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我当上了鲑鱼之王，率领子民随着海潮漫游世界。我身下是翠绿与幽紫交织在一起的深渊，头顶是青碧与金黄交错的阳光国度。在某些海域中，我穿行在一片琥珀色的天地里，自己也变成琥珀色和金色；到了别处，我则在一片透明的湛蓝色闪光中蜿蜒前行，遍体熠熠生辉，仿佛一块拥有生命的宝石；当最终回到原处时，我又穿过乌黑中夹杂着银白的幽暗，飞掠着、闪耀着，成为大海中的一道奇观。
“我看到一群怪物喘着粗气从大海的尽头走过，还见到了体格修长、动作灵活、从头到尾都长满利齿的野兽。在层层黑暗彼此浸染的水底，大片青灰色的海藻时而盘绕、时而舒展，然后滑入海底的陡坡和暗窟，那是连鲑鱼都无法到达的所在。
“我对大海了如指掌。我知道哪些隐秘的洞穴能够连通海洋；知道哪里的海水冰冷刺骨，足以让鲑鱼稍加触碰便如受蜂蜇，立即后退；我还知道哪里的海水温暖宜人，可以让我们轻摇慢晃，打打瞌睡，而且我们无须动弹，单靠水流的推送就能前进。我游走于广阔天地的尽头，那里除了大海、蓝天、鲑鱼之外别无他物，连风都安宁沉静，海水清澈得仿佛不含杂质的灰色石礁。
“而后，身在千里之外的海洋中，我想起了阿尔斯特。这让我立刻感受到一阵无法抑制的痛苦。我掉转方向，没日没夜地游啊游啊，不知疲倦，欢欣雀跃。与此同时，一阵恐惧感涌上我的心头，一个低沉的声音萦绕在我的周身，告诉我：一定要回到爱尔兰，否则我就活不下去了。
“于是我迎着千难万险，从大海深处游向阿尔斯特。
“啊，想要到达这段旅途的终点是多么艰难！我每一根骨头都受尽了病痛的折磨，疲劳和困倦袭遍了我全身的纤维和肌肉。浪涛不停地把我向后推，温柔的海水仿佛也变得冷酷起来。我拼尽全力从大海深处游向阿尔斯特，一路上如同在一块岩石中穿行。
“真把我累坏了！我的身子骨像散了架似的，几乎被水冲走；我差点昏睡过去，被风浪卷跑，我在那些从陆地方向涌来的青灰色巨浪中左摇右摆、起伏颠簸，被冲向远方湛蓝的海水。
“唯有鲑鱼那颗永不屈服的心能够支撑我抵达跋涉之途的尽头。我近乎麻木地做出了最后一搏，接着，听到了爱尔兰的河流奔腾着涌向大海的声音。对爱尔兰的热爱使我振作起来，诸位河神脚踏着雪白而卷曲的浪花向我走来。就这样，历尽漫长的坎坷，我终于离开了大海。我找了块裂了缝的岩石，躺进凹陷处的甘甜河水中，筋疲力尽，奄奄一息，心里却得意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