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了着火了!快出来着火了!”方箬猛烈的敲击着木门。
屋里的人听到这话吓得衣服都没穿好就爬了起来,夫妻俩匆匆打开门,“哪里着火了?”
方箬直接挤了进去,“大夫,我妹妹烧的快着火了,您帮忙看看吧。”
“啊——”跟出来的妇人一眼就对上了疯乞丐,顿时吓得尖叫一声,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疯乞丐咯咯笑着,“真不经吓。”
“别玩了,快把荧荧抱过来。”方箬催促道。
疯乞丐这才将裴荧放在旁边的榻上,方箬摸了摸裴荧的额头,许是方才一路上被风吹的,所以现在入手冰凉,根本感觉不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夜闯——”
“大夫,我妹妹高烧不退,再烧下去脑子就坏了,求您救救她!”方箬打断说。
这大夫约莫四五十岁,大腹便便,身上仅穿了身短袖中衣,正满脸怒色的瞪着方箬。
“大夫,求您救救我妹妹。”方箬再次重申道。
“这都什么时间了,要看病等明天,你们现在就给我出去!”
那大夫不耐烦的指着方箬,“大晚上骗我开门,吓得我夫人晕倒,还想让我给你们看病,简直是痴人说梦,滚出去!”
方箬一直觉得自己不算什么坏人,虽然也会自私小心眼,却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情。
但她现在发现,人有时候就是不能太有道德感。
方箬扫过地上昏迷的妇人,让疯乞丐拖着去了隔壁。
大夫气的浑身发抖,追了上去却又被方箬拦下。
“他想干什么?你们要对我夫人做什么?”大夫怒声质问。
方箬面无表情道:“求大夫救救我妹妹。”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我告诉你——”
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大夫吓得浑身哆嗦,推开方箬就要闯进去。
“我妹妹要是没了,你夫人也活不到天亮。”方箬冷声道,湿淋淋的身子冷的微微发颤,整个人阴鸷的就像是刚上岸的水鬼。
大夫这会儿也怂了,这两人都奇奇怪怪,不像是正常人。
“岂有此理,你给我等着,明天我一定报官抓你们!”放完狠话,大夫这才不甘情愿的去看榻上的裴荧。
裴荧脸色惨白,额头隆肿,小小的身体蜷缩着,细微的呻/吟声时不时传来,但好在她被包裹的严实,所以身上也没有淋湿。
“我猜测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方箬说着,解开了裴荧额头上的白布。
腐烂的伤口跟白布黏到了一起,每撕一下裴荧就痛的止不住发抖。
“去把桌上的酒拿来。”大夫没好气吩咐道。
方箬用力抹掉脸上的水珠,忙去拿酒。
“左边第二个柜子上的剪刀和旁边抽屉里的蓝色瓶子也给我拿过来。”大夫又道。
方箬连忙又去找剪刀和瓶子。
“认识字吗?”大夫接过剪刀,将那黏住的纱布直接剪掉。
“认识!”方箬忙应。
大夫有些诧异,旋即说道:“白芷三钱,败酱草两钱,蒲黄四钱,蚕豆花三钱......水煎服。”
方箬忙跑到药柜那边,有些手忙脚乱的到处找药材。
那大夫明显是在故意刁难方箬,语速非常快,而且声音也小,说了一遍之后就不吭声了。
方箬又气又急,生怕抓错了药,又怕记错了剂量。
好不容易将药材抓好之后,那大夫又催促着方箬去煎药,连在哪里煎,多少水,煎多久一概不说。
方箬没法子,只能抹黑往后院跑。
疯乞丐提着灯找过来,见方箬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看到他之后立刻转过了身去,虽然只是一瞬,但她脸上的泪水还是被灯光捕捉到了。
“哭了?”疯乞丐蹲下身笑问。
方箬觉得丢人,只低头往炉子里扔着炭火。
疯乞丐的目光落在方箬腿上,她浑身都湿透了,腿上挂满了泥浆,淡淡的血迹从泥浆中渗透了出来。
“原来是疼的啊,真可怜~”疯乞丐嘻嘻笑道。
方箬抿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今晚的事情多谢你了,我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这些银子你拿去吧。”
方箬将钱袋子递给疯乞丐。
“你要是给了小生,待会儿你拿什么付药钱?”疯乞丐托腮问道,漂亮的眼睛眨啊眨的。
方箬低头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实在不行就留下来给人家打工。
“三个包子!”疯乞丐竖起三根手指,一根一根的掰着说,“早上一个,中午一个,晚上小生还要吃一个~”
方箬抬眸看他,“你是包子精吗?”
疯乞丐道:“不是,我是放牛娃。”
方箬扯了扯嘴角,忍住了笑意,一边给炉子扇风一边问道:“你是真疯还是假疯?”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疯乞丐起了身,溜溜达达的出去了。
就在方箬以为他离开的时候,疯乞丐又折返回来。
方箬刚打开盖子,打算将药汤倒出来,听到脚步声头也没回的问:“荧荧怎么样?那个大夫没偷奸耍滑吧?”
这话才落下,方箬浑身一僵,低头看向抓住脚踝的那双手,恶寒问:“你干什么?”
疯乞丐咯咯笑道:“小生给你上药呀~”
方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不用,我待会儿自己处理,你松手。”
疯乞丐却不听,如枯木一般的手指死死抓着方箬,“别挣扎,让小生看看嘛~”
这声音听得方箬头皮发麻,好声道:“真不用,大哥你松手啊。”
疯乞丐不满的哼了声,不甘情愿的起身说:“没那么年轻,叫我爹吧。”
方箬:“......”
“人呢?让你熬的药呢?”大夫在前面吼道。
方箬忙将药汤倒进碗里,然后一瘸一拐赶了过去。
大夫瞥了眼方箬,皱眉,“你是瘸子?”
方箬懒得解释,问道:“大夫,我妹妹怎么样了?”
“我怎么知道。”大夫没好气说,回头见疯乞丐出来,立刻冲过去质问,“你把我夫人怎么样了?我夫人呢?”
疯乞丐还未说话,那大夫突然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面具,“装神弄鬼的,真以为我怕你们啊!”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方箬看向疯乞丐,只见他原本神采奕奕的一张脸骤然耷拉下来,眼底的多情和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茫然和无措。
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像跟那面具一样,被人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