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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4、

谢昭先是一愣,转而冷笑几声瞪着她。

“你又要玩什么把戏?!”

安之直接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对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我没有把你的生活变得更好,我想成全你。”

或许,这是她生命尾声里,唯一可以为谢昭做的了。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谢昭拧着眉起身走到她跟前,盯着她苍白的脸色,试图洞悉她故作掩饰的眼底到底藏了什么。

“你想离婚?”他压低了声音。

安之抬起头,认真的望着他,“你喜欢她,我知道。”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心如刀绞,可她明白自己没有办法继续陪着谢昭了。

不如死之前,还他自由。

“好啊!”谢昭双眸逐渐阴暗,近乎咬牙的语气。

他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离婚协议,扫视一眼后随意的扔在地上:“但我不允许你们安家分到我谢家一分财产,你还是等我的律师来处理吧!”

“我是净身出户…”

“我说了我不信你!”谢昭打断了她,皱着眉,“谁知道你这金融系的高材生会不会给我下套呢?你的骗人技术让人防不胜防!”

安之愣了一下,随即无声的落了泪,她缓缓蹲下身去捡离婚协议。

这时,她包里的诊断报告从包里滑落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藏起,报告单就被谢昭迅速的一把抢了过去。

“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谢昭双眸盯着诊断报告单,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愕被迅速掩盖,他捏着报告单的力度不自觉的加重了,纸张上清晰的出现了破损的褶皱。

安之忐忑的看着谢昭的脸,潜意识里期待着谢昭会有不一样的反应。

但…

谢昭二话不说的把诊断报告书扔到了她脸上,一脸怒意:“安之你是不是认为我耐心很好,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故意让我看见你这份假报告是想让我心疼你?你的编造能力真是日益渐增!”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安之整个人呆滞的望着他,双眼空洞,一阵耳鸣刺激的她头疼难耐,她一时间忘记去捡地上的诊断报告了,捂着胸口站在原地。

谢昭看了一眼她这幅模样,嗤之以鼻:“你不论怎么去编、去演,去收买医生我都不会再相信你,至于你说的离婚我会亲自处理好,我会让昔年堂堂正正的成为我的夫人。不过在那之前,我必须把你处理干净,否则舆论不断,昔年会被流言蜚语打击到,她现在心脏不好,我不想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说完,他再也没有看安之一眼,摔门离去。

安之眼眶猩红,她忍着全身的疼痛重新捡起自己的诊断报告,当她抚摸单子上的褶皱时,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纸张上,晕染出一片水渍。

屋外的谢昭坐在楼下的客厅,沉默的望着门外院子里种植的幽兰百合,眼前不断地浮现安之的诊断报告单,上面胃癌两个字历历在目。

不可能!

她一定又是骗人的!

谢昭一想到她当初毅然决然的去了凌家,心里浮现的一丁点怜悯消失殆尽,转而阴恻恻的瞥了一眼二楼紧闭的主卧房门后就出门了。

5、

安之这一晚上没有睡好,时而被疼醒,时而因为梦中梦到了谢昭薄情的言语而难过的哭醒。

终于熬到了天明,她人还没有清醒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钱呢?安家就要破产了,你为什么还没有拿钱回来?!我已经叮嘱你多少次了?!你是听不见吗?”

是柳月的声音,她的母亲。

“现在谢昭不会给我一分钱的,我没有办法。”安之说话有气无力。

柳月哼了一声,依旧不依不饶:“没用的东西,你不要装聋作哑,你是谢夫人,你怎么可能拿不到钱?哦,我知道了,你现在不给我们钱不过是报复我们当初把你送去谢家的事情吧?!”

听到她的话,安之沉淀已久的回忆浮现在脑海里。

她刚从毕业从国外回来,安家就面临经济危机,于是安之的父亲安江直接不打招呼的把安之连哄带骗的送到了谢家。

并且安江告诉安之,他希望她嫁给谢家。

她顺从以后,安家第二日就成功得到了一笔钱。

从那以后,安之对自己的父母产生了怨言。

后来救赎她的这道光正是谢昭,他在安江面前强势又霸道的维护了自己,发誓只要他在,谁都不敢欺负她。

哪怕是安家的人。

“我不会再找谢昭要一分钱了。”

她说完挂了电话,整个人无力的望着天花板。

过了很久,她终于决定带着深深的黑眼圈和憔悴的容颜去了医院。

那是白昔年的医院。

她知道谢昭一定在这里,她要尽快离婚,她的身体撑不下去了。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让她十分不舒服,她本来就已经进食困难,现在就算是想吐都没有东西可以吐出来,于是她扶着墙想休息一下。

突然,背后出现一道声音。

“这不是安大小姐吗?”

