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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战胜日常,真的可以吗?

在所有形容我们与日常生活关系的词汇中,似乎没有什么比“战胜”一词更格格不入的了。我们没法儿战胜日常,我们只是不得不面对它、不得已应付它。更多的时候,我们不过惯性使然地完成每日之需。换句话说,各司其职、各行其是而已。

而“胜利”显然和这种机械且无意识地完成日常章程毫不沾边。“胜利”意味着耀眼夺目的成就,是通过不懈的意志求取胜利,是战斗英雄般的荣耀,一腔热血、一马当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胜利”之中总会蕴含着一些异乎寻常的东西,它本身就与“日常”这一概念格格不入,因为日常大多意味着寻常。再者,我们每日的生活体验与“胜利”可谓相去甚远。

每个平凡的日子——这本小书的每一章节都是对它们的记录,也是对它们的排解——在我看来都像是在等待各种失败的重演。诚然,我也会为日常生活中的一些际遇感到意外和惊喜,而这些“意外之喜”在我看来都不啻为一种例证,即我们太久没有感受过成功、荣耀或者激情了,一句话,我们似乎太久没有尝过“胜利”的滋味了。

打翻一杯咖啡,感到消沉,工作到周五,沉迷于挤痘痘或者每日想也不想地互祝“度过美好的一天哟”……诸多例证似乎都证明了一个观点:我们永远无法战胜日常琐碎。学点哲学也帮不了我们,至少单凭读些哲学家的名言警句是无济于事的。

那为何“战胜”二字还是赫然出现在了此标题之中呢?即便无论是日常生活积累的经验,还是书中见证的种种挫败瞬间,似乎都在告诉我们,我们永远无法超越日常。

要想理解这一点,还得追溯到我在2021年年初观察到的一件事儿。那一年,我与马塞尔·普鲁斯特再次“失之交臂”。这是一场我无比熟悉的惨败,因为他的浩瀚长卷《追寻逝去的时光》 [1] ,我从未读到过第15页。

对于任何一个试图在学术领域有所建树或者想自诩“文化人”的人而言,这种失败不啻于出师未捷身先死。而对于早知道自己必败还义无反顾再战一场的人而言,这种失败的滋味可谓历久弥新。

不过,这次失败也并非那么绝对和彻底,甚至不乏一些教育意义。如果说,读完普鲁斯特我们的生活必将有所改变,那么没读过,或者说,没能读完普鲁斯特也不妨碍我们的生活有一些小小的改变。

事实上,阻碍、挫折、幻灭、失败……往往是这些感受铺就了我们生活的绝大部分。在本书中,我们将不满足于简单地袖手旁观,也不会另辟蹊径地美化它们,不夸大其中滋味,也不宣扬听之任之。本书的初衷,是细品一回这些被我们太过仓促地划归为“挫败”的瞬间,并找到乐在其中的方法。

比如,花上几个小时刷手机却一无所获,感到没精打采又懒得改变,尴尬地搞错了米兰炸牛排的食用方法,被人评头论足了,或者被别人的问题搞得一头雾水……

日常中有如此多的不顺、挫败、阻碍、后悔和溃败,与其将它们看作一次次的折戟沉沙,不如把它们当作一个个破釜沉舟的机会,真正破除那些所谓的习以为常和司空见惯,剖析那些看似约定俗成、不容置喙且不假思索就顺手一做的日常琐事。

的确,战胜日常并不关乎什么英雄主义或功成名就,不一定需要抛头颅、洒热血……它更多的是关乎“失败”,更准确地说,是需要我们敢于去失败、去打乱、去质疑,在嬉笑怒骂中更好地蜕变。好消息是,我们终于准备好迎接失败了!

