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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常常问我，春来了，你为什么不去园林小游？老实说，我是“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一入园林，见游人拥挤，就兴味索然了。因为历史条件的局限，全国留下了这有数的几个名园，远远不能容纳今天的广大游客了。尤其像拙政园、网师园、豫园等这些全国重点文物性园林，正如博物馆的古代名画，现在却像广告画一样的面向大众展览。我的老友童嶲先生说得好：将来名园要罩上个玻璃罩，让大家在罩外看看，否则难免要在我们这一代中损坏。老先生是著名建筑家，语重心长。
园林在于观，就是欣赏。因此名园皆有厅堂、楼阁、亭榭这些观赏点，用以观赏风景面。明代袁中郎说苏州留园：“徐冏卿园（今留园）在阊门外下塘，宏丽轩举，前楼后厅，皆可醉客。石屏为周生时臣所堆，高三丈，阔二十丈，玲珑峭削，如一幅山水横披画，了无断续痕迹，亦妙手也。”描述得真确切。前楼后厅可以观赏假山，而假山却如一幅山水画，叫人看，细细的品题，却没有要人去爬。今天园林中的假山，游人不是在看，而是在爬，山上的人成百成千，景物全障，宛如登山大队，不是观山，而是人看人，人与人互为“对景”，还有什么清趣逸兴可言呢？日本园林学会代表团来与我们谈了这问题，流露了惋惜的情绪。我告诉他们，我们今后也打算不让游人上山，这样既净化了风景面，又减少假山的压力。去年上海的豫园不正是因为人多而倒下来了么，我提出了控制上假山的建议，后有所改善了。因此面积小的文物性名园，既要限制参观人数，又要规定游览路线，管理有方，井然有序，这样，才可说得上先进与文明。
凡属于文物性的园林，应该着眼于“文物”二字，重在保护。面向大众是应该的，但是与其他非文物性的园林要有所区别。我们国家公布了文物法令，而许多文物性园林，是由园林管理部门在管理的，可能对这方面注意不够。我希望管理者与游人应该共同遵守文物法令，从保护文物角度办事，这样做我想大家会理解的，只要我们耐心做宣传工作，大家是会得遵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