安之扭过头去,身后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的女人容貌姣好,肤色白皙透亮,脸上未施粉黛但气色十分红润,丝毫不像一个病人。

反观安之,憔悴、瘦削,仿佛一碰就倒,一副灯枯油尽的模样。

安之没想到自己还没看见谢昭就先瞧见了白昔年,便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打算越过她不想和她纠缠。

“诶?”白昔年直接挡在了她的面前,“你这是去找谢昭吗?我说你这女人怎么喜欢死缠烂打?谢昭都不要你了,为了躲你在我这住了一个多月了你怎么还是拎不清?”

安之努力压下胸中怒火,冷冷的看向她:“你想做谢夫人,可以,你让谢昭把离婚协议准备好,尽快和我离婚。”

她态度坚定,白昔年复杂无比的审视了她一会儿,然后阴柔的笑道:“我知道了,这就是你当初对凌准欲擒故纵的手段吧?”

安之转过身怒视着她,“少拿你无知的脑子去想别人!”

说完她转身离去不想再搭理她,结果白昔年就像狗皮膏药一样又挡在了她面前。

安之看了一眼她的腿,冷笑道:“听说你行动不便,但我瞧你身手很是矫健啊?”

见对方看破了,白昔年一点也不慌张,抱着双臂趾高气昂:“那又如何?至少我是真的,不像你装病买通医院来捏造!”

她说的越来越过分,安之忍无可忍的想推开她。

巧合的是谢昭刚好回来,于是白昔年故意装作腿部支撑不住的往后倒去。

肉体重重的摔在地上的声音引来谢昭一声担心:“昔年!”

6、

“你到底要做什么!”

面对谢昭冷厉的质问,安之显得有些无措:“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倒的。”

苍白无力的解释让谢昭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他横了安之一眼以后把白昔年抱着离开了,他们二人离开之际,白昔年还趴在谢昭的肩膀上对身后的安之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安之蓦得浑身疼痛,尤其是胃部,她开始咳嗽,嘴里一股血腥味。

“谢昭,她吐血了!”白昔年抱着谢昭的脖子,耷拉着眉眼,可怜兮兮的说道,“你快去看看吧。”

谢昭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安之已经蜷缩在地上呕血,脸色惨白,捂着胸口也止不住浑身发抖。

这样脆弱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的她,他鲜少见过。

有那么一时间他想冲过去,但犹豫了片刻后他又认为这或许是安之的骗人手段罢了,癌症也不至于吐血,况且她真是癌症怎么不早点治疗?

分明是假的,谁会拿命开玩笑?

“她的演技,向来可以。”

丢下一句残忍的话,谢昭带着白昔年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逐渐远去的两个人,安之瘫坐在地上望着他们逐渐模糊的背影痴痴的笑了,最后笑着笑着哭了。

在她昏过去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一个小护士朝自己跑过来了。

雪白的房间没有一丝尘埃,安之躺在熟悉的病床上,脸上带着氧气管,她费力的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针管,然后又环视了一圈四周。

“你醒了?”面生的小护士拉开帘子走到床边,叮嘱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需要住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的家属呢?”

安之虚弱的摇了摇头。

这时,她包里的手机响了,小护士懂事的掏出手机接听以后放在她的耳边。

“白眼狼,你还知道接电话?!”

是柳月的声音。

小护士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惊,但还是拿着手机没有动。

安之没有力气回答柳月,干脆选择沉默。

“让你去要钱,你死活不要!你真的要逼着我去你家里找谢昭要吗?安之,你有良心吗?我们为了安家呕心沥血,现在安家岌岌可危你就放任不管?我们不过是让你去跟你的老公要救济钱你都不肯,你如此狠毒不如早点死了算了,我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孽障!”