我与马塞尔·普鲁斯特的邂逅无果

每一年,我都试图碰碰运气。假期读,返工读,冬天读,夏天读,晚上读,清晨读,躺着读,坐着读,站着读……都没用。还是不行……我始终没能跨越《追寻逝去的时光》的第10页。这部旷世名著的狂热粉丝常把“追寻追寻”挂在嘴边,就好像这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情值得去追寻,那就是马塞尔·普鲁斯特。

我这无伤大雅的人生小败笔早已变成广为流传的笑柄……2003年的冬天,我首次搁浅在了第10页。大约几年前,我成功迈进到了第15页(!),每次重拾此书时,我都强迫自己从头读起,我也因此得以一遍遍地重温同样的失败。

每个人都有跨不过去的坎儿,我的坎儿大概就是遭遇了一位每天“早早上床躺下”的主人公,以至连他那大名鼎鼎的小玛德莲蛋糕的影儿都没能见到。 的确,世上有比这糟得多的失败。但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想不明白:我为什么就是读不下去呢?

“巧妇难为蛋黄酱”

是不是马塞尔·普鲁斯特不对我胃口?这理由很绝妙啊,尤其适用于那些动不动就半途而废的人,就好像一个音乐家自己的水平不行却硬要怪罪乐器。

要么,是我这个人不够自律、耐不下性子读书?是我太与众不同了?(还是,其实《追寻逝去的时光》一书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

思索良久,似乎以上皆非。但我还是决定趁热打铁,继续深挖一下这个问题:为什么某些书或者说某些作品就是让人坚持不下去?为什么就是毫无火花呢?也许这不是个人口味的问题(还没好好品尝怎么就知道这味道自己不喜欢呢?)也不是什么毅力的问题(我读得可谓相当投入,不输普鲁斯特本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什么都没发生?

这便是整件事的矛盾所在。这桩文学邂逅看似已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但就是举步维艰,求而不得,比把鸡蛋和黄油搅拌成蛋黄酱还难。而更加矛盾的是,反之亦然,有时在人不强求之时,顺其自然反而渐入佳境,柳暗花明,不多费力,鸡蛋和黄油在某一刻就一拍即合了。就像某本一开始读不下去的书突然变得让你欲罢不能,一部电影在某处突然变得扣人心弦,不喜欢一位歌手,却单曲循环着他的某首歌曲。

或许有一天,这种奇迹也会发生在我和普鲁斯特之间呢?

恰逢其时

只剩下一种合理的解释了:或许,这是时机的问题呢?不是品位不够,也不是能力不足,不是缺乏毅力也不是缺乏教育,更不是什么方式方法出了差错。而只是因为,时辰未到?

在哲学上,有着关于“时机”的概念,即人们应该抓住某些机遇以取得更好的结果,但这种“求成”也适用于文艺领域吗?哲学家弗拉基米尔·扬科列维奇 [2] 曾谈到过这种“天时”:

一种像流星或彗星划过天空那样的瞬间。不再潜伏,不再伺机,在没有任何筹措和防备的情况下一跃而上。

读到这个句子时,我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了那些读不下去的作品们:不是我们没有努力,而是我们太用力了。我们一直准备着,酝酿着,窥视着,我们养精蓄锐,不断说服自己一定会喜欢,必须喜欢,可结果就是不尽如人意。

但或许,热爱它们的最佳方式,其实是告诉自己:不如算了吧!


[1] 即法国作家马塞尔·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1871—1922)所著的长篇小说 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 ,中文版本也译作《追忆似水年华》。全书共7卷,出版于1913—1927年间。——译者注

[2] 弗拉基米尔·扬科列维奇(Vladimir Jankélévitch,1903—1985),俄裔犹太人,法国当代著名哲学家、音乐学家。他一直坚持伯格森主义的洞见,并敢于成为时代不同的声音,深受列维纳斯的赞赏。代表作有《论死亡》( La mort ,1966)、《不可名状与几近于无》( Le Jene-sais quoi et le presque-rien ,1957)等。——译者注 krS57eWoltjOMz/tQhgTh7cW6w2kI/+qPDPff8UK/JgOgVimwH6tDrRMFn0nH5+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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