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中,容嫔扶着太后从小佛堂里出来,回了殿内。
太后指了指下头的绣墩叫容嫔坐下:“你有心了,这样时常陪着哀家礼佛。”
容嫔笑着道:“过去臣妾服侍太后时没这样的福气,如今能侍奉太后礼佛,多少人羡慕呢。”
太后笑了笑,问道:“你有这功夫,也别总往哀家这里凑,到皇上面前露露面才是要紧的。”
容嫔摇了摇头:“臣妾都这个年纪了,哪好去皇上面前惹嫌。臣妾如今什么都不求,只求能替皇上孝顺太后便好了。”
太后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你倒是想得开。”
太后才说着,就听着外头有宫女回禀道:“回禀太后,娴妃娘娘和大公主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听着,笑道:“快叫进来。”
宫女应了声是,便转身下去了,不多时,身着一身牡丹色绣兰花宫装的娴妃便从外头进来,她身后跟着的是娴妃所生的永安大公主萧玉寰。
见着二人进来,容嫔便起身福了福身子:“臣妾见过娴妃娘娘,见过大公主。”
娴妃将视线落在容嫔身上,目光里带了几分轻慢,点了点头道:“你下去吧,本宫和姑母说会儿话。”
娴妃身为太后娘家侄女,进宫就是妃位,一向自视极高,不将宫女出身的容嫔放在眼中。反倒是一旁的大公主萧玉寰,听着母妃这话,对着容嫔歉意的笑了笑。
容嫔回了一笑,朝太后福了福身子:“臣妾先退下了,改日再来陪太后礼佛。”
说完这话,容嫔就转身退了出去。
李太后看着容嫔离开,皱了皱眉对着娴妃道:“你呀也该改改你这个脾性,便是瞧不上容嫔,也该给她些体面才是,她到底生养了四皇子,和旁人不同。”
娴妃不在意道:“侄女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有她这么个出身的生母拖四皇子的后腿,四皇子哪里会得了皇上的喜欢?”
李太后叹了口气:“你既觉着她身份低,当初就该将四皇子养到你宫中,记在你的名下,这样你膝下也有一个皇子了。”
娴妃不在意道:“旁人生的孩子我可不想养,一想着那是表哥和其他女子生的孩子,我心里头就膈应。”
太后见娴妃听不进去,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都这么大人了,你怎么还没玉寰这个当女儿的懂事。在这宫中,即便有哀家护着你,你也不该处处树敌得罪了人。若有一日哀家去了,护不了你了,看你怎么办?你不替自己想,也替玉寰想一想。”
听着这话,娴妃瞬间就不高兴了,闷闷道:“姑母说这个做什么,姑母身子康健,哪里会到那个地步,再说表哥是个孝顺的,您想太多了。”
李太后见她半句都没听进去,沉默一下,将视线落在萧玉寰身上,道:“你母亲听不进去,你可得记着些。”
萧玉寰点了点头:“皇祖母放心,玉寰知道轻重的,前些日子我得了好东西,还给四弟送去了一些。”
李太后点了点头,如今皇上膝下三个皇子,太子是穆皇后所出,和她们并不亲近。恭嫔所出的三皇子又有眼疾,没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唯一能拉拢的就是容嫔所出的四皇子了。
偏偏自己这个侄女眼高的很,看不上容嫔和四皇子,弄的李太后心中很是发愁。
她琢磨着,是该和皇上说说给容嫔晋为妃位了。
李太后想着,便将这事情说了出来。
娴妃听着,面儿上有些不快:“容嫔倒是好福气,叫姑母您这般抬举。”
李太后瞪了她一眼:“哀家还不是为着你,这些年你将皇后得罪的狠了,如今就只有四皇子一条出路了。倘若四皇子出息,往后也会记着哀家今日的提携的。”
娴妃和萧玉寰陪着李太后又说了会儿话,就告辞离开了。
二人离开后,李太后忍不住道:“哀家倘若不是只有这么一个侄女,当年必不会叫她进宫的。”
听着太后的话,身边的温嬷嬷道:“皇上是个孝顺的,太后倒也不必急着想这些。”
太后看了她一眼:“哀家怎么能不急呢?皇上待娴妃平平,如今她膝下只玉寰一个,哀家总要给她们和李家寻个出路,免得哀家有一日去了,被人欺辱了去。”
温嬷嬷自然知道太后心中所想,可涉及皇位之事,她一个当奴才的实在不好妄加议论,只轻声宽慰道:“老奴瞧着,皇上还是很宠大公主的,大公主去皇上那里讨要什么,只要大公主开了口,皇上多半都会赏了她。这宫里头其他公主,可没有这份儿体面。”
太后的脸色缓和了些,点了点头道:“哀家只盼自己着能活久些,好护着她娘儿俩,起码看着玉寰风风光光出嫁了。”
听太后这样说,温嬷嬷笑道:“太后说笑了,您还要等着抱重外孙呢。到时候就怕太后您嫌孩子闹腾,抱都抱不过来呢。”
李太后听着,眼中便露出了笑意:“哀家怎么会嫌闹腾,哀家巴不得这慈宁宫热闹些呢。”
......
