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投射?投,见于甲骨文;会意,从手,从殳。殳是古代的一种兵器。手和殳合起来表示手拿兵器投掷,形态是对着目标扔东西。射是箭在弦上刚刚要对着目标发射出去的那种带着动能和方向的状态。
作为心理学名词,不同理论学派对这些术语有各自的表述。精神分析理论的解释是:个体依据自己的需要,情绪的主观指向将自己的特征转移到他人身上的现象。
投射作用的实质是个体将自己身上所存在的心理行为特征推测成在他人身上也同样地存在。我们常说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反映的就是投射的原理。关于投射还有一个搞笑的段子:开夏利车的老王被一辆大奔超车,大奔司机冲他喊,“兄弟,开过大奔吗?”老王很愤怒,踩足了油门超了过去。过一会儿又被大奔超车,同样被喊“兄弟,开过大奔吗”。老王更生气了,又踩足油门超了过去。过一会儿又被大奔超车,同样被喊“兄弟,开过大奔吗”。话音未落,大奔撞到路边的树上。老王停下车幸灾乐祸地走过去,只见大奔司机从车里爬出来,奄奄一息地说道:“兄弟,开过大奔吗?我就问一下,刹车在哪里?”在过去的经历中,老王可能没少被嘲讽,体验过大量的羞耻感。对于类似事件,他已经形成敏感性的固定反应模式。于是当他听到“开过大奔吗”,第一反应是对方在嘲讽他,便将一个嘲讽者的角色投射给了大奔司机。
面对同样的事物,每个人会有不同的态度,做出不同的反应。因为每个人的投射不同。
投射是日常生活中非常普遍的现象。每个人的所思所想以及内心需要和感觉、感受无法被别人直接看到,却可以通过言语、行为有意无意地流露出来,被别人接收并理解。这个过程就是投射在起作用。
老师讲课的时候用投影机播放课件就是一种直观的投射,我们可以借助这种形式来解释一下心理的投射。当我们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课件内容,就是一种投射,是投影机的投射;而投影机是电脑的投射,电脑又是储存器的投射。这样追溯下去,我们看到屏幕上的内容最终是编写课件的老师的投射。假如看到屏幕上的课件内容出现了错误,要修改的话,只能通过编写课件的老师修改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如果我们把看到的屏幕比作一个人,把有错误内容的屏幕当作有异常心理现象的人。那么我们无法直接在屏幕上修正错误,也不能从直观层面解决人的心理问题。因为我们看到的心理问题的表现就像屏幕上的错误内容一样,这只是表面现象。要想解决问题、改正错误,必须一步步溯源,找到问题的症结。讨论屏幕上呈现的错误,就相当于我们在意识层面来讨论心理问题,只能讨论现象,而很难催化来访者的觉察,找到其心理问题的成因。有经验的心理师不会被表面现象所迷惑,会步步深入探索,找到现象背后的本质。如此层层深挖下去,寻根溯源,从而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如果在某个中间点上就止步,虽也可能有成效,但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沙盘工作过程中呈现的来访者的焦点问题,就是心理问题的现象。我们可以透过这些现象一步步探索这些现象的成因,最后找到问题的根源。
现实生活中,无论是人际沟通表达,抑或行为方式,每个人的表达形式都不同。经历过某些事件刺激的人会对此类事件反应特别敏感。表达的方式反映了他们的投射方式,我们从这些投射方式上可以窥见其内心世界的行为模式。
沙盘过程是借助沙盘媒材表达、投射的过程。沙盘呈现出制作者心理世界的需要。同样,沙盘呈现的心理现象一般也不是直接的投射,而是经过焦点对应焦点的方式,让我们从表象看到实质,找到心理问题的症结。这个过程跟精神分析对梦的解析很相似。对梦的解析并不是对梦的表面内容做解释,而是探查梦中所隐藏的思想内容。具体分为显梦和隐梦:显梦是指说出来的未经分析的梦,而隐梦是指其背后隐含的意义,由分析联想得到的信息。梦也经过了很多的转折和变形。沙盘的焦点呈现也像梦的表现一样复杂。沙盘中,你能够看到的呈现是隐藏了好多转折的投射。关于这种现象,本书会在后面讨论沙盘治疗原理时,以“隐喻”为题进行讨论。
我们看到的沙盘焦点,不仅投射方式不同,表达的需要也不同。比如笔者有这样一个督导案例:某来访者做的沙盘上面有很多小汽车。催化她的觉察时,她想到小时候自己的一辆玩具汽车被弟弟夺走了。当时她很伤心。而心理治疗师的投射却是来访者对财富的占有欲。这是两个人的不同经历,不同内心世界需要造成的投射的不同。
沙盘治疗中,我们通过分析来访者不同的投射方式来探索其内心世界需要的特殊表达方法,从其个性特征上找到他们产生心理问题的根本原因。从这个意义上讲,投射有心理诊断的意义。
心理学上的投射,已经加进了个体的性格特征和个人的经验、情绪、情感等。这与沙盘原理中的直接投射是不同的。识别出这种不同,具有特别的意义。我们在探索来访者沙盘的投射时,要尽可能排除自身的经验、情绪、情感等干扰,把理解来访者的投射作为工作目标。其实践意义还表现在:如果不关注、理解来访者的投射,那么治疗师对沙盘的解读只能是自己的投射,与来访者无关。
研究投射的过程,特别有意思的是能够让我们领悟到心理咨询的方法和过程——从来访者的当下现象,步步寻找到产生问题的原因。
心理沙盘治疗中,通过投射的过程能够让我们通过沙盘表面的呈现层层探索到来访者内心深处的诸多焦点问题,探索到形成这些问题的症结。从这个意义上讲,沙盘投射既有释放心理压力的治疗作用,更有让治疗师透过现象探索本质的心理诊断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