对方怒气冲天,安之却平静如水。

她嗫嚅了几下,淡漠的念出一个名字:“陈生。”

柳月听到个名字,心里慌了,许久没有回话。

“安江还不知道吧。”安之又问道,“你在外面的这个私生子过得好吗?赚钱多吗?可以给你无数的珠宝吗?”

电话那头的柳月一直没吭声,最后干脆挂了电话。

小护士同情的看了安之一眼,她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素不相识的病人。

安之突然抬眼看向小护士,抓住了她的手腕:“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吧。”

这件事情,就是让安之留在了医院。

她以死后捐献身体器官的条约获得了一个特殊的病房,在这里,医院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探望她。

没过几天,白昔年从医生口中得知自己有心脏源的时候开心的告诉了谢昭,兴致勃勃的去做了匹配。

但谢昭看见那匿名人的信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他疏忽的。

7、

一个人在病房里,偶尔有护士的照顾反而比家里更安心。

安之还是一如既往每天在微信上和不会回复消息的谢昭发着一点一点,比如她今早吃了什么,在窗外看见了一只漂亮的鸟,昨晚做了什么梦……

她喋喋不休、甘之如饴。

但谢昭一句话也没有回复,就连看都没有看,他早就把她的微信给屏蔽了。

过了一个星期,谢昭总觉得周围太安静了,于是跟白昔年谎称回家拿个东西,自己鬼使神差的回到了家,却发现家里空空如也。

“她呢?”谢昭问仆人。

仆人自然知道‘她’指的是夫人,一致告诉他,夫人已经快半个月没有回家了。

他转念一想,会不会是真的和凌准在一起了?但又想起前几天秘书告诉他凌准出国了,跟安之消失的时间完全不吻合,于是他又打电话问了柳月。

“安之?”柳月打量着自己手上的珠宝戒指,“那我可不知道,这丫头从来不关心我们这两个老的。”

谢昭挂了电话,他明白安之不在安家了。

那她去哪了?

他犹豫了很久,钟表上的分针转了十几圈了,他终于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这才发现安之还是在一如既往的和自己发消息,最近的一条是二十分钟之前。

看到这,谢昭心里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他第一次拨通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电话号码,在等了几声振铃以后,听到了她的声音。

“谢昭?”安之的声音有气无力,就好像濒死时的气音,“你怎么打给我了?”

“你又去哪里了?”

谢昭语气不善,见她不回答又说道:“我下个星期回家。”

“下个星期呀?好啊,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她依旧是耐心又温柔,说到一半顿了顿,笑意减去了几分,“你……下个星期回家是接白昔年回来吧?嗯,我已经搬走了。”

听到这句已经搬走了,谢昭明显呼吸乱了一拍。

“你……”

“谢昭,我有点困了。”

不等谢昭开口,安之精疲力尽的声音打断了他。

谢昭紧握着手机,他想质问对方藏到哪里去了,难不成还真打算不回安家也不回这个家?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咬着牙说:“明天你回家一趟,离婚协议我已经写好了。”

谢昭隐瞒了事实,他根本没有派人去处理离婚的事情,只不过,他潜意识里觉得只有这样安之才会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他说完这句话跟逃避一样挂了电话,他怕听到沉默,也怕听到安之的哭声。

8、

苍白如玉的女子靠在病床上,她双眸清澈灵动,望着窗外的流云出了神。她脸上的氧气罩盖住了她的唇,随着她的呼吸一次一次规律的雾气洒在氧气罩的玻璃盖上。

但过了一会儿,盖子上再也没有雾气了。

一旁的机器屏幕上,原本心脏跳动起伏的波浪线转为了一条直线。

三天之后,主治医师来到了白昔年的病房,告诉她可以准备做手术了,匿名人捐献的心源和她完全吻合。

“太好了!”白昔年高兴的拉住沉默不语的谢昭,“谢昭,马上我就可以离开医院了。”

谢昭笑了笑,摸着她的头:“好,我等你出来。”

送她进手术室时,两个人牵着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白昔年不仅没有对手术的畏惧和害怕,还和已经魂不守舍的谢昭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

等手术室的灯亮起的时候,谢昭才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

刚才白昔年说得话他一句没有听进去,这几日他噩梦不断,一直惴惴不安,根本没有办法凝神。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头疼的坐在一旁。

正在他看着窗外放松心情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柳月?!”

