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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江口重镇

东洲,横卧于江口,与其他一些小沙洲相比,她面积较大,特别是位置重要,沟通江海、连接南北。当然,要发挥她战略枢纽的作用,整个社会要有较强的水上运输能力,首先是要有一定的造船技术水平。如果面对的是空荡荡的长江和空荡荡的大海,东洲也只会是空荡荡的,无足轻重,无人光顾。

发生在三国时的赤壁之战,反映了曹操与东吴孙权两方强大的造船能力。到隋唐时期,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这种能力都大为提高。史书记载,隋炀帝从洛阳沿大运河巡行到江都,数千艘船只的行列,前后延续200余里。“炀帝本人乘坐的龙舟共四层,高45尺(约13米),宽50尺(约14.7米),长200尺(约59米)。”唐太宗贞观十八年(644),“命张亮率领水师帅江、吴、京、洛募兵凡4万,吴舰500,泛海趋平壤”。泛海趋平壤的500只航海大船被称为“吴艘”,“都是吴地制造的航海船只,而今江苏省域即为吴地的核心区域”。“当时,淮南、江南的沿江地区是全国最重要的造船基地,而淮南道首府扬州和江南道首府润州又是江淮最主要的造船中心。”“唐后期,战船的制造也是日常性的,其中最著名的是楼船的制造。德宗建中年间(780—783),李希烈作乱,德宗四处避难,为准备德宗的南迁并震慑李希烈,镇海军节度使、润州刺史韩滉在润州沿江‘造楼舰三千柁,以舟师由海门大阅,至申浦乃还’……达到了壮军威、张声势的目的。”(《江苏通史·隋唐五代卷》,凤凰出版社2012年版)

与官府的造船业并驾齐驱的,是广布民间的造船产业。从当时的记载看,已经有由扬州、苏州出发至日本的海上运输,有在长江与大运河之间相互航行的江河运输,湖与湖、河与河、河与湖之间的水上运输更是频繁。出现在长江上的商船载重已达万石(600吨左右),从事海上运输的船只规模更大,航运的经常性,表明船只已具有相当的安全性。至于民间生产、生活、娱乐的日用船只的制造,更是花样繁多:“如往来沟浦捕鱼捉虾的蚱蜢舟,坐钓的五泻舟,运草的草船、积芦船,便于晚上行走的夜航船,等等,不一而足。在水网地区,‘每家皆有酒,无处不过船’;‘处处楼前飘管吹,家家门外泊舟船’……”(《江苏通史·隋唐五代卷》,凤凰出版社2012年版)

长江上船帆渐多,海运也日渐兴起,处于江海交汇处的东洲,机会也就多了起来。东洲那时是否有码头?是否逐渐成为江海运输中间的周转站?虽至今未见记载,但关键的是东洲有盐。

史书记载,胡逗洲还在与陆地相连之前,“上多流人,煮盐为业”。东洲之初,崔桐的《海门县志》说“唐为盐亭场”,相互类似。而且东洲更在下游,水质优于胡逗洲。20世纪70年代和90年代于南通周边出土了两块墓志,墓主分别是唐末五代时期统治东洲的姚氏政权第三代和第四代成员。《唐东海徐夫人墓志铭》云,当时主管东洲的姚氏政权,“……司煮海积盐,醝峙山岳,主漕运,副上供”。《姚锷墓志》云,姚氏主管东洲,“盐铁之场监殷繁,军庶之营居绵广”。这两段记述传递出两个重大信息:一是东洲产盐,制盐业分布面广,盐产量高,堆积如山;盐工人数多,管理空间广阔,业务繁杂,“盐监”任务繁重。二是这些盐都要按时足额运出去,从东洲经长江进入运盐河,因为运盐的任务重,而且这又是当时国家的急需物资,所以必须放在突出位置,国家所要的其他物资,则只能从次。

东洲有了自己必须急运的大量的盐,同时,生活于东洲的“军庶”亦需大批的生活和军事物资,江河运输就成了东洲的生命线。这样,东洲就势必有船队,也就必然有码头。由江入海的船和由海入江的船经停这里,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盐,决定了东洲的经济地位;时空位置,则决定了东洲的军事地位。

五代十国时期,长江自江宁(现在的南京)而下,两岸被杨吴和吴越两个政权犬牙交错地分割。杨吴势力强大,占地辽阔,除占了安徽江西、淮河以南直至长江的大片区域外,还占领了长江南岸的江宁和润州、常州。而以杭州为中心的钱镠吴越政权,主要在今浙江范围,但偏偏占据了当时江南的重要城市苏州。那时的长江南岸,自太仓起直往东南而去,现今上海市前身华亭县,也仅仅只有一个海边的青龙镇。这样的江海陆地空间格局,使东洲成为长江口勾连南北的唯一通道。此时的东洲,不仅扼江海之咽喉,同时也镇南北之津要,可以控制甚至斩断长江下游段江南江北之间一切水上来往。

身兼渔盐之利和战略之要的东洲,自然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因为东洲在身居扬州的淮南节度使杨行密管辖范围内,具有雄才大略的杨行密当然不会轻待东洲。正是在唐将灭亡、五代十国即将开始、杨行密也将成为杨吴国最高统治者的902年,东洲镇建立了[《南通市志(1983—2005)》(上中下),南通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中华书局2015年版]。杨行密于此建镇,提升对东洲的整个生产资源、军事资源、战略要素的整合能力,提升对整个“军庶”的社会管理强度,把它真正建成一个强大的战略要地。从此,东洲正式登上历史舞台,以不断升腾的熊熊战火载入史册。 iQcNWC3ePBnl+thL7+VRxGT34a5Tigel1U3KgkB+8CKTb8upwozAzVJzu86JsK+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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