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现代史的学习

伦敦

1748年3月25日

亲爱的孩子：

最近既看到了关于你的文字，也听到了有关你的言论，两者都让我欣喜异常。前者是哈特先生的信，后者是特瓦立尼先生的话，他已经到了这里。他们异口同声地称赞你在莱比锡能够合理地利用时间。通过你的时间安排可以看出你能够认真思考自己的兴趣所在和休闲，我非常高兴。如果你想利用这两年的时间掌握足够的知识，就要合理地利用时间。

让我更加高兴的是，你已经开始学习那些对你未来的远大志向必不可少的知识。哈特先生告诉我说，你已经特意阅读了凯里瑞斯、佩凯和黎塞留的《书信集》。那么，你就再读一下雷斯红衣主教的《回忆录》吧，既能够当作消遣，也能够学到东西。这本《回忆录》涉及法国历史上一段非常有意思的时期，当时正好是路易十四的少数派掌控大权的时候，红衣主教马萨林建立内阁。作者刻画这些显赫人物的技艺非常娴熟，寥寥数笔，却栩栩如生。

书中关于政治问题的思考主要以斜体字的形式出现，这也是我见过的最有根据的思考。这些思考并非一个毫无经验的政客闭门造车、冥思苦想的结果，而是一个伟大干练的政治家在自己丰富的经验基础上深思熟虑得出来的。所有的结论都是根据事实推导出来的，绝对没有夹杂个人的凭空猜测。

现代史是你目前的主业。我可以告诉你一些这方面的基本知识。现代史开始于公元8世纪的查理曼大帝时期，那是一个蒙昧的年代，能书写的人只有牧师和僧侣，他们的文字立场总是不正确，夹杂着太多的迷信和宗教因素，所以，我们很少能够读到比较系统的关于那个时代的资料。因此，对于公元5世纪或6世纪之后的历史情况，我们是不可能得到确切的知识的，只要大致了解一下就够了。所以花费时间去阅读有关那个时期的历史资料和传奇故事，纯粹是一种浪费。但是从公元15世纪开始的历史，你就必须特别关注、努力学习了。这时学术萌芽，许多历史都被真实地记录了下来。在一定意义上，现在的欧洲依然保持着那时出现的格局，目前的各大强国都是在那个时候兴起、奠定基础的。法国就是最好的例子。路易十一，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他“掀开了历史性的篇章”，将法国建成了一个初具规模的君主制国家。此前，法国割据严重，四分五裂，支离破碎，布列塔尼公爵这样的邦国君主都有很高的主权。而路易十一却以欺诈、武力、联姻等种种手段，兼并了那些小邦国，统一了全国，建立了中央集权的统治。

也是在那个时候，阿拉贡的斐迪南国王与卡斯提尔的伊莎贝拉女王联姻，将西班牙统一，将摩尔人在西班牙的最后一个据点格拉纳达拿下。与此同时，奥地利王室也奠定了日后强权的基础：马克西米利安与勃艮第的女继承人成婚，而马克西米利安的儿子——奥地利大公菲利普迎娶了西班牙女王伊莎贝拉的女儿珍妮公主，而她也恰好是西班牙王国的继承人，西印度群岛的殖民地都是她的。在第一场政治联姻中，奥地利王室得到了17个省，在第二场中得到了西班牙和美洲。马克西米利安的孙子、菲利普大公的儿子查理五世继承了所有一切。下面的拉丁诗歌，就是因为这两场婚姻而产生：

其他国家，征战！奥地利，联姻！

战神玛尔斯属于别人，而爱神维纳斯留给你。

人的欲望是无限的，查理五世因如此强大的势力而意图扩张，想要入侵法国。于是两国萌生了嫉妒与敌意的火种。随后，查理五世将他的帝国分给了儿子菲利普二世和弟弟斐迪南一世，西班牙属于菲利普二世。奥地利王室从此才逐渐衰落，直到今天的弱小局面。这段历史是整个欧洲历史上最精彩的，你必须要准确地掌握。

漫漫历史长河中，多数国家都会有一段特别引人注目的时期，值得我们去研究。比如，在菲利普二世统治西班牙时期，17个省叛乱，北方地区成立了今天的七省联合共和国，西班牙不得不与其签订《明斯特和约》，承认其独立。这样的事情俯拾皆是。1640年，在葡萄牙也发生过独立战争，现在布拉干萨王室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统治葡萄牙的。瑞典也发生过独立战争，古斯塔夫一世将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二世赶出了瑞典，成为统治者。1660年，丹麦也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个邦国的君主主动将自己手上的权力交给了国王，丹麦因此而成为欧洲历史上最名副其实的君主制国家。总之，这段历史时期的所有材料，你都要仔细阅读。

对这些现代史中引人注目的事情，你要特别多加思考。优秀的历史学家早就已经针对其中绝大部分事件进行了专门的研究，他们的研究成果也要阅读。德·维托塔神父将瑞典和葡萄牙的革命写得短小而精干，我想，你用不了十二个钟头就能够读完那本书。

还有另外一本书，名为《和约史》，你也应该去读一下。但是不必现在就去买，最好去借或去租，因为携带起来不太方便——两大册的对开本。这本书已经成为许多从事外交工作的人士必读的作品，书中对历史的记述简明扼要，从《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开始，上半个世纪在欧洲签订的所有和约都有涉及。其中四分之三的内容是些不重要的和约，可以忽略，但是其余四分之一的内容非常重要，你必须认真研读，仔细做笔记，这对你非常有帮助。你要留心强国之前缔结的条约。比如，法国和西班牙的《比利牛斯条约》，还有《奈梅亨和约》和《里斯威克条约》。但最重要的条约就是《明斯特和约》，相信你在帝国公法的课程上也了解到了，这份和约已经成为欧洲各国之间缔结条约的基础，许多条约都与它有密切联系。在书中，佩里·布朗对这个条约作了详尽的叙述，并且详述了条约签订之前长达三十年的战争，很有阅读的价值。

为了增加你给我回信的话题，也为了我们共同增长彼此的见识，所以，请在下封信中告诉我下列这些问题的答案：

撒克逊步兵团有多少个连？每个连有多少个士兵？

骑兵团和龙骑兵团分别有多少个？每个团有多少士兵？

在每个步兵连、骑兵团和龙骑兵团中，有多少军官和军士？（注：军士是指少尉以下军衔。）

每个士兵、骑兵、龙骑兵每天的军饷是多少？

将士分为哪些等级？（注：将士是指上校以上军衔。据我所知，奥地利并没有准将军衔，法国没有少将军衔，那撒克逊呢？）

就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