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了黄道塔中的资料之后,我们得到了几个“春晓行动”的坐标点,它们没有标记在最初的计划之中,显然是之后才加入进去的。我们由近及远地一个个找过去,发现其中的大部分都是类似黄道塔这样的复合型避难城市遗迹——在公元 2300 年左右的一段时间里,避难城市似乎是迎来了它的黄金岁月,黄道塔把自己的成功经验推广出去,并建立了某种意义上的“新帝国”。但是当罗马沦陷的时候,罗马帝国的命运也就不言而喻。还有两个坐标点压根儿就没有找到东西,也许是已经被淹没在了地质变化的洪流之中,而我们也没有时间和心情进行考古了。
在被唤醒之后的第三个月,我们来到了原定计划中的第二个主要地点——南京要塞。这里曾是“黄道协约国”的总指挥部,在至少两次的核打击之后依然屹立不倒……或者说是迅速重建,成为了整个东半球战斗精神的象征。
要塞在大体形状上依然保存完好,它像一座巨大的神殿,在数公里之外便能一窥其伟岸而圆润的躯壳。
与黄道塔的理念完全相反,要塞完全摈弃了建立完整社会的奢求,它从一开始便以军事行动的标准来推进计划,并且是几乎不留退路,赌徒般地付诸全力、孤注一掷。
这一点从它对待“春晓行动”数据机的态度,就可见一斑——整个要塞的防御体系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而设计,负责建造的工兵在完成任务后就不见了踪影。防御系统完全依靠简单粗暴而易于维护的无人机来运作,仅有极少数军官留下来负责统筹与指挥——为了节约每一分资源,他们舍弃了身体,只剩下装在休眠箱中的大脑。
这些军人根本就没打算坚持到“大霜”结束,他们甚至都不准备坚持到“春晓行动”开始。所有的休眠箱都被设计成只有三百年的寿命,因为按照参谋部的计算,公元 2500 年之后,地球上的避难城市根本就无法再组织起足够的军事力量来进行远征,威慑只需要维持到那个时候便已经足够。
当我们抵达的时候,南京要塞的防御系统已经完全失效,在两万年的严寒与狂风的摧残之下,外露的炮台与导弹发射架都已扭曲变形,要塞内部的大多数结构也不知为何而倒塌,破损不堪,几乎成了溶洞。
得益于构造体们的工程机械般的力气,我们花了差不多五天时间,终于从废墟中找到了存放数据机的“锁”。军人们的严谨也同样在这个房间上有所体现,它不光比对了我的声纹和虹膜,而且还采集了我的DNA——可由于年代久远设备受损,它压根儿就没能检测出我的身份,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利用构造体手上的“液融枪”来强行开出个洞。
储备在南京要塞的“春晓行动”非常狂野,它几乎集中了黄道协约国的所有军火,放置于数千万个被称为“关键点”的位置。这些“关键点”绝大部分都位于曾经的海面,经过气象学家测算,它们都是巨大冰盖的薄弱之处,当“春晓行动”开始之时,它们将会配合其他项目同步引爆,那足以炸开地表的力量能够撕碎上百米厚的冰层,解放被封印的汪洋大海,从而加速环境的复苏。
我拿到了引爆所有军火的中控装置,不敢确定它或者那些武器本身是否还有效,也没法通过测试来验证,但无论如何,这已经算是第一个有意义的成果。作为庆祝,那一晚我还多吃了一颗营养胶囊……味同嚼蜡。
也正是因为这小小的成功,我发现构造体们比想象中还要“有人情味”,尤其是C09 和C10,她们喜形于色,甚至还畅想起大海的模样。连一向不苟言笑的D42,在与我讨论下一步的行动路线时,也显得比原来更加亢奋。
我注意到在她谑称C09 和C10 是猫咪的同时,对方也会回敬她是“狗儿”,起先我以为那只是单纯因为首字母相同而开的玩笑,从P05 那里才知道,这原来和制造她们时的设计有关。
“C系的设计初衷就是独立行动和自由思考,”她解释道,“像警戒与侦查这种工作,更依赖于个体的判断,这一点和猫十分相似。”
“那么D系就真的是‘狗’咯?”
“对,D系的特点是忠诚和严谨,是所有行动的主力,负责大部分的工作……它们的缺点是死板和缺乏变通,所以也需要其他个体来配合。”
我盯着P05 微黄的短发:“那你呢?你的特点又是什么呢?”
“你说什么动物的首字母是P?”她哈哈一笑,“特聪明但又不喜欢动手干活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