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深夜不知时辰,我避开了巡逻的侍卫和守夜的小厮,独自一人提着灯从丞相府的后门离开。
这一路我惴惴不安,脑海里祖父受伤血迹挥之不去。
记得娘还在的时,祖父常常把我抱在怀里,喂我蜜饯,喂我甜羹,他的脸上总是说不尽的骄傲。
而娘一走,年幼的我便跟着父亲学会了尖酸刻薄和忘恩负义,把忤逆不道的薄情话屡次说于祖父…
那时的我,实在该死!
谭府没有守夜的,也没有看门的,千疮百孔的府邸不复曾经,被大火焚烧的一半漆黑,一半残破。
我悄无声息的站在祖父的主屋外,正要敲门,忽闻里头传出谈话声。
“将军,桑蔻就是一个白眼狼,您不能把她当大小姐的女儿啊!您看看这次,您不顾性命的救她,她可念您和她的血缘情?她眼里只有她那卑鄙的父亲!”
登时,我准备敲门的手一颤,僵在了半空中。
这人我认得,是祖父的亲卫燕双。
我紧张的攥紧了提灯木柄,害怕听到祖父失望的声音。
但…
祖父沙哑沧桑的声音平静如水:“阿妩是老夫的孙女,是泱泱的女儿,不是桑永师的桑蔻。”
我内心柔软处被狠狠地一砸。
燕双仍旧是不满:“将军!”
“够了。”祖父的声音甚是虚弱,他哽咽道,“如果不是老夫当年愚钝,错信了桑永师此人,泱泱又怎么会被老夫害死?老夫便是间接害死泱泱的罪魁祸首。”
屋里陷入一阵沉默。
半晌后,祖父已然带上哭腔:“如果不是老夫无能,又怎会守不住阿妩?她孤苦无依的在丞相府,府邸上下顺着金悦妍,他们全都想着法毁掉阿妩,教她恶、告她邪,不正的风气全部灌溉在阿妩身上,老夫有何能力拯救自己的孙女?”
“可是…”燕双还想争论。
祖父直接打断了他,语气沉重:“若是阿妩要老夫的命,老夫甘愿给她!”
为什么?
我怔怔的看着雕花门,在心里反复的呐喊。
“因阿妩是我的孙女,是我谭青骸唯一的亲人,为了她,老夫做什么都愿意。”
祖父的回答像一根箭,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刺穿了我最后一道防线。
儿时的记忆像潮海般袭来,我于黑暗中仿佛听到了孩童笑呵呵的声音…
回忆里,一个胡子花白的常服老者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坐在船头。
小姑娘要莲花,老者便去摘,小姑娘要摸船桨,老者便一手搂着她,一手把船桨递给她玩。
小姑娘高兴,抓着面前新鲜的莲蓬玩,老者则满眼宠溺的看着她。
岸边是一位清丽可人的妇人,她又是担心又是欣慰的望着他们,不时招招手让他们快些上岸。
我忍下心睁开眼,将美好的回忆逐渐藏入自己深不见底的瞳孔里,然后提着灯,默默无声的离开了谭府。
6、
几日后,洗尘宴设立在华茗宫,这是皇帝曾为二皇子母妃建立的宫殿。
我和父亲并排坐在一块,迟癸便坐在我对面。
二皇子迟悯暂时还没有入席。
“也不知悯儿再跟他母妃说什么,现在还不来。”头发花白的皇帝穿着一身明黄的龙袍。
满座大臣开始附和。
“二皇子凯旋,与贵妃娘娘久别重逢,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父亲则一反常态的移开话题,和皇帝提及祖父曾经的英勇事迹,以及皇帝和祖父一干武将一同开国征战的旧事。
席间大臣们无不感叹。
我知道这是父亲在为我‘揭露祖父罪行’一事的预热。
抬头时,我无意间瞧见迟癸正抿了一口清酒,正用浑浊的眼眸含着一汪醉人的深意望着我。
一个大胆的注意在我心里萌生,我趁父亲不注意,把父亲放在桌前的酒壶拿去一饮而尽。
见到这一幕,我对面的迟癸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
我酒意正浓时,浑然不知的父亲回头看向我,对我说:“阿妩,你不是说有事要禀明陛下…阿妩?”
话没说完,我打了个酒嗝,故作茫然的望着他。
父亲墨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我微醺的模样,我清楚的看见他的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
“阿妩?你…你这是喝酒了?”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酒杯。
心中得逞,我默不作声。
我倒是要看看,我都这样了,父亲还如果让我去污蔑祖父!
