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养万物的“东方水都”

如果把长江比喻为箭，弧形的海岸线就是弓，其交集处就是上海。上海市地处长江三角洲前缘，陆域水系属太湖流域，吴淞江与后起的黄浦江都承泄太湖来水。上海的地理位置是背靠太湖，面向东海，北挟长江口，南濒杭州湾，内有苏州河、黄浦江奔流不息地穿城而过。数不清的河湖港汊，形成历朝历代难以尽述的古河道，这些古河道就像脉动的血管，滋养着这块土地上的民众与生灵。

也正是由于上海地处中纬度沿海，在全球气候带分布中属北亚热带南缘，是南北冷暖气团交汇地带，受冷暖空气交替影响和海洋湿润空气调节，气候温润潮湿，四季分明，冬冷夏热，雨热同季，降水充沛。《管子 · 水地篇》中说“水者，地之血气，如筋脉之流通者也……”说的是水充满生机和活力；而《老子》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老子说的是水的人格魅力。水文化就是人的文化，这也是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基本依据。

苏州河与黄浦江都是上海城市的母亲河。苏州河是吴淞江流经上海市区一段的称谓，这个称谓不过一百来年，但吴淞江却是一条远古至今存活的河流，牵动着几千上万年的历史，它发端于太湖，日日夜夜流淌在苏州与上海之间。这条古河道，对于吴地，对于江南，特别是对于上海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她经年累月地流淌，随着江河的潮涨潮落，无声地见证着江南吴地逐渐成为一个人文烂漫的绚丽之地。数千年来，在中国文明史上，吴淞江点缀着五彩的音符，呼应着华夏文化的成长，吴淞江为上海孕育了诞生的环境，目睹了上海的成长壮大，见证了上海成为一颗东方明珠，闪耀在东海之滨。

唐宋以后，长江三角洲下沉，泥沙在河口地带大量堆积，因海潮的倒灌，东江和娄江相继淤塞，吴淞江也日趋束狭，堵塞了太湖水的入海去路。于是发生泛滥，使太湖中部平原洼地沼泽化，太湖水患肆虐，对吴淞江的治理益发急迫，明代，户部尚书夏原吉接受幕僚叶宗行的建议，把吴淞江的支流大黄浦与范家浜打通，并挖深拓宽，上接泖湖、太湖之水，彻底解决水患问题。永乐元年（1403），疏浚范家浜工程开始，一年之后，黄浦形成“阔二里余”的河道。明成化八年（1472），在杭州湾筑成海塘，使流入杭州湾的河道堵塞，本来流往杭州湾的河流也逐渐汇入黄浦。

经过多年长期的疏浚治理，黄浦终于成为一条浩浩淼淼的大江，并逐渐取代吴淞江成为上海的水上大动脉。黄浦江是历史上最早人工开凿疏浚的河流之一，由人工开挖改造加天然河道的组合，是人与自然完美结合的伟大工程，堪与世界文化遗产—四川都江堰媲美。

清康熙开海通商后，黄浦江的江海通津功能得以发挥，上海的港口地位不断提高。乾隆年间，上海港的船舶多达三千四五百艘。港口兴旺带来了城市繁荣，街巷扩至六十多条，百货荟萃，商贾云集，钱庄四起，会所纷现。六百多年来，黄浦江汇聚着上海的灵气，两岸荟萃了上海城市景观的精华。黄浦江畔的变迁史，记录着上海历史的荣耀和辉煌，它成就了上海得天独厚的城市形象，塑造了上海独特的城市品格，扩大了上海的外延，也丰富了上海的文化内涵。

六个世纪以来，黄浦江反哺了上海城，她给予上海港新的生命与活力，缔造了上海的历史，上海依靠黄浦江生存、长大，走向繁华。黄浦江对当今上海人民建设国际化大都市与世界之城必将产生深远的影响。

