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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万事预则立

我和琳琳经过一番掐算和计划,决定周二开始吃米非司酮,周五早晨吃最后一次的米索前列醇,根据95%的成功概率,胎囊当天掉下来的可能性最大。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利用周六周日两天时间休息,周一我们还得上班。

米非司酮服药前后最好能空腹两个小时,因为早晨的睡眠时间无比宝贵,琳琳决定分别在早饭和晚饭后两小时吃药。这次比较顺利,她没有因为上了手术台下不来而耽误任何一次吃药,每天两次一共六片米非司酮,都顺顺当当进了琳琳的肚子。

又是一个忙碌的周五,一大早琳琳在白大衣口袋里揣好了姨妈巾,还带上了若干平时积攒在床垫子底下,叠得四四方方、压得平平整整的塑料袋,为的是接住随时可能流出的东西。毕竟,拿着医院里的弯盘出入卫生间,形迹太可疑。

一上午过去了,没什么动静。

中午吃饭的时候,琳琳说开始有点阴道出血,但是肚子不怎么疼。

下午五点钟,琳琳脸色苍白,下牙狠命地咬着嘴唇,写病历的时候,她几乎趴到桌子上。钱老姐看完门诊回病房,问她怎么了,她说中午吃了凉东西,现在胃疼,旋即又捂着肚子跑进了厕所。

我在厕所门口等她出来,也不敢多说话。还没到下班时间,病房里人员密度高,唯恐隔墙有耳,我只能用关切的眼神问她怎么样了。

琳琳皱着眉毛低声说:“只是出血和肚子疼,不见有一点实质性的东西掉出来,都快疼死我了。”

“出血说明胎囊和子宫之间已经开始脱落,肚子疼说明有子宫收缩,我觉得差不多快排出来了。这是黎明前的黑暗,你要坚持!”

晚上六点钟,下班的人群走得差不多了。病房只剩值班的我,还有一趟趟跑进厕所的琳琳。

晚上六点半,琳琳弯着腰进了我的值班室说:“不行,越来越疼,我都快虚脱了,现在出血越来越多,就不见胎囊掉出来,可能要刮宫了。”

“刮宫?那不是意味着咱的药流计划彻底失败?”

“该刮就刮吧,流血流得我都开始心慌了,再这么流下去,我会死的。”

可是我们找谁刮宫呢?这是一个严肃和严峻的问题。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萧峰,我俩平时搞不定的大事小情都找他,不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的,他都能解决。

我说:“要不,我call萧峰?”

“你疯了?他是男的!”

“男的怕什么,协和妇产科有全中国最高比例的男妇产科医生,从大主任到二当家,个个都是精英。我虽然不了解他们内心里深层次的感受,但是据说女性身体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器官,跟性无关。你怎么突然这么封建,庞龙还男的呢,还不是全院的医生护士都找他,还不是从食堂大师傅到知名教授的儿媳妇亲闺女有要开刀的问题都找他。”

“你别偷换概念好不好?本院的熟人在全身赤裸打麻醉和消毒的时候,龙哥也是刻意回避的,都要等盖上一层层的手术巾,只露出肚皮上那道缝的时候他才进手术间。同样是生殖器官,但是内外有别,内生殖器在肚子里的时候随便看,外生殖器不行啊!看了屁股以后,还见不见面了,还做不做朋友了?傻帽!”琳琳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恶狠狠地瞪我。

“要不,找钱老姐?”

“钱老姐早下班了,让人家从东四环赶回来,于心不忍,而且她动静太大,所到之处,鸡飞狗跳,半夜三更的进人流室,还不闹得地球人都知道了?”

“找车娜?她技术过硬,女中豪杰,为人仗义,肯定帮我们。”

“不行,车娜今年升副高,一丁点闪失都不能有。她平时就爱顶撞领导,高级职称的评审九死一生,听说有人盯着她呢。而且咱科里严格规定,任何人不准私自带人进人流室偷着做人流,一旦事发被人揪住小辫子,耽误了咱姐们儿的前程,就太过意不去了。”

“其实最好是值班医生,本人就在医院,进人流室还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把问题解决了。”我说。

“是啊,你今天一线是吧?快去看看排班表谁值二线。”琳琳说。

“不用看,晚上交接班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楚医生的二线,三线也是男的,就找他吧,反正没什么大交情,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上个月不是刚求过你吗?你值班那天,他大半夜带个女的来做人流,非说是自家表妹,他一个山沟沟走出来的凤凰男,来协和之前都没到过天安门,北京哪儿来的表妹?明摆着就是他小蜜,两人之间的眼神一看就不对,你夜班收了病人,还帮着做了手术,一点没声张,他欠着你的情呢。”

“不行,不能找他,他虽然是个男的,但是心眼比女的还小,而且凡事输不起。平时病房里碰上屁大点事儿,他都能最先把自己撇干净,他真不见得愿意出手帮我们。这话要是说出口再遭拒绝,咱俩就太被动了。”

“他怎么好意思拒绝,他欠你一次,理所应当帮忙的。”

“别那么说,咱帮别人的时候,也没想到哪一天再索要回来。你听过犹太人的故事吗?”

“什么故事?”

“二战时,一个犹太家庭遭到迫害,大儿子和小儿子分别去寻求帮助。大儿子去找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小儿子去找自己曾帮助过的人。结果大儿子获救,小儿子被出卖。这说明什么?说明愿意帮助你的人会一直愿意帮助你,你帮助过的人却不一定愿意回报你。所以,遇到苦难,还是要去找曾经给过你恩惠,真正愿意帮助你的人,而不是把过去施与别人的恩惠索要回来,何况,很多时候也要不回来。”

“对,还是要找平时有交情的人,我们再想想。”

墙上的时钟指向晚上7点,琳琳捂着肚子将身体蜷成一团躺在值班室的床上,我坐在她对面,年轻的脸上一筹莫展,平时热闹喧嚣的病房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环顾四壁,只剩孤独与无助。

“要不,就你帮我做吧。你虽然想事儿反应慢点儿,但是手底下有灵气,按每个工作日做5个人流计算,三个月来你怎么也做300多例了,算是久经沙场。很多小医生第一轮在计划生育轮转,都有子宫穿孔、人流不全等不良记录,你还没有,钱老姐夸过你,说你手底下很稳。”

其实,我早就想过要出手,但是想想自己毕竟年轻,临床经验有限,怕琳琳信不过我。现在她主动决定把自己的身体交给我,我更是义无反顾,什么都没想就答应了。

琳琳没有入院手续,不用写病历,用不着手术签字,一切风险我俩各自心知肚明。

其实,我们本不该如此侥幸,开始吃堕胎药的那一天起,就应该想到那5%的失败率。现在是真的上了贼船,只能迎头而上,铤而走险了。

我用值班室的电话呼叫了李天,药流的事他知道,现在刮宫的事也得让他知道。

他很快复机,说全拜托我了,他有一台阑尾炎手术马上开始,如果顺利的话,他20分钟就下台,来接琳琳回宿舍休息,明天早晨交了班就带琳琳回家。他们的家,也就是那个和房东共用的出租屋,条件比我们宿舍好不了多少,唯一的优点是公共厨房里有炉灶,可以在这寒冷的冬天给琳琳煲些热汤。 C1Ui55Tz08ftCOL61Tr4/2ViENGWAzFLQFtvClL/qwc0TbKZ/RNwwEujxnSyK/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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