声兴而士奋,郑、卫之曲动而心淫。及其调和谐合,鸟兽尽感,而况怀五常,含好恶,自然之势也?
治道亏缺,而郑音兴起。封君世辟,名显邻州,争以相高。自仲尼不能与齐优遂容于鲁,虽退正乐以诱世,作五章以刺时,犹莫之化。陵迟以至六国,流沔沉佚,遂往不返,卒于丧身减宗,并国于秦。
秦二世尤以为娱。丞相李斯谏曰:“放弃《诗》《书》,极意声色,祖伊所以惧也;轻积细过,恣心长夜,纣所以亡也。”赵高曰:“五帝三王,乐各殊名,示不相袭。上自朝廷,下至人民,得以接欢喜,合殷勤,非此,和说不通,解泽不流,亦各一世之化,度时之乐,何必华山之耳而后行远乎?”二世然之。
高祖过沛,诗“三侯”之章,令小儿歌之。高祖崩,令沛得以四时歌舞宗庙。孝惠、孝文、孝景无所增更,于乐府习常肄旧而已。
至今上即位,作十九章,令侍中李延年次序其声,拜为协律都尉。通一经之士,不能独知其辞,皆集会五经家,相与共讲习读之,乃能适知其意,多尔雅之文。汉家常以正月上辛祠太一甘泉,以昏时夜祠,到明而终。常有流星经于祠坛上。使童男女七十人俱歌。春歌《青阳》,夏歌《朱明》,秋歌《西皡》,冬歌《玄冥》。世多有,故不论。又尝得种马渥洼水中,复次以为《太一之歌》,歌曲曰:“太一贡兮天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后伐大宛得千里马,马名蒲梢,次作以为歌,歌诗曰:“天马来兮从西极,经万里兮归有德。承威灵兮降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中尉汲黯进曰:“凡王者作乐,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今陛下得马,诗以为歌,协于宗庙,先帝百姓岂能知其音邪?”上默然不说。丞相公孙弘曰:“黯诽谤圣制!当族。”(《乐书》)
以上首段讲音乐与政治相通,声音能感及鸟兽,何况于人?故推本《虞书·皋陶谟》之《虞歌》(歌言志,乐之所由作)以及《周颂·小毖》之诗,以见帝舜君臣与成王之德。(德音之谓乐,乐者德之华也,故观乐可以知德。《乐书》后所录《乐记》,于此发明甚深。)次段讲治道亏缺,才有郑、卫兴起,中间虽孔子正乐而莫化,一直堕落到秦。三段讲每下愈况,秦二世更是以声色之乐为乐,而不知德音之乐为何物,虽经“知六艺之归”的李斯劝谏,而终于听从赵高的邪说。四段讲汉乐的梗概,高祖之《大风歌》为思猛士而作,乃崩后竟为宗庙之歌舞,武帝制新声以为郊祀封禅之乐(郊祀封禅之义早亡),竟至五经家会读才能通知其意。“总而论之,其流沔淫佚不异于秦,又安有战战恐惧、善守善终之意哉?此子长所以读《虞书》而流涕也。”
故太史公历述乐之演变至汉,实伤痛古乐自此沦亡而不可复见。
司马迁不但痛礼乐之沦亡,更伤儒术之污坏。他对儒术之兴与坏,曾做以下的叙述:
夫周室衰而《关雎》作,幽厉微而礼乐坏,诸侯恣行,政由强国。故孔子闵王路废而邪道兴,于是论次《诗》《书》,修起《礼》《乐》,适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自卫返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世以混浊莫能用,是以仲尼干七十余君无所遇,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矣。”西狩获麟,曰:“吾道穷矣!”故因史记作《春秋》,以当王法,其辞微而指博,后世学者多录焉。
自孔子卒后,七十子之徒散游诸侯,大者为师傅卿相,小者友教士大夫,或隐而不见。故子路居卫,子张居陈,澹台子羽居楚,子夏居西河,子贡终于齐。如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釐之属,皆受业于子夏之伦,为王者师。是时独魏文侯好学。后陵迟以至于始皇,天下并争于战国,儒术既绌焉,然齐鲁之间,学者独不废也。于威、宣之际,孟子、荀卿之列,咸遵夫子之业而润色之,以学显于当世。