意料之外的事故让父亲慌乱了,他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爱卿,这是怎么了?”皇帝在龙椅上好奇的打量我们。
父亲讪笑两声,含糊其辞的想糊弄过去。
可我,怎会如了他的意?
“爹。”我装作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揪着父亲的两撇胡须,“你不是说祖父受伤了要好好照顾祖父吗?”
父亲身子一僵,转过头来,表情冷厉道:“阿妩,不得胡言。”
“谭大将军受伤了?”对面的迟癸第一时间衔接了我的话。
父亲惊恐的看了迟癸一眼,接着又扫视一遍席间满座,最后目光在皇帝琢磨不透的表情上徘徊一番。
他嘴角抽搐的说道:“是…是啊。”
皇帝稍显担心道:“谭大将军何时受伤了?”
我不等父亲开口撒谎,立马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说道:“因…因为,嗝,我看见有很多人打了祖父,他们舞刀弄枪,凶神恶煞的!”
父亲的脸色随着我的话,越发苍白,他僵硬的坐在那,脸上汗如雨下。
席间大臣止不住震惊:“什么?何人敢冒犯谭大将军?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皇帝眯起眼睛,略有怀疑的审视着父亲:“朕,怎得不知此事?”
父亲吞咽一口唾沫,慌张的眼神躲闪个不停。
以此同时,迟悯姗姗来迟出现在了殿门前,迟癸适时轻咳了一声,我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是…
直接醉倒了。
一炷香的功夫,干练的宫女们把我挪到了宫殿偏院,等没有声音了我才睁开眼偷瞄了一下。
确认她们都回到大殿去服侍了,我才放心的出了门,一抬眼,赫然瞧见迟癸便站在偏院门口。
二人相顾无言,空气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以后,迟癸手持折扇,笑着对我摆了摆手:“千金的演技,本王佩服。”
我淡定的对他挑眉:“太子的计谋,小女欣赏。”
我俩互相恭维一番对方,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桑蔻,上一世一叶障目,把真正保护自己的人拒之千里,把想要害死自己的人如视珍宝。
死之前,我完全不知父亲利用我杀了祖父也害了太子!
到最后我自食恶果,被父亲和金悦妍剥皮抽骨,他们将我的血挥洒在雪地里,目的竟只是为了博他们的女儿桑珺一笑。
这一世,我不会再任人摆布,我要助太子登基,我要为我娘报仇雪恨!
7、
宴会出了差误,迟悯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在谭府的一处六角亭内,藏在暗处的我看见了父亲和迟悯的身影。
“父皇本就宠爱殊念,对他疼爱的没有分寸,那日宴席结束,父皇命本王和殊念一同去南书房,殊念说的只差没有点破你我了,你以为父皇不会怀疑吗?!”
殊念,迟癸的字。
“殿下,臣未曾料想太子会是拦路虎,把咱们的计划打断了!”
“打断计划的是你的女儿桑蔻!”迟悯语气不善的反驳道,“殊念心思沉,不知为什么,他就好像早就预料到本王要做的事情和要说的话一样,甚是奇怪!”
父亲面色为难,支支吾吾的解释:“臣也不知会这样…”
背对着父亲的迟悯哼了一声:“本王花了一年的时间给谭青骸扣上毫无破绽的罪,殊念怎能知晓?还阻止的那么及时?”
父亲听后一言不发。
迟悯便转过头来狐疑的凝视父亲:“恐是丞相府有奸细吧?”
“殿下明察,臣是清白的啊!”父亲连忙摇头为自己辩明。
迟悯白了他一眼。
“当初本王助你娶谭泱泱为妻,让你得到了大盛第一武将的势力。即便你背地里和金悦妍缠绵一块,本王也尽所能为你隐瞒,你自己好好想想,若以谭洋洋的性格发现了此事,她会坐以待毙?更别说后来的你和金悦妍把她毒死?痴人说梦!”
父亲缄默不言。
而再一次听到沉痛的事实的我,仍是钻心刺骨的一股疼。
我娘是父亲和金悦妍联手毒死的,在上一世,金悦妍就亲口告诉了我。
老天让我重生,却没有让我重生到娘活着的时候。
公,也不公!
我躲在树荫下黯然神伤,猛的瞧见自己脚下多了一个影子!
回过头的那一刻,桑珺整笑容阴测测的望着我。
糟糕的预感充斥着我…
8、
“珺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父亲坐在堂屋一把檀木椅上,冷眼审视着我和桑珺。
“女儿句句属实,姐姐在六角亭外窥视父亲和二皇子殿下的密谈,行踪诡异!”
