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箬本身是个编剧,而且名气还不小,她接触过很多剧组,所以对于表演她虽然生疏拙劣但是应付这些听客也勉强足够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西游记》本身的故事就十分精彩,令人耳目一新又惊叹连连。
毕竟有谁不爱那桀骜不驯,无拘无束的孙大圣呢!
皮老四捂着肚子,骂骂咧咧的从茅厕出来,正回想着自己刚才讲到哪里来着,却听得前面传来雷鸣般的掌声。
皮老四心里犯嘀咕,赶紧走了过去,撩起帘子一角,却见台上站着个女人,正眉飞色舞的说着书。
好家伙,竟然敢抢他的饭碗!
皮老四怒不可遏,冲出去厉声喊道:“哪来的黄髫小儿,竟然敢在你太师爷面前班门弄斧!还不快给我下去!”
方箬正说得尽兴,忽的被人打断吓了一跳,见是说书先生,忙解释说:“先生误会了,我就是——”
“就是什么就是,你一个姑娘家竟然跑到这儿装疯卖傻,也不知道害臊啊,赶紧给我下去,别玷污了我的地方!”话说完,皮老四不由分说的就将方箬赶下了台子。
方箬也不恼,反而“唰”的一声打开扇子,朝着众人躬身做了个谢幕礼,嬉笑着扬声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诸位,江湖再会!”
“你还敢说!”皮老四举着醒木呵斥道。
方箬身法灵敏的迅速跑了出去,一眨眼就没了人影。
茶楼的客人们见状,皆是哄堂大笑,热闹不已。
“我说皮老四,枉费你说了半辈子的书,竟连一个女娃娃都比不过。那女娃娃虽然说的生涩,但故事稀奇有趣,讲的又绘声绘色,让人如临其境啊。”
“我说皮先生,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把人赶走,莫不是担心被人抢了饭碗?”
“掌柜,掌柜的呢?快去将那姑娘叫回来,这说的正高兴怎么就断了,我还想知道那石猴是怎么大闹天宫的呢!”
众人纷纷附和,都催着小二去找掌柜。
小二方才也听得入神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转身去二楼。
皮老四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从未被如此羞辱过,顿时心头憋着一股火,又见小二去找掌柜,瞬间危机感更盛。
那女娃娃要是被掌柜找回来了,他岂不是要丢饭碗?
这哪行啊!
皮老四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忙佯装肚子疼退了下去。
却说方箬这边,听着酒楼的议论声,不禁暗自窃喜,看来自己果真有说书的天赋!
寻了个显眼的地方,方箬就等着那酒楼掌柜来找她。
天气炎热,方箬等的口干舌燥,旁边小贩叫卖酸梅汤的声音让她不自觉的口齿生津,恨不得过去连喝三大碗。
“你叫什么名字?”有人走过来问道。
方箬抬眸,只觉得刺眼的阳光都被对方挡了个彻底,“你是?”
“挺能耐的啊,竟然连我四哥的饭碗都敢抢!”对方颠了颠手里的棍子冷声说。
方箬低咒一声,拔腿就跑!
“站住!”对方没料到方箬反应那么快,立刻追了上去。
方箬就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眼前的巷子小道在她看来完全没区别,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到了哪里,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已经进了一条死巷子,好在身后那人并没有追过来。
方箬累的靠在墙上大声的喘息着,双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又沉又软。
真是要了老命啊!
“吱呀——”旁边的院门突然打开。
方箬连忙躲到了后面的拐角里,她感觉自己就跟过街的耗子一样,心惊胆战的。
“景行啊,秋闱的事情你可不能再拖了,伯生他们后日就要动身去西江城,光是路上就得三天,更别说去了那里还得安顿准备,这少说也得提前六七天。景行啊,你跟夫子说实话,你是不是盘缠不够?”杨树柯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裴修安点头,不卑不亢的说:“是有些不够。”
“你上次不是说要去跟亲戚借吗?怎么,他们不肯?”杨树柯恼怒问。
“这倒不是,学生原本已经借到了二两银子,只是后来出了点事情。不过先生放心,初五之前,学生一定动身。”裴修安保证说道。
八月初九就是秋闱的日子,所以他最迟初五之前必须出发。
杨树柯叹道:“秋闱三年一次,你要是错过了就得再等三年,景行啊,你可是我最看重的学生,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学生谨记。”裴修安拱手应下。
随后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裴修安就告辞了。
看着裴修安离开的背影,杨树柯叹息一声,刚一转身就对上一张大脸,吓得三魂丢了六魄。
“你是不是又借钱给他了?”杨夫人一把拧住杨树柯的耳朵质问道。
杨树柯唯恐被人看见,慌慌忙忙关了院门,“哎哟~夫人饶命,我哪有钱给他啊,家里的银子不是都是在你那里吗?松手!”
“最好是这样,否则你今晚就别想进我屋!哼!”杨夫人冷哼。
方箬从拐角探出脑袋,心里不是滋味,因为那二两银子,裴修安花在了她身上。
古代的科举有多难,方箬虽然没亲身经历过,但也知道什么叫“十年寒窗无人问”,什么叫“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更读过那篇有名的《范进中举》。
这些读书人可以说是把全部的身家都压在了科举考试上,一旦错过,三年又三年,也许一辈子就这样耗完了。
裴家本来就穷,供养一个读书人不易,若是因为自己耽误了裴修安三年,方箬一辈子都会于心不安的。
原本方箬只想着找个工作糊口,如今想来躺平是不可能躺平了。
方箬长叹一声,心绪不安的从巷子里出来。
“借过。”方箬头也没抬的说,路这么宽怎么非得挡着她的道儿。
“看不出来你还挺能跑的啊。”头顶传来讥诮声。
方箬瞬间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抬头一看,直呼冤家路窄啊。
“大哥,我就是个弱质女流,要不要这么较真?”方箬无奈的苦笑问。
这都追了她三条街了。
皮老五咧嘴,“我也不想啊,谁让你得罪了我四哥,我四哥最记仇了。”
“老五,人抓到了没?”皮老四一手抱着书册,一手握着折扇匆匆赶过来,黝黑的脸上汗水涔涔。
皮老五个头比皮老四要高大得多,站在方箬跟前就跟一堵墙一样,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