这边,顾窈并不知道宫中发生的这些事情,翌日一早,就照例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因着勇宁侯府发生的事情,老夫人心情不好,府里上上下下都战战兢兢的,连空气都透着几分凝重。
顾窈进去的时候,几位姑娘都来了,二姑娘虞嫣被从祠堂放了出来,还多了个表姑娘褚瑜。
顾窈一进来,就感觉到褚瑜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敌意。
若是放在前世她感觉到这种目光,自是紧张不安,想自己哪里得罪了这勇宁侯府的嫡女。
可重活一世,顾窈知道褚瑜的心思,所以并未将这敌意放在心上。
褚瑜爱慕周存章,和她有什么关系呢?便是她和周存章自小有婚约,那也是永康侯定下的,说起来,褚瑜才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呢。
这般想着,顾窈就毫不畏惧对上了褚瑜的目光,十分的坦然。
褚瑜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心中更是不喜顾窈这个人了,觉着她一点儿都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竟敢这样回视她。
“窈儿给老夫人请安。”顾窈移开视线,朝着老夫人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老夫人因着勇宁侯府的事情心情不好,昨夜还犯了头疼,所以脸色有些不好,见着她请安只淡淡道:“起来吧。”
众人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见着老夫人有些乏了,便从屋里退了出来。
刚一走出寿安堂,顾窈便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咱们国公府就是显赫,什么挨得着挨不着的亲戚都来打秋风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顾窈回过头去,只见褚瑜面带不屑看着她。
一旁的虞朝扯了扯她的袖子,褚瑜不听,又接着道:“听说你和九如表哥自小定了亲事,千里迢迢进京侯夫人却是看不上你的出身,不认这门亲事,可是真的?”
褚瑜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就全都落在顾窈的身上。
虞嫣眼中带了几分解气,觉着那日若不是因为顾窈她也不会被祖母训斥罚跪祠堂,还抄了那么多遍的女则女戒,见着褚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顾窈,心中甚是畅快,巴不得褚瑜多说一些呢,将顾窈说得羞愤不已,回头抹了脖子才好呢。
顾锦却是微微皱着眉,心里为着打秋风三个字很是憋屈,觉着褚瑜这话连她也给骂进去了。可褚瑜又比她好多少,她母亲可是出自这显国公府,而褚瑜不过是叫老夫人一声姑祖母,论起来,也差不了多少好,褚瑜说这个,也不想想自个儿也是来这显国公府打秋风的。
当然,顾锦知道老夫人很是疼爱褚瑜这个侄孙女儿,所以也不敢和褚瑜起了争执,反倒是迁怒到了顾窈的身上,想着都怪顾窈,倘若没有那桩婚事,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
顾窈还未开口,便听着不远处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声音传入耳中:“褚姑娘慎言,顾大姑娘和我的亲事是父亲定下的,有家传的玉佩当信物,自然作数。”
她回头看去,眼底露出一丝诧异来,因为来人竟是周存章。
他穿着一身靛蓝色绣柳叶纹锦衣,腰间束着一根月白色云纹腰带,风姿隽爽,面如冠玉,当真是风度翩翩貌如潘安。
他一出现,说出这番话来,几个姑娘全都愣住了,尤其是褚瑜,她的脸色微微有几分苍白,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像是不敢置信一般看着周存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