闻言,父亲再次看向我的眼神带上怀疑的色泽。
既然被发现了,我便不能自乱阵脚,所以我继续气定神闲的听着桑珺的话。
桑珺却看不出端倪,一副终于抓住我把柄的快感。
“谭青骸终究是姐姐的祖父,姐姐就算是不念他,也会念自己的生母,保不齐便是姐姐告知了太子!”
父亲皱着眉,显然是不愿意提及我娘。
于是我故意说道:“桑珺,你有什么资格提及我娘?”
“一个短命鬼,我便是要说她!”桑珺怒喊。
她任性的一句话,让父亲的脸色更加阴沉几分。
我餍足的笑了笑,幽幽开口:“也比你娘插足的本事好吧?你不过是害怕我抢了你的二皇子,毕竟我会比你早一年到及笄,早一年去谈婚论嫁,你生怕我捷足先登,所以…你今日得知二皇子来,便特地盯着我,提防我与二皇子勾搭,殊不知我还没来得及去二皇子面前,你便贼喊捉贼起来。”
借着桑珺的愚蠢,我把事实曲解,刻意让父亲怀疑我和桑珺是为了二皇子起了争执,免得父亲连着怀疑我在宴席上是故意为之。
如我所想,效果显著。
父亲叹了口气,看着我俩:“你们谁都不用觊觎二皇子,他将来要娶的人是皇帝指定的女子,不是你们。”
宛如噩耗打击,桑珺顿时泪如雨下,大哭着跑开了。
“呵,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凭她也配二皇子?”为了演戏到位,我故意小声嘀咕了一句。
父亲另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阿妩,你喜欢二皇子?”
他信了。
我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女儿不喜二皇子。”
闻言,父亲沉思了一会儿,便让我退下去了。
晚上。
我如愿听到了父亲和金悦妍在房间里的争吵。
“珺儿喜欢二皇子,你为什么要桑蔻去宴席上?”金悦妍尖锐的嗓音响起。
父亲无奈的说:“我怎可能不顾及珺儿,可皇宫森严,规矩最多,庶女不得入内,珺儿的身份压根不够!”
“桑永师我告诉你,要是桑蔻可以活到及笄之年,我便带着珺儿离开,不在你们丞相府寄人篱下!桑蔻抢了珺儿嫡女的位置不说,现在还想抢二皇子!”
父亲纳闷起来:“你先消消火,我也不知阿妩怎么突然对二皇子有兴趣了。”
“还有什么?”金悦妍气恼道,“她就是和珺儿不对付,珺儿喜欢的,珺儿拥有的,桑蔻她都要!”
他们说罢,屋内死寂一片。
9、
我在谭府外偷偷看着祖父,他身子恢复的不错,身上的伤口已然愈合结痂,不过他正在院门口焚烧纸钱。
我娘的祭日就在今日。
守了他一会儿,我心情沉重的回到了丞相府,府里没有一个丫鬟值得我信任,我便自己端了个火盆子到院里。
我看着火光,不知该和娘说些什么,想说的太多,不能说的更多。
最后,我只道了一句:“娘,阿妩回来了。”
我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气势汹汹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金悦妍。
她美目圆瞪,两条细长的眉毛扬起:“我就知道是你这犯贱的小蹄子在烧火,呛人的烟味飘到我那屋去了,你定是存心的,故意借着你娘的祭日偏在此处烧,你说,你是不是与我不对付?!”
金悦妍五官扭曲,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我。
她身后的丫鬟们作威作福,对我指指点点的。
“大小姐你也真是的,怎么白日里不烧,非要等夫人睡下了再作怪呢?”
“平日里大人宠着你,夫人让着你,但你也不能得意忘形不知分寸啊?”
她们一人一句,把我说的十分不堪。
“夫人?”我轻蔑一笑,冷冷的睨向金悦妍,“丞相府只有一位夫人,而且是已故,不知你们两个女婢这番话是不是在诅咒金姨娘呢?”
“大小姐,你不能血口喷人啊!”
两个丫鬟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但被我刻意曲解后也有些忌惮的低下头。
金悦妍人不蠢,没有对身后两个害怕的丫鬟犯难。
她不屑的哼了一声:“桑蔻,有娘生没娘养不是你的错,可你学的一身牙尖嘴利、颠倒黑白的坏毛病便是你的错了!”
撩了一下头发,我对她视若无睹。
见我情绪毫无波动,还对她无视,金悦妍只觉得自己威严被挑衅。
她气恼的骂道:“你聋了?我在教导你你听见没有?没有分寸的野丫头,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就算了,还偏偏抢你妹妹喜欢的人,怪不得你娘死的早!”
