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主义新兴,提倡社会存在和公民责任的理念,而忧郁症在某种程度上与这些理念是对立的。因为忧郁症会让人更爱独处,更加厌世,甚至还会喜欢去一些象征着排斥人类的地方,比如墓地。从这里,我们就已经能够看出,18世纪末的哥特式文学和忧郁症之间是有联系的,墓园派诗歌就是从忧郁症里汲取了灵感。
在近代早期,城市商业崛起,发展重心不再是农业经济。基于古人的政治理论,人们开始强调一套城市和公民的思想体系,摒弃了沉思、独处,而认同每个人都负有公民责任。这种意识形态就是我们如今所说的公民人文主义,象征着健康的交际。虽然它好像不利于对忧郁天才理论的赞美,但幸运的是,这个思想的内部是有分歧的。著名诗人、“人文主义之父”弗朗切斯科·彼特拉克(Francesco Petrarca,也称彼特拉奇,1304—1375年)就是一个典型代表。他赞美独处,认为他要做研究,就必须得独处。他还过着僧人一样的生活,把这种生活引发的精神问题比作“淡漠忧郁症”,也就是隐居生活造成的一种心情抑郁又倦怠的状态。人文主义者认识到,学者在进行伟大的研究时,可能就会感到忧郁,就像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或者赫拉克勒斯那样(因为这两人是古典英雄的模型)。这种忧郁有时甚至还是必要的。普罗米修斯受苦受难,为人类带来火种,学者在表面上也像他一样,承受忧郁症的折磨,为同胞造福,实现公民社会的目标。但实际上,他们又同时显示出自己能够超越常态的限制,超越个体的局限。他们一方面患有忧郁症,另一方面又出于英雄之爱而追求无限,这两者之间仍然存在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