湖泊是一个城市必不可少的资源，上海青浦淀山湖不仅是黄浦江的源头湖泊，也是具有灌溉、航运、水产、供水和旅游等多种功能于一体的湖泊资源，周边有朱家角和锦溪等古镇，还有上海大观园等知名景区，被人誉为“东方日内瓦湖”之美称。北魏郦道元《水经注》云：“一江东南行七十里入小湖，为次溪，自湖东南出，谓之谷水”。广阔的湖面，其后日渐缩小，到大约1780年左右的清代中叶，淀山湖周围从二百里缩为七十里，淀山已距湖四、五里。淀山湖湖水清澈，沿湖烟雾迷蒙，一片江南水乡风光。除淀山湖之外，上海境内较大的湖荡还有鼋荡、大莲湖、火石荡、汪洋荡、急水港、雪落漾及吴天贞荡等主要湖泊7个，与淀山湖组成淀泖湖群，规模甚是宏大。1964年夏，陈毅元帅游淀山湖时诗兴大发：“又到水天空阔处，西望无涯通太湖”。

作为“东方水都”的上海，水是上海的命脉，充沛的水系如同血管一样构成了上海横塘纵浦、河湖港汊的优美风光。正因为上海与水的亲缘关系，有关水的名称在上海门类齐全，常听到的有江、河、浦、泾、沟、塘、港、浜、湖、淀、泽、荡、湾、汇……宋代文献记载吴淞江有“十八大浦”：小来浦、盘龙浦、朱市浦、松子浦、野奴浦、张整浦、许浦、鱼浦、上澳浦、丁湾浦、芦子浦、沪渎浦、钉钩浦、上海浦、下海浦、南及浦、江苎浦、烂泥浦。其他见之于方志和史书的浦，不计其数，其中有一些地名一直沿用至今，如上海、三林、周浦、月浦、吴泾、江湾等，足见太湖流域东方水都之水文化的强大魅力。

历史上，上海市区的水系，也和郊区一样丰富，只不过随着城市化的进程与推进，许多古河道逐渐填埋变成马路，市区的河流日益减少。坊间耳熟能详的洋泾浜原为通往黄浦江的港河，也是上海县设立后城北的一条普通河流，租界时期曾充当英、法租界的界河，1915年租界当局填河拆桥筑路，洋泾浜从此消失，留下了横贯市区东西向的延安路，如今这条路上架起了延中高架。再如，市区原有一条肇家浜，肇嘉浜原东接黄浦江，西连蒲汇塘，是上海城厢正中的干流，也是上海进入松江府的运粮内河，全长10公里。上海开埠前，沿浜是商业、交通中心，为县城外的繁华地带。1958年填浜筑路，是为今日之肇家浜路。位于徐家汇西南，有个漕河泾，与古代运送漕粮有关。元代初年，漕粮要运往元大都，常取海道，吴淞江是名副其实的“漕河”，当时一条叫“漕溪”的小河，过蒲汇塘，北连李漎泾，而后变成了“漕河泾”这个名称，一直沿用至今。全长1.9公里的日晖港也早已填埋成为日晖港地区，此外，还有数不清的河浜都相继填成了马路，许多古河道，也只有将河名留在后世的路名上了。

河湖港汊最终填没成马路，古河道的逐渐消失，也是城市发展必须付出的代价。旧时上海有“沪城八景”之说：海天旭日、黄浦秋涛、龙华晚钟、吴淞烟雨、石梁秋月、野渡苍葭、凤楼远眺、江皋雪霁。这些风景多与河道水景有关，“黄浦秋涛”指农历八月十五陆家嘴附近海潮涌动的盛况，据说当时是“三江入海接潮还，申浦秋涛涌若山”；“石梁秋月”则是在中秋节月圆之夜，老上海人都喜欢到小东门外方浜（今东门路北侧）的万云桥，俗称“陆家石桥”，又名“学士桥”；“吴淞烟雨”特指吴淞地区烟雨蒙蒙之境……今天的人们对此恐怕已经很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