把我娘之死挂在嘴边,恶意辱骂,我承认我对金悦妍恨之入骨,恨到指甲狠狠地陷入掌心一寸,破开皮肉渗出血丝。
可我得忍着,忍着怒意:“金姨娘,你训导起我来头头是道,可怎么不见你尊卑有序的为我娘烧纸钱呢?怎么,你一个做妾的,连最起码的本分都不知了?那你有什么资格教我?”
“你这贱蹄子说什么!”
金悦妍没有料想到我会这样和她顶撞,气的疾步而来要扇我。
结果巴掌还没有落下,她脚下一滑,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穿透整个丞相府。
“啊——!”
“夫人!夫人!”
金悦妍直直摔入我燃着火焰的铁盆子里,痛苦的翻腾半天也起不来,两个丫鬟急忙去搀扶她,结果也滑倒在地。
我心里畅快无比,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金悦妍的脸逐渐被烧的血肉模糊。
待父亲和桑珺等人听到动静赶到的时候,我早已经利用铁盆子里洒出的草灰把地上的香油抹去。
金悦妍,没了这张花容月貌的美人面,父亲那般自私妄为的人,还会疼爱你么?
10、
金悦妍毁容了,父亲的态度便不如以前,对她的耐心大打折扣。
那晚跟着金悦妍的两个丫鬟也是蠢得,只说是她非要打我而摔了一跤,并没有察觉地上的异样。
父亲不得不虚情假意的一面安抚我,一面又要稳住金悦妍,最后他实在是被金悦妍和桑珺吵的头疼,便闭门不出。
这个家越不安生,我越快意。
于是我心满意足的背着包袱去往谭府,出门时我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我一笑而过,没有阻止那眼睛。
谭府内,迟癸正和祖父说着什么。
“祖父。”
我这一喊,叫祖父猛的回过头。
“…阿妩?”
祖父不可思议的望着我,一步一顿的朝我走来。
他以为我是幻觉,伸出手轻抚我的脸,粗糙的手颤抖着,生怕碰疼了我,又怕碰的不真切。
我便自己将脸凑到祖父的掌心,对他甜甜一笑:“祖父,阿妩回来了。”
祖父眼眶瞬间被染红,一时说不出话。
我牵着祖父回到屋里,把我这些天的苦衷和所作所为全部告诉了祖父,迟癸也为我解释了一番。
只是关于重生的事情,我没有谈及。
接着,我郑重其事的跪在祖父的面前认了错:“祖父,这些年是阿妩做错了,还望祖父原谅。”
他眼眶湿润的把我从地上扶起来,老泪纵横。
“祖父,阿妩以前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阿妩现已悔悟也已看清,若是祖父可以给阿妩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阿妩便再也不离开谭府,永远守在祖父身边。”
“阿妩,祖父一辈子都不会怨你。”
祖父一代武将,被我说的大哭,然后对我张开双臂。
我终于可以真真正正的扑在祖父怀里,回到真正的亲人身边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选错!
迟癸感叹的看着我们,但下一秒,他脸上的温情突然一变,眼神暗下。
“有人来了。”
人?
呵,意料之中。
很快,桑珺带着桑永师破门而入,看见我们三个人在屋里。
“爹,你看!”桑珺指着我和祖父,捉到贼似的激动。
桑永师的脸色阴沉到可怕,他恶狠狠的瞪着我,咬牙切齿的质问:“阿妩,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等我回答,人高马大的祖父便气势凌人的站到桑永师面前。
“阿妩在老夫这里,可有什么错?”
桑永师显然还是害怕祖父,人不自知的后退了一步。
桑珺初生牛犊不怕虎,对着我喊:“桑蔻你自己说啊!你是不是丞相府的奸细?你是不是把爹和二皇子之间的计划全都告诉太子了?那天宴席你也是故意的对吧?”
我眉梢一扬,笑看迟癸,她这话不就是变相承认丞相府藏着不可说的秘密。
桑永师立马瞪了桑珺一眼,桑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马上低下头。
“谭大将军蓄谋已久,意图策反,如果太子殿下不想被殃及,还是不要蹚这波浑水的好。”桑永师对迟癸说。
只见迟癸扶额笑叹了一声,随后踱步到桑永师面前:“丞相大人,谭大将军策反的消息是从哪来的?”
