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非常愉快的谈话——一次非常温和的面试——之后,弗莱说他很愿意为我提供一份工作,但是目前没有空位。他建议我给《金融时报》( Financial Times, FT )编辑戈登·牛顿和《每日邮报》( Daily Mail )金融城编辑部的编辑帕特里克·萨金特爵士写封信。
我接受了他的建议,写信给两位编辑并收到了面试邀请。我首先去见了牛顿先生,面试地点位于由红砖砌成的圣保罗大教堂斜对面的贝肯大厦。《金融时报》总部设置于此长达数十年之久,后来迁址泰晤士河畔南华克桥一号,不过,现在正打算迁回原址。贝肯大厦由建筑师艾伯特·理查森设计,像大多数现代建筑那样,其风格在当时引发了极大的争议。但是,这座大厦的美妙之处恰恰是它并不那么现代。事实证明这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工作场所,我本人就在那里工作了十年时间。
面试在牛顿先生一楼的办公室进行,窗外便是漂亮的圣保罗大教堂。他让我给他举些本科时期从事新闻工作的例子。牛顿神色威严——这的确吓坏了很多人。他中等身材,戴着眼镜,脸色黝黑,皮肤干瘪。跟我打招呼后,他走到桌子后面,看了看我的剪报。整个面试过程有两次中断:第一次,有人给他打电话,他严肃地说,“帕森斯的股票或许值得一看。”这显然是想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他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不过时间却很短。因为那天晚些时候我把此事告诉老同学阿拉斯泰尔·麦克唐纳(Alastair Macdonald)时,他说:“今天早上,Lex专栏已经透露了帕森斯的股票内幕信息。”(Lex专栏专注财务评论和建议)
第二次中断是因为迈克尔·桑克斯(Michael Shanks)的到来。桑克斯是《金融时报》的知名记者,他的著作《停滞不前的社会》( The Stagnant Society )曾是企鹅出版社的一本畅销书。桑克斯的出现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从牛顿平静的神情来看,他只是把桑克斯当作一位普通员工,而非什么名人。
桑克斯走后,牛顿小心翼翼地把我的剪报分成两摞,一摞放在桌子的左边,另一摞放在桌子的右边。“我喜欢这些,”他轻蔑地说,“但我不喜欢那些。”而“那些”却是我的最爱。接着,他指着一篇文章说道:“这篇文章倒是颇具时报的风采。”但在我看来那篇文章并不是剪报中的精品。那是一篇关于早期“时尚模特”的文章,我在文中这样写道“男模特并非都是模范男”。
面试的结果就是让我等他的消息。
几个星期后,我应召再次来到此处。这次我去的是他的大办公室,刚进门他说的话就让我惊讶不已,“你来回走两步,好吗”?我只好照他说的去做。停了片刻,他说道:“好了,我只是想再看看你。”稍作停顿之后,他接着说:“我想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一份工作,”但又颇不吉利地补充了一句,“只是另外还有一个人。”
我第三次被召唤是去见该报的总经理德罗赫达勋爵(Lord Drogheda),德罗赫达举止柔弱慵懒。我明白我得到了这份工作,在听到德罗赫达说了下面这句话“你会发现一个问题,这里距离西区很远,你不可能在午饭时间溜达出去买张照片”之后。
的确,我从来没有去西区买过照片,但我经常去那里吃午饭。有人告诉我,与政客、官员、商人以及市里的头面人物共进午餐是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实际上,我也被要求走出去,用公司的钱培养人脉。
在《金融时报》谋得一职可以说是件好事,但又是件坏事。当我的许多大学同学还在刻苦学习,以取得最好的成绩,好给未来的雇主留下深刻印象时,我的工作已经有了着落,而且是在毕业之前的春季学期。所以我担心此后自己在学习上会变得不那么勤奋。
我还接到了另一个面试邀请,这应该感谢弗莱那个高明的建议。我还去见了《每日邮报》的萨金特爵士。他的办公室位于伦敦金融城的天使宫,具有狄更斯风格。萨金特爵士也为我提供了一份工作。当我说我已经被《金融时报》录用时,他说可以在7月和8月为我提供一份暑期应急性的工作,补缺那些离开的员工。我立刻就答应了,因为即使在学费不太贵的往昔,作为学生的我们通常也还是债台高筑。
此外,我还接到过一个录用通知。1963年10月的第一个星期,我进入《金融时报》工作。和我在同一星期就职《金融时报》的还有雷金纳德·戴尔(Reginald Dale)和安德烈亚斯·惠特姆·史密斯(Andreas Whittam Smith),前者后来成为资深驻外记者,后者多年后与人共同创办了《独立报》( The Independent )。萨金特爵士曾问我是否愿意为当时被称作《每日邮报和新闻纪事报》 ( Daily Mail and News Chronicle )的报纸工作。当我拒绝时,他表示十分理解。他对《金融时报》评价颇高。
当我加入《金融时报》时,保守党即将结束他们从1951年至1964年的长期执政。当时,雷金纳德·莫德林(Reginald Maudling)担任财政大臣,任由经济肆意发展。他的目标就是赢得下届选举。1963年至1964年,英国经济出现了“莫德林繁荣”,但它并没有帮助保守党在选举中获胜,而且给1964年至1970年的威尔逊政府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这本回忆录涵盖的九次危机中的第一次危机的种子就此播下:1967年英镑贬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