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窈苍白着请安,心中惴惴不安,不禁有些后悔跟着范氏来这法源寺,可她也知道,既是老夫人开口了,她如何能拒绝。
也不知皇上怎么突然出现在这法源寺,顾窈心中暗暗猜测,一旁坐着的大师莫非就是名满天下的智静大师。
顾窈心中暗暗思忖着,也不见皇上叫起,过了一会儿,膝盖已经开始发疼。
而跪在顾窈身后的丫鬟蒹葭,煞白着脸伏在地上,因着畏惧肩膀都在颤抖着。
智静大师将目光落在顾窈脸上,看了片刻,眼底微微露出几分异色来,随即笑出声来,朝承佑帝看去。
“皇上何苦和一个姑娘家计较,叫贫僧看了笑话。”
智静大师说着,从手腕上退下一串紫檀佛珠来,递到顾窈面前:“贫僧瞧着施主神魂有些不稳,许是大病过一场,这串紫檀佛珠便赠于施主吧。”
顾窈听着这话,心不由得咯噔一下,面色愈发白了几分,下意识抬起头来朝智静大师看去。
智静大师目光宁静,却是深邃异常,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慈悲,竟叫顾窈觉着自己一切都被智静大师看透了。
她的目光落到递到她面前的那串紫檀佛珠上,佛珠圆润光泽,明显是智静大师戴了多年之物。
如此贵重,她岂敢受了。
许是看出她的心思,智静大师笑着道:“拿着吧,贫僧和施主有几分眼缘,施主莫要推辞了。”
顾窈看着智静大师眼中的坚持,只好道了声谢,双手将那串紫檀佛珠接过了。
她察觉到皇上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却并不敢将视线移到他那边,接过紫檀佛珠后,便寻思着如何开口离开。
她想了想,微颤着声音道:“皇上和大师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臣女便告退了。”
智静大师笑而不语,朝一旁坐着的承佑帝看去。
承佑帝看着顾窈吓得不轻的样子,不由得想起那日在宫中她见着他时目光也是这般惧怕和闪躲,今日又是这般,他贵为九五之尊,寻常贵女见着他哪个不是想邀宠或是存了什么别的私心,倒甚少见有人对自己这般避之不及。
这般想着,承佑帝语气有些冷道:“下去吧。”
顾窈听着,磕了个头道:“是,臣女告退。”
顾窈说完,起身又对着智静大师福了福身子,才转身带着蒹葭走了出去。
走出去不远后,蒹葭双腿一软,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
她苍白着脸颤抖着声音道:“皇上,皇上竟会来这法源寺,奴婢方才真是吓死了。”
顾窈也吓得不轻,听着她这话点了点头:“咱们快些回去吧,今日之事莫要透出一个字去,知道吗?”
不用顾窈说,蒹葭自然也知道其中的轻重,用力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奴婢晓得。”
主仆二人便朝后院方向走去。
不远处随着母亲来法源寺上香的周嫱注视着不远处,当她认出那人影竟是顾家大姑娘时,微微皱了皱眉,语带讽刺道:“娘,方才那位是那顾大姑娘吧,怎么也到这法源寺了,真是好巧。”
永康侯夫人方才也看到了顾窈,此时听着女儿这话,脸色难看得很:“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不懂规矩,说不得是打听到咱们要来这法源寺,特意跟着来的。这样有心计的姑娘,也想嫁到咱们永康侯府,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周嫱听着这话,有些不解道:“若那顾大姑娘真得寻上来和娘讨要说法呢?事情若是闹大了,对咱们永康侯府名声可不好,也会影响到哥哥。 ”
永康侯夫人皱了皱眉,当即道:“咱们上了香就回去吧,真是悔气。”
母女二人相携着朝前走去。
......
顾窈回了屋里,心依旧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蒹葭也吓得不轻,颤抖着手倒了盏茶递到自家姑娘面前:“姑娘喝杯茶缓一缓吧。”
顾窈伸手接过,放到嘴边喝了小半盏,才慢慢平复下来。
蒹葭忍不住道:“皇上怎么会来这法源寺?”
顾窈低声道:“许是来见智静大师的。”
蒹葭一愣,有些不可置信道:“姑娘是说方才那僧人就是大夫人想要求见的智静大师?”
不待顾窈开口,她又接着道:“大师将那紫檀串珠给了姑娘了,姑娘真是好福气,若是旁人知道,不知要多羡慕姑娘呢。只可惜,咱们在显国公府,这样的好东西姑娘实在不好戴出来。”
顾窈点了点头:“没事,咱们好好收起来就是了。”
......
这边,顾锦含笑看着手中的平安符,想着等回府后她寻机会将这平安符送给世子表哥。
丫鬟翡翠瞧着自家姑娘手中的平安符,笑着道:“姑娘求了这平安符,是送给太太的吧?太太知道姑娘这般孝顺,定会高兴的。”
顾锦脸上微微带了几分羞意,撇了撇嘴道:“我爱给谁就给谁,你怎么那么多话。”
翡翠听着这话,便没有继续追问,她伺候姑娘多年,姑娘就是这样的性子。
她迟疑一下,又道:“姑娘今日该和大姑娘一起的,若叫人知道姑娘先走了,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呢。”
顾锦不以为意:“我和她有什么好逛的,再说,我们各自玩儿不是很好吗,她有蒹葭陪着就是了。行了,别再说了,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瞧着自家姑娘有几分不耐烦,翡翠便不敢再说了。
可她私心里总觉着姑娘这样不好,纵不是嫡亲的姐妹,面儿上也要装作亲近,才不会叫人挑出错来呀。
姑娘若是这样下去,府里不定生出什么流言蜚语来呢。
只可惜,纵是她有心劝,姑娘听不进去她也没办法,到底她只是个奴婢。
翡翠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做起了别的事情。
......
正房
范氏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快:“我诚心求见,智静大师竟是连这个脸面都不肯给咱们显国公府。倘若二皇子还在,娘娘风光,我岂会连一面都见不到?可见便是僧人,也是有功利心,拜高踩低的。”
虞朝听着母亲这话,出声劝道:“不至于,兴许大师潜心研究佛法,不想被人打扰呢。”
范氏轻轻叹了口气:“罢了,是与不是咱们都见不到。我还寻思着叫大师给你看看相,既是见不到,咱们明日就动身回去吧。”
虞朝听着,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也是有几分失落的,当年姑母便是叫这智静大师看过相,看出是命格贵重之人,后来姑母果然入宫,一步步成了贵妃娘娘。
她如今连见都见不到智静大师,莫不是大师不看好她?
这念头刚一出来,虞昭就摇了摇头将这念头压了下去。
她和姑母都是出自显国公府,她岂会不如姑母?没见到智静大师,也不见得她的命数没有姑母好。
范氏定了主意要回府,便差人去告诉了顾窈和顾锦。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众人便乘了马车离开了法源寺。
到傍晚的时候,马车在显国公府门前停了下来。
顾窈刚回府里,就觉着府中气氛有些不对,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待她寻思,就有丫鬟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对着范氏道:“大夫人可算是回来了,府里出事了。”
她的话音刚落,范氏就变了脸色:“出什么事了?可是老夫人病了?”
丫鬟摇了摇头:“不是老夫人,是舅老爷他们回京的路上遇上了劫匪,表少爷的马车受惊,从悬崖上摔了下去,是叫人抬回来的,这会儿还没醒呢。老夫人因着这事儿,担心的睡都睡不着。”
范氏听着这话,转头叫顾窈和顾锦回自己院里去,她则急匆匆赶往寿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