“臣效忠朝廷,自然是臣潜心彻查的。”
见状,迟癸哑声道:“谭府里还有本王的父皇。”
桑永师和桑珺的表情一愣。
紧接着,桑永师慌张道:“太子,您这话说的过于荒谬了。”
迟癸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内屋走出来一个穿着常服的男子。
“陛下?!”桑永师大惊。
听到一切的皇帝双眸阴翳,声音阴冷的对桑永师说道:“爱卿这是看望谭大将军来了?”
瞧着桑珺慌了神的躲在脸色惨白的谭青骸身后,我的笑意更加深沉。
11、
我不再掩饰,便也不需要回丞相府,只是这一仗彻底打响了。
二皇子得知太子坐实了与谭大将军为伍的消息,而且我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奸细,一时大怒,把桑永师打了一顿。
听到这消息,我笑的乐不可支,不过,我明白还不够!
他们得死!
三日之后,燕双带回来一个消息。
“不好了,不好了,太子在猎场遇刺,是二皇子故意为之,太子现在危在旦夕!”
我心里一紧,上一世,太子就是死在猎场的!
正为我剥莲子的祖父也神情一惧。
他对我说:“阿妩,你在府里待着,祖父去去就回。”
我点了点头,在家忐忑的等待。
祖父离开了几日,京城内便掀起一阵波涛。
皇帝将桑永师革职,让他永世流放,后将二皇子贬为庶民,永不召回,而丞相府的一对母女,皇帝没有后话。
父亲流放的那天,我特地等在了京城门口,买通的狱卒将其他人带走,而我提着刀朝着他的脖子砍去。
“桑蔻,你这是弑父!”
“你这个白眼狼!”
我看着父亲惊恐的模样,勾了勾唇角:“都是父亲教得好。”
桑永师死在了我的刀下,我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眸子,轻笑出声。
祖父也传来手信:太子佯装重伤,实则衣内穿了盔甲,二皇子急于求成,打草惊蛇,自然是功亏一篑。
是好消息!
只不过……迟癸怎么好像比我这个重生的人还擅长预知?
他怎么知道二皇子要动手呢?
他上一世要是这么料事如神也不会死的那么惨,难道……
一个古怪的念头蔓延在我心里。
不想那么多了,既然丞相府没人了,我便要去把娘生前的遗物全部拿回。
我知道,娘不愿意待在脏地方。
等站在丞相府门前时,除了六扇门的封条挂满以外,这里仿佛无人问津的荒府,死气沉沉的。
我心情复杂的朝娘生前的寝屋走去,正在琢磨金悦妍母子去哪了,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本能反应让我往旁边一躲,我定睛一看,居然是金悦妍!
“是你?!”
金悦妍披头散发,面目全非:“桑蔻,我要杀了你!”
嚎叫一声,金悦妍飞扑而来,我狼狈的旁边躲去。
正当我要跑出丞相府时,内院的大门处又出现一个人,是…
“珺儿,杀了她!”金悦妍在我身后歇斯底里的喊道。
面前的桑珺怨气冲天的朝我扑来,她们母女两个人一人一把匕首,直冲我来!
“金悦妍,你要是杀了你,你们母女都活不成!”我一边跑,一边试图说服她。
“无所谓!我要你死,只要你死我就满意!”
金悦妍根本不听,尖叫着朝我跑来,不要命的胡乱挥舞匕首。
腊月里,我跑的汗流浃背,结果不料脚下一绊,整个人朝前摔去。
“嘶…”疼我不在乎,但我心里慌了。
金悦妍和桑珺笑容阴鸷的步步靠近,她们手里的匕首散发着寒光。
“你和你娘一起去死吧!”
就在金悦妍咆哮时,一枚暗器从后方飞来穿透了她的喉咙。
“娘——!”
金悦妍就这样保持着举起匕首的动作直直倒了下去。
崩溃的桑珺扔了匕首扑倒金悦妍身上痛哭大喊。
我抬头看去,那救我的少年依旧是白衣翩翩。
“阿妩,本王来晚了。”迟癸轻功几跃稳稳落在我的面前。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命令下去,金悦妍的尸体被东宫侍卫抬走,桑珺则被关入了大牢。
事情处理好后,姗姗来迟的祖父后怕的抱了我很久。
“谭大将军,本王就先回去复命了。”迟癸对祖父说道。
祖父对他感激不已。
迟癸带着东宫的人远去,他骑在马上走了一段,然后又突然停了下来,蓦得回首看了我一眼。
“阿妩,别再重来了,本王准备了大礼等你及笄之年。”
说罢,他骑着骏马远去。
而我留在了祖父的怀里,可是他的那一句话…
殊念,莫非你也和我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