谢昭马上跟了过去,柳月来医院做什么?

他跟着她上了楼,来到了一个自己没有见过的楼层,看见柳月和一个背对着谢昭的医生聊着什么。

“这个我们就交给您了。”

说着,柳月接过医生手里的东西,嘴里还不耐烦的念叨:“幸好不是让我去殡仪馆拿,殡仪馆可比医院晦气多了!”

殡仪馆?

那个盒子是……

疑窦丛生的谢昭看见柳月出来,马上身子一转躲在了墙后。

他本想就这么算了,昔年还在最手术,他不要走远的好,但他刚转身就听见柳月在和别人打电话。

“安之的骨灰我拿了,你晚上带着钱来取吧。”

骨灰?!

安之的骨灰?!

谢昭猛地转过身,冲过去一把抓住了柳月的胳膊。

“啊!”柳月转过身的时候吓了一跳,等看见来人是谢昭的时候松了口气,“你做什么啊?你把我手机都吓得掉地上了,你看看这屏幕碎的!”

“你刚刚说什么?”谢昭双目赤红,“谁死了?”

柳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安之死了你都不知道吗?”

谢昭心跳骤停了片刻,他怔怔的看着柳月,但见她一点伤心难过都没有,顿时又冷笑了起来:“好啊,你们母女二人差一点就把我骗了。她其实不想离婚对不对?这一招兵不厌诈她是跟谁学的,凌准的主意吗?”

面对谢昭的话,柳月复杂的看着他:“你说的每一句我都听不懂,你到底是在说什么?这安之死了还能有假吗?”

再一次听到她嘴里说的安之死了,谢昭手上的力气都被削弱了几分。

见状,柳月甩开了他的胳膊,哼了一声,然后捡起地上碎掉的手机拿着那骨灰盒转身走了。

9、

安之死了?

谢昭站在空旷的大厅茫然无措的看着空荡荡的四周,他不信邪的拿出手机,发现安之真的在三天前就没有跟他发任何微信了。

她明明一年里一天都不会断,为什么现在三天都不发了?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是多么的着急,他快速的拨打了安之的电话,但是不管打了多少个,那边一直显示无人接听。

于是谢昭认为这是安之故意为之的,他就在微信给安之发了一句:你现在回家,我马上要见到你!

发了微信以后,他刻不容缓的开车回家了,把白昔年的事情全权交给了主治医师。

等到家以后,他就开始满屋子找,不管仆人怎么解释夫人一直没有回来过,他都不肯相信。

最后他打开手机看见安之没有回微信,气的继续发消息。

“回来,我命令你回家!”

“你不是想离婚吗?我现在已经签名了,就差你自己的名字了!”

“安之,我让你回家你听到没有!”

独自在客厅坐着等到了晚上,谢昭拿着手机疲惫的靠在沙发上,十点了,安之还是没有回家。

他又看了看安之的聊天框,仍然没有任何回音。

她去哪里了?

真的一走了之了吗?

不可能!

他必须找柳月问个清楚,他要去安家。

等他心急如焚的到了安家以后,他看见凌准的私人车刚从安家出去,他顿时火冒三丈,果然,安之就是和他厮混在一起!

他没有去阻拦凌准,而是直冲安家。

“安之!”

面前摆着一箱子人民币的柳月吓了一跳,连忙护住自己一箱子钱,疑惑又意外的看向谢昭:“你怎么来了?”

“安之呢?”谢昭赤红的双眼盯向柳月,“难道刚刚凌准把她接走了?”

“是啊。”柳月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一刻,谢昭愤怒的像失控的猛兽,踹开门就要去追凌准的车,谁知柳月在他身后又幽幽说了一句。

“不过他带走的是安之的骨灰。”

这下,谢昭彻底僵在了原地。

“安之死了,你这个做丈夫的还不知道啊?”柳月把一箱子钱锁好,心情不错的说,“你不是刚好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吗?安之死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娶这小三了啊。”

谢昭愣在了原地,原来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沉默半晌,他突然哑声问道:“你手上的钱,是哪来的。”

安家明明要破产了,为什么柳月有这么多钱?

