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曲

于鹄

偶向江边采白蘋，
还随女伴赛江神。

众中不敢分明语，
暗掷金钱卜远人。

于鹄（？—814 年？）

生平及字号不详，唐代诗人。唐代宗大历、德宗间久居长安，应举不第，后隐居汉阳（今湖北武汉）山中。贞元中历佐山南东道、荆南节度使幕。其诗语言朴实生动，清新可人；题材方面多描写隐逸生活，宣扬禅心道风，也有反映现实生活之作，其表现手法颇为冷峻。《全唐诗》存其诗约 70 首，其中以《巴女谣》和《江南曲》两首诗流传最广。

●译文

偶然到江边采摘白蘋，还随着女伴一起祭祀江神。

当着众人面不能明说心中所思，只能暗暗地投掷金钱，卜问我那远方郎君的音讯。

●解读

这是一首写闺情的诗，描述了一个年轻女子对于远方恋人不能对外人言说的思念之情。一般写闺情的诗歌，多从女子的梳妆打扮开始，然后以陌头杨柳、高楼远望、长夜无眠等写其哀伤的离情。这首诗却借质朴的民歌体裁，从民间占卜的习俗入手，淳朴清新，极富生活情趣，读来别具一格。

此诗前两句描述女子随同伴一起郊游和观看祭江神的情景，“偶向”和“还随”两个词语，可以看出女子被思念占据，无心郊游。后两句描述女子不敢对人言说心思，只能暗暗占卜，这暗中的细微动作，如此传神生动，让一个娇羞痴憨的闺中女子形象跃然纸上，也表现出她对远方爱人的深切思念。南宋词人王沂孙的《高阳台》中，有“屡卜佳期，无凭却恨金钱”的句子，即是借用了这两句。黄叔灿在《唐诗笺注》中评价说：一片心情只自知。曰“偶向”，曰“还随”，分明最勉强从事，却就赛神，微露于金钱一卜，妙极形容。

一个女子内心一旦有了思念，对谁也不想说。她只将浓郁的思念藏在心里，任由它们发酵、膨胀，占满了她整个的身体，以至于她做什么都没有心思，仿佛魂魄已经跟着远方的人浪迹天涯。即便女伴们前来唤她出门祭祀江神，她也心不在焉。一路上似乎做了许多的事，别人做什么，她也做什么；别人看什么，她也看什么。甚至她也会随着别人一起欢笑，只是那笑里藏着苦涩。她跟着朋友们采了白蘋，又祭了江神，可是内心无处可以排解的思念，依然将她缠绕。热闹是别人的，她除了思念，什么也没有。唯有背着朋友们，暗暗地投掷金钱，向上天一次次卜问着他何时归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