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刘家嫂子。”裴修安不确定说。
听说是熟人,裴荧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我的天,真的是刘家嫂子,她怎么会在这里?”
方箬浑身疼的厉害,尤其是腹部,感觉被碾压了一样,突然凑过来的光亮让她更是睁不开眼。
刘家嫂子?谁?
方箬正觉得不解,又听那小姑娘说:“我看她衣服都湿透了,咱们赶紧送她回去吧,虽然刘老三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刘家嫂子却不坏。”
不是,等等!
什么鬼,刘老三?
方箬骤然如五雷轰顶,猛地睁开了眼睛。
裴荧吓了一跳,慌忙往后退了退,一旁的裴修安也蹙起了眉头。
当看清楚自己的衣着打扮之后,方箬胸口一阵窒息,倒在地上一脸绝望,“还不如让我死了干脆。”
当阿飘也就算了,竟然让她附身到了刘家媳妇柳丫的身上,难怪她浑身都疼,要知道原身可是被活活打死的啊!
怎么办?要逃走吗?
方箬最是怕疼,想着与其被人打死,倒不如现在就逃。
“刘家嫂子,大晚上你怎么会在这里?”裴荧小心翼翼问,眼里充满了同情。
“我......”方箬环顾四周,对啊,她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
方箬背脊猛地窜出一股恶寒,周身发麻。
刘老三竟然将她抛尸了?!
“嫂子,我们送你回去吧?”裴荧好心的说道。
可这话对于方箬来说,无异于最恐怖的催命符,她慌忙往后退去,“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了。”
裴荧怜悯的看着方箬,小声说:“一定是刘老三又打她了。”
刘老三是个酒鬼,喝醉了就喜欢闹事打人,村里人都嫌恶他。
裴修安不想与那种人有牵连,但也不忍将眼前的女人推回火坑,于是将火把插在泥地里,提醒道:“天黑山里有狼,你自己小心些。”
既然这女人不想回去,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等等。”方箬深深吸了口气,她想清楚了,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且不说她一个女人能不能安全走出山里,就算走出去了,没有盘缠没有路引,她连城门都进不去。
而且只要没有和离书,刘老三随时都可以改口,她不想一辈子都活在那个杀人犯的阴影下。
不能逃,她得回去!
方箬艰难的咽了下口水,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最终打定了主意。
“刘老三今天把我打了一顿,他以为我死了,就把我抛到了河里,要不是你们兄妹经过,我就一命呜呼了。”方箬说着,掩面哭了起来。
“我的天。”裴荧惊悚的捂住嘴巴,难以置信的说,“你可是他媳妇,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他非说是我肚子不争气,我冤啊,呜呜呜.......”方箬控诉的说道。
裴修安瞬间耳根通红,忙转移了话题,“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跟他合离。”方箬握拳,斩钉截铁的说。
裴家兄妹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女人主动说合离的,更何况还是眼前被毒打了一年多都不敢吭声的刘家女人。
“我知道裴秀才你是识文断字的,能不能求你帮我写一份和离书?”方箬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无怪乎刘老三妒忌裴修安,他的确称得上是君子端方,清隽雅逸,村里的小姑娘就没有不偷偷看他的,长得好有学识而且为人正直有涵养。
万般都好,可就有一点不好,太穷了!
裴修安的父亲原本也是城里的教书先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钱没了,人也没能留下。
裴修安的母亲本来就体弱,一个人哪担得起家里的重担,没到半年也积劳成疾去世了。
为了给母亲买副薄棺,裴修安卖了家里的房子,带着妹妹住到了山脚下的竹棚里,这一住就是七年。
如今虽是秀才,却因为要读书更加无暇顾及家里的农事,兄妹俩吃喝都是问题,更别说娶妻生子了。
曾有人给裴修安说了个寡妇,那寡妇是真的稀罕裴修安,而且家里男人死后留下了不少钱财,便是养着兄妹俩也没问题。
但裴修安拒绝了。
他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读书人自有风骨,哪能为五斗米委身于人。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是你给我写的。”方箬竖起手指,对天发誓说。
有风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何尝不是清高,将自己的羽毛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唯恐被人玷污。
裴荧瞧着方箬那满脸伤痕的可怜样,也央求说:“哥,你就帮帮她吧。”
“求求你了裴秀才,你只需给我写份和离书,就算不能成,我也绝对不会牵连你。”方箬眼巴巴的哀求道。
虽说对这身份有诸多不满,但上天既然让她重活一次,那她怎么也得挣扎试试,坐着等死可不是她方箬的性子。
“你跟我来吧。”裴修安终于松了口。
方箬和裴荧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都笑了。
...
三人举着火把从竹林里穿过。
风吹过竹梢沙沙作响,火把的光亮有限,除了脚下这一隅,四周都是黑洞洞的,让人不由心惊胆战,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裴家的竹屋已经很多年了,修修补补勉强能住人。
“你在这儿等着。”裴修安转身叮嘱道。
方箬点头,等兄妹俩进了屋里之后,这才打量起裴家的竹屋。
正对着的是堂屋,中间靠墙放着一张四方桌,旁边并拢放着几张老旧的竹椅,左手边应该是厨房,裴荧一回来就进去了。右手边应该是两个房间,裴修安进的是外面的房间。
油灯的光亮投射在左边房间的窗户上,倒映出裴修安提笔的身影,颀长而略显消瘦,下笔从容不迫。
方箬松了口气,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刘老三以为她死了,所以她现在回去绝对能把他吓得半死,而且刘老三和那老虔婆都不识字,她得骗他们在合离书上按下手印。
“刘家嫂子,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裴荧端着一碗米糊糊出来。
方箬看了眼,顿时抽了抽嘴角,乌漆嘛黑的就跟洒了锅灰一样,甚至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做的。
裴荧尴尬的挠了挠头,“这是锅巴粥,早上没看好火,给烧黑了。”
方箬肚子很应景的“咕噜噜”叫了起来,罢了,待会儿还有硬仗要打,有的吃就感恩戴德吧。
“多谢。”方箬双手接过,心道这对兄妹真是好人呐。
虽说也没指望这粥能有多好喝,可当方箬喝第一口的时候,就差点吐了出来,妈耶,这也太苦了吧!
真的没下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