柳月也不遮不掩,大方道:“凌准答应要扶持安家,只要我把安之的骨灰给他,他会一直照顾安家,不然我自己的女儿我怎么舍得给别人…”

这话说得,连谢昭都恶心,他阴冷的看了柳月一眼,把柳月吓得说话声戛然而止。

忍耐了无数次,谢昭终究选择放过了她,重重的摔了门离开了安家。

10、

“少爷,路被挡住了。”

凌准本来抱着安之的骨灰盒正在黯然神伤,突然听到司机喊了一声,他偏了偏头朝窗外看去,发现都是谢家的车。

他叹了口气,知道对方的来意,于是自己一人下了车。

谢昭看见他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骨灰盒。

“为她而来?”凌准冷笑着,轻轻的抚摸着盒子,“可惜了,她连死都不愿意让你知道,更不愿意跟你回家了。”

对方轻飘飘的一句话把谢昭的方寸都激乱了。

他伸出手,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还给我。”

“还?”凌准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眼底充斥着嘲意,“谢昭啊,你不会还以为谢家和以前一样吧?且不说我凌氏已经凌驾于你谢家之上,这几日我更是彻底的垄断了你外企的渠道,你现在和我谈条件难道不应该…低三下四吗?”

“凌准!”谢昭的情绪已然到了一个临界点,“我再说一遍,把她还给我。”

“她?”凌准笑着问,“她是谁?你不说名字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这个她是谁,是白昔年吗?”

“你!”

谢昭气急败坏的冲过去就要打他,但在他拳头即将落在凌准的脸上时,他看见凌准打开了盒子的盖子,作势要把骨灰倒在地上。

那一刻,他瞳孔紧缩,挥起的动作就像被暂停了一样。

见状,凌准笑意阴翳,他合上盖子把骨灰盒放在自己的怀里:“谢昭,你有什么资格让她跟你回家?”

谢昭的视线不敢离开骨灰盒,人也被安之的骨灰束缚的不敢动,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咬着牙。

“想带走她很简单,用你的实际行动证明。”然后,凌准拿着安之的骨灰盒重新上车,走之前还说了一句,“哦对了,白昔年胸口里那颗跳动的心正是安之的。”

谢昭怔在了原地,看见凌准在车窗内对自己露出了和四年前那个夜晚一模一样的笑容。

等看着凌家的车子开远了,他就跟泄了气一样跌在了地上。

等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家,看着主卧里空荡荡的,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跑过去打开了衣柜,发现柜子里没有一件安之的衣服,顿时他慌乱了。

他又冲到梳妆台去翻,发现抽屉里连一个小卡子都不复存在,他惊恐不安的看着屋里没有一丁点安之留下过的痕迹。

不认现实的他又打开了床头柜,里面平日里放着安之喜欢的书,但此刻什么书都没有,只剩下一个空瓶子,里面是安之的胃药……

他把药瓶子攥在手心里,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从地上爬起就往院子里跑去,却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

于是他恼怒的质问仆人:“院子里的东西呢?!”

“先生,您说得是什么?”仆人见他行为古怪,小心翼翼的问。

谢昭声音颤抖,指着窗外:“她种的花呢?”

仆人们顿时恍悟,纷纷低下头。

“夫人走之前命令我们把幽兰百合全部除了,根也拔了,因为夫人说…夫人说先生您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谢昭一时没有话说了,接着他收到了手下人的调查结果,上面清清楚楚的表明了当初匿名捐赠心脏的人,就是安之。

他颓废的靠在墙上,不禁双手捂住了脸。

11、

夜里,谢昭躺在床上感受着柔软的被褥,这是安之曾经睡过的地方。

“谢昭?”

一声亲昵的呼唤让谢昭如梦如幻,他茫然的坐起身,看见安之正站在自己的床边,他不可置信的起身伸出手,安之也乖顺的靠近他。

“你活着,你还活着!”谢昭近乎喜极而泣,“安之你还活着!”

