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苗小姐还在睡吗?”
绿川夫人随手关上房门,坐在明智的面前,向卧室的方向瞟了一眼,轻声地问道。
“是啊。”
明智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岩濑先生也已经就寝了吗?”
正如前面所述,服下安眠药的岩濑庄兵卫困得睁不开眼,于是将监视的工作交给明智后,马上昏睡在早苗旁边的床上。
“哟,你怎么这么敷衍啊。”绿川夫人微笑着继续发问,“你在想什么呢?像这样守得滴水不漏,难道还是不放心吗?”
明智这才抬起头,望向夫人:“怎么,你还记着我们刚才打的赌吗?你一定在心里暗自祈祷早苗小姐真的被人绑架,那么这场赌局就是我输了!”
他语带揶揄地回应着。
“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希望岩濑先生出什么意外呢?我真的只是担心而已。对了,那封电报到底说了什么?”
“电报上说今夜十二点有惊喜。”
明智仍然觉得有些不解,他瞥了一眼壁炉台上的时钟,正好指向十点五十分。
“那还有一个多小时呢,你不会打算一直守在这儿吧?不觉得无聊吗?”
“当然不,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如果没有做侦探这一行,一辈子能遇上几回像这种极具戏剧色彩的时刻呢?我看夫人这一天下来肯定是累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
“哟,你想得倒是挺美的,我可比你更期待事件的发展呢,女人可是比男人更容易沉迷于赌博哦!如果不会打扰你的工作的话,请容许我留下来吧。”
“你还惦记着打赌的事呢?算了,你愿意留下那就请随意吧。”
于是,这对奇怪的组合就这样静静地对坐了好一会儿,夫人无意中看到桌子上摆着一副扑克牌,就提出玩一会儿精神精神,明智也正有此意。于是,二人一边打着牌,一边等待着那位盗贼的来临。
这本该令人窒息的一个多小时,竟然在愉快的扑克牌游戏中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在打牌的过程中,明智也密切地注意着敞开的卧室门方向的动静,并不时地瞟上一眼。而卧室的窗户(这是贼人强行进入时的唯一途径)在此期间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差不多了,再过五分钟就到十二点了。”
绿川夫人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连继续打牌的心情都没有了。
“是啊,还有五分钟,还能再玩一局。这样一来,半夜十二点就会风平浪静了。”
明智一边洗牌,一边准备开始下一局。
“可不能小看这名贼人哦。还记得我之前在客厅说过的话吗?我觉得这名贼人一定不会无的放矢。再过一会儿,再过一会儿说不定……”
夫人看起来显得十分紧张。
“哈哈哈,夫人,不必这样紧张。你觉得那名贼人要如何进入这个房间?”
对于明智的问题,夫人条件反射般地举起手,指向了大门。
“哦,直接从大门进来吗?那么为了让夫人安心,我这就把它锁上。”
明智站了起来,用岩濑先生交给他的钥匙锁上了门。
“好了,这下只要不强行破门,谁都不可能接近早苗小姐。因为进入卧室就必须从客厅经过。”
但是,夫人再次举起手,指着隐约可见的卧室窗户,好像一个怕鬼的孩子一样。
“哦,你担心那扇窗户吗?你该不会认为贼人会从中庭弄个梯子爬上来吧?可是窗户已经从内侧紧紧地锁住了,即使贼人打破玻璃进入,从这里也能够立刻发现。如果真的发生了紧急情况,到那时我会让夫人见识一下我的枪法。”
明智拍了拍右侧的口袋,里面藏着一把小型手枪。
“毫不知情的早苗小姐现在睡得可真熟呢。可是岩濑先生怎么还睡得着?在这个关键时刻他是不是有些大意啊?”
夫人走到卧室门前向里面瞥了一眼,奇怪地问道。
“他们最近每天晚上睡前都会服用安眠药。因为被那些可怕的预告信搞得快神经衰弱了。”
“啊,只剩下一分钟了。明智先生,真的没问题吗?”
夫人突然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急切。
“当然没问题,因为到现在为止都没事发生。”
明智也不禁站了起来,不解地望着兴奋异常的夫人。
“可是只剩三十秒了!”
绿川夫人大声喊叫着,望向明智的目光中仿佛燃烧着火焰。这名女贼已经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与名侦探明智小五郎的较量,终于能够以她的胜利而告终了。
“夫人,你就这样相信那名贼人能够成功吗?”
明智的眼中闪过一道异常的光芒。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看透这位夫人谜一样的表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面前的这名不知来历的美女,究竟为何如此兴奋?
“是啊,我当然相信了。虽然可能太过戏剧化,但是此刻映在我眼帘中的,是不知从何处悄悄潜入的黑暗骑士将美女掳走的一幕。”
“哈哈哈哈!”明智开始大笑了起来。
“夫人,你看,就在你沉浸在中世纪的天方夜谭之际,时针早已走过十二点了。这场赌局是我赢了。看来你的珠宝要保不住了,哈哈哈哈。”
“明智先生,你真的以为这场赌局是你胜利了?”
夫人的红唇都变得有些扭曲了,这一瞬间胜利的快感,使她顾不上保持贵妇的气质,她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
“什么?你是说……”
明智突然听出她话中有话,一股莫名的恐惧使他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并没有确认早苗小姐是否还在房间吧?”
夫人的语气中透露着胜利的喜悦。
“可是早苗小姐确实……”
大名鼎鼎的侦探此刻也不禁开始语无伦次起来,而且,冷汗不停地从他宽阔的前额滴落。
“你之前说过早苗小姐正躺在床上睡觉,可是,那真的是早苗小姐吗?是否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明智虽然嘴上不服输,但夫人的一番话使他惊恐莫名,他迅速冲进卧室,将沉睡中的岩濑先生叫醒。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由于岩濑先生之前已经醒过一次,所以这次明智只摇晃了他几下,他就猛地支起上半身,惊诧地问道。
“请去看看早苗小姐。睡在床上的是真的早苗小姐吗?”
明智问了一个听起来有些蠢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啊?那当然是我的女儿啊。不是我的女儿那会是谁……”
岩濑先生突然止住了话头,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死死地盯着背对着他的早苗。
“早苗!早苗!”
岩濑先生焦急地呼唤着女儿,却没有任何回应。他赶紧起身下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近早苗,抓住她的肩膀,试图把她叫醒。
可是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幅匪夷所思的光景。早苗肩膀以下的毛毯下面竟然是空的,除了毛毯,岩濑先生什么都没有抓到。
“明智先生,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岩濑先生愤怒地叫喊着。
“那是谁?躺在床上的不是早苗小姐吗?”
“你自己来看,床上根本就没有人。我们都被骗了!”
明智和绿川夫人赶忙跑到早苗的床边一看,那里确实没有人,所谓的“早苗”其实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的头部。那贼人不知从哪个展柜里找了一个常见的人偶的头部,并给她戴上眼镜,套上和早苗相同的假发,再用棉被卷成长条形堆成身体的形状,然后在上面盖了一条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