及至秦之季世,焚《诗》《书》,坑术士,六艺从此缺焉。陈涉之王也,而鲁诸儒持孔氏之礼器往归陈王。于是孔甲为陈涉博士,卒与涉俱死。陈涉起匹夫,驱瓦合适戍,旬月以王楚,不满半岁竟灭亡。其事至微浅,然而缙绅先生之徒,负孔子礼器往委质为臣者,何也?以秦焚其业,积怨而发愤于陈王也。
及高皇帝诛项籍,举兵围鲁。鲁中诸儒尚讲诵习礼乐,弦歌之音不绝,岂非圣人之遗化,好礼乐之国哉?故孔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夫齐鲁之间于文学,自古以来,其天性也。故汉兴,然后诸儒始得修其经艺,讲习大射、乡饮之礼。叔孙通作汉礼仪,因为太常,诸生弟子共定者,咸为选首,于是喟然叹兴于学。然尚有干戈,平定四海,亦未暇遑庠序之事也。孝惠、吕后时,公卿皆武力有功之臣。孝文时颇征用,然孝文帝本好刑名之言。及至孝景,不任儒者,而窦太后又好黄老之术,故诸博士具官待问,未有进者。
及今上即位,赵绾、王臧之属明儒学,而上亦乡之,于是招方正贤良文学之士。自是之后,言《诗》,于鲁则申培公,于齐则辕固生,于燕则韩太傅;言《尚书》,自济南伏生;言《礼》,自鲁高堂生;言《易》,自菑川田生;言《春秋》,于齐鲁自胡毋生,于赵自董仲舒。及窦太后崩,武安侯田蚡为丞相,绌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数百人,而公孙弘以《春秋》,白衣为天子三公,封以平津侯。天下之学士靡然向风矣。
公孙弘为学官,悼道之郁滞,乃请曰:“……因旧官而兴焉。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复其身。太常择民年十八已上,仪状端正者,补博士弟子。郡国县道邑有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乡里、出入不悖所闻者,令相、长、丞上属所二千石,二千石谨察可者,当与计偕,诣太常,得受业如弟子。一岁皆辄试,能通一艺以上,补文学掌故缺;其高弟可以为郎中者,太常籍奏。即有秀才异等,辄以名闻。其不事学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艺,辄罢之,而请诸不称者罚。……请选择其秩比二百石以上,及吏百石通一艺以上,补左右内史、大行卒史;比百石以下,补郡太守卒史。皆各二人,边郡一人。先用诵多者,若不足,乃择掌故补中二千石属,文学掌故补郡属,备员。请著功令。佗如律令。”制曰:“可。”自此以来,则公卿大夫士吏,斌斌多文学之士矣。(《儒林列传》)
以上首段讲儒术兴自孔子,孔子欲以儒术正世而不成,始退而论次诗书,修起礼乐,作秦秋以常王法。次段讲孔子死后,弟子犹能继承儒术,或见或隐。及至战国,儒术既绌,孟子、荀卿还能独遵其业,以学显于当世。三段讲秦末鲁中诸儒还知发愤共灭暴秦。四段讲虽然遭秦灭学,鲁中诸儒还讲诵不绝(六艺虽缺而夫绝)。其后,叔孙通弟子与鲁诸生以共定礼仪为选首,儒术自是始污。自汉与以至文、景,自天子公卿,皆不悦儒。此时,成为“汉家儒宗”的,竟是“希世”“面谀”
的叔孙通。末段讲武帝乡儒,伏生等诸老师并出,皆历秦、汉间摧伤摈弃而犹独抱遗经不肯自贬其学者。此时,公孙弘之兴儒,却诱进以利禄,以文学礼义为官,使试于有司,以多诵为能,比之于掌故(文中叙此办法甚为详细),于是“公卿大夫士吏,斌斌多文学之士”“建元、元狩之间,文辞粲如也”
。夫由“正世之学”降为“干禄之具”,由“为王者师”降为“试于有司”,这岂不是儒道之污、儒术之坏吗?方苞说:“自孔子以来,群儒相承之统,经秦、汉孤危而未绝者,弘乃以一言败之,而其名则曰厉贤才、悼道之郁滞,不甚可叹乎!”
故太史公于《儒林列传》篇首即说:“余读功令,至于广厉学官之路,未尝不废书而叹也。”公孙弘“曲学阿世”“希世”“从谀”,司马迁于《平准书》称“公孙弘以《春秋》之义绳臣下,取汉相”,又于《儒林列传》及《自序》说“公孙弘以《春秋》,白衣为天子三公”,前后屡书不一书,其意可见。观公孙弘之为人,与叔孙通相近,而儒术之污坏亦成于此二人。杨绍文说:“叔孙通制礼,而先王之礼亡;公孙弘崇儒,而先王之教亡。其遗害百世,曷可道哉!”
太史公于此实有深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