他跪在床上搂住站在自己面前的安之的腰,他想用力抱紧安之却又怕她疼,毕竟她还生着病,于是他缓缓的靠在安之的腹部。

“你放心,我不去公司了,我要带你去世界上最好的医院治病,什么癌症不癌症的我才不相信,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安之轻笑了一下,抬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谢昭。”

“我在,我在这。”

“我不爱你了。”

这一句宛若劈头盖脸的一刀子,把谢昭从梦中惊醒,他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抱着被子,双目空洞的望着天花板,脑子里盘旋着刚刚梦中安之说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用手臂挡住了眼睛,沉默的躺了很久。

白昔年发现谢昭人间蒸发了一样,都快一个月没有来看望自己了。

虽然医院都说谢先生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照顾好她,可她总觉得不对劲,因为那些医生并不在乎自己如何,他们只在乎自己胸口这颗心脏是否安好,这让她感到不舒服。

等了数日,电话也打了,但是谢昭就是不来,所以她干脆自己登门拜访了。

凭借着谢昭平日里多次提及她的名字,她顺利进入了谢家,仆人们都是恭恭敬敬的伺候着。

“谢昭呢?”她喝着咖啡问道。

仆人们摇了摇头指了指二楼,这几日他们也看不懂先生在做什么,他不是熬夜写东西,就是拿着地图看,又或者在网上翻阅着什么,但都和公司的事情没有关系。

别人不知道,但谢昭自己知道,他这几日把安之微信上发的所有消息都看完了。

“安之,我知道怎么种幽兰百合了,过几天我就命人搭个棚子给它最好的温度。”

“等它开花了我们一起去看吧?”

“安之,你上次问我回家以后想吃什么,我当时不知道,我现在知道了,我想吃莲藕排骨、红烧茄子…哎,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做什么菜?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安之,你说你想去的那些地方我记下来了,这几天我做了一个规划,等我接你回家以后,我们就去旅游!”

正当他喃喃自语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谢昭,是我。”

是白昔年的声音,谢昭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心情现在完全失望了。

他开门以后看见她打扮的十分精致,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于是他问道:“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在医院多住几日,免得身体没有恢复好。”

白昔年了然一笑,果然他还是在乎自己的,至于外界传言他因为安之死了就萎靡不振的谣言不攻自破。

“人家这不是想你了吗?”她挽着他的胳膊,擅自进了房间。

谢昭的眉头微微一皱,但没有多说什么,他不露声色的把手抽走:“你先坐,我去跟你的主治医师打个电话,免得心脏出问题。”

“好,你去吧,我等你。”

白昔年笑的更加灿烂,谢昭这般爱护她,她胜券在握。

等谢昭刚走不久,她就接到了自己那个嗜毒父亲的电话。

“这是我第几次和你打电话了?我让你要的钱你怎么还没有要到?你非要我去谢昭的面前拆穿你这张虚伪的人皮才甘心吗?”

“够了!”白昔年压低声音的警告他,“你最好不要乱来,我会给你的!”

12、

到了晚上,谢昭还特意把医生带到家里查看白昔年的身体状况。

“谢先生您放心,这颗心脏十分稳妥,白小姐的身体也康复的不错。”医生说道。

谢昭这才松了口气,心脏没事,心脏没事。

见到谢昭这幅担惊受怕的表情,白昔年心里笑开了花,她故意软在谢昭的怀里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你看你着急的,我一定会为了你好好地对待自己的。”

医生和仆人都懂事的离开了屋内。

谢昭轻轻推开她:“以后多注意休息,劳神费力损坏心脏的事情不要干。”

“哎呀,人家知道了。”

白昔年娇柔一笑,作势要解开自己的衣裳,但不料被谢昭阻止了。

“我今晚有事。”

他强行把她脱了一半的衣服给她穿好后迅速离开了房间。

白昔年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多挽留,因为今晚刚好下手。

她打开梳妆台前的抽屉,发现抽屉里全部都是璀璨夺目的珠宝首饰,她知道这肯定是谢昭给她的,于是她选了几个最不好看的带出门了。

另一边,谢昭来到凌家,站在凌准的面前。

“把安之还给我。”他开门见山道。

“不行,你的实际行动我不满意。”凌准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一双狐狸眼慵懒的打量着对方。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谢昭继续问他。

凌准思考了一下,说:“嗯…结果不尽人意。”

谢昭阴鸷的笑着,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结果不尽人意?”

“嗯?”凌准疑惑了。

正在此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凌准狐疑的接听了电话:“喂?”

“凌先生是么?”

“我是。”

“谢昭谢先生应该在你家里吧?”警察语气严肃,“他发现有人私藏毒品,是他本人报的案,现在抓了两个嫌疑犯,其中这个女人拒不承认,还请谢先生亲自出来对质,因为他的手机关机了。”

凌准迷了一下眼睛,看着谢昭挑衅的眼神对警察说道:“可以。”

等谢昭接了电话以后,他言简意赅:“白昔年的父亲私藏毒品,利用他的女儿偷取我夫人的财物去买,二人是一伙的。”

说罢,他挂了电话,冷漠的看向凌准。

“你是真的心狠。”凌准盯着他,有些心有余悸,“当初你那么在乎白昔年。”

“把安之还给我。”谢昭对他的话视而不见,再次说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二人对视了很久,气氛剑拔弩张,最后是凌准避开了眼神,想起安之的遗言便把骨灰盒换给了谢昭。

等骨灰盒落在谢昭手上的时候,他就像一个终于得偿所愿的孩子一样笑了。

在他走之前,凌准喊住了他:“你误会了四年的那个晚上,安之什么也没有做,我帮她只是因为我爱她,至于你谢家的死活无非是仰仗着安之的爱。”

听到久违的事实,谢昭沉默的离开了凌家,他一路小心翼翼的护着骨灰盒,他的安之要跟他一起回家了。

他还特意把盒子放在了副驾,副驾上垫着柔软的毛绒,周围摆着一些可爱的玩偶,他笑的温柔似水。

“对不起,我来晚了。”

13、

过了一个星期,白昔年听见谢昭来探监了,立马激动对着谢昭哭喊。

“谢昭你快救我,我是被冤枉的,一切错事都是我的父亲做的!”

但谢昭的第一句话却是:“你的心脏有没有不舒服?”

白昔年愣了一下,眼泪挂在脸上,她觉得越来越奇怪了。

“如果心脏疼或者不舒服一定要说。”

“谢昭?”

“因为…”谢昭抬眸露出一个阴暗无比的笑意,眼底一片寒冰,“那是我夫人安之的心脏。”

顿时,白昔年吓得双腿一软,惊恐无比的看着面前的人。

“你要好好地养护她的心脏,若是有了闪失…”谢昭说着靠近了玻璃,神情狠戾,“我就让你这辈子后悔遇见了我。”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白昔年不可置信,她哭着摇头。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你。”他精致的脸上带着一抹残忍的笑意,“你为什么当年要设计安之,让她坠楼?不过你也没想到你的设计失败了,是我进入了你的陷阱,安之根本没有出现,所以你误打误撞的救了我,从而导致你自己这双腿残废了,不是吗?”

白昔年震惊的看着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谢昭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他弹去肩膀上的灰尘,带上帽子离开了这里,没有回头的他自然看不见隔音玻璃后面的白昔年哭的多么凄惨。

后来的半个月,谢昭把公司处理妥当后又离开了。

等凌准来的时候,谢昭早就走了,他本想把安之死前的遗言告诉他,但却没有赶上,也不知道下一次告诉他是什么时候。

他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望着天沉重的吐出一口冷气,把手里那支幽兰百合放在了路边的邮箱上。

那幽兰百合还算鲜艳,只不过没人注意这朵即将枯萎的花,任由它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失去光华。

离开公司后的谢昭带着安之的骨灰去了很多地方。

他们一起在青塔下祷告,一起在佛前听讼,一起在雪山之巅许愿,一起游览世间一切的风华。

他带着安之去了所有她想去的地方,最后的落足点是西藏。

无数的经幡随风摇曳,带着各种各样的诉说和愿望,谢昭诚心的跪在大山之下,许着没人知道的愿望,然后带着安之安静的离开。

他没有回去,也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在一个墨夜的月色下随着安之一起走了,永远的停在了这里。

落日的阳光十分饱和,洒在少女的身上仿若镀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谢昭,我以后要在这个院子里种满幽兰百合。”

“好,等你嫁过来了我和你一起种。”

“你个榆木脑袋,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一定要幽兰百合?”

“我不问,安之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少女巧笑嫣然,逆着光,看不清她的脸:“因为这是迟来的爱啊。” pDpvrtLQSCr6A3gFhn5/gNlcza3mrh0tpmaXrU90UELMVriAJF0yXkXeZhaAFy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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