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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高皇帝

建元元年(公元479年)

1 春,正月二日,刘宋朝廷任命江州刺史萧嶷(萧道成次子)为都督荆州、湘州等八州诸军事、荆州刺史,尚书左仆射王延之为江州刺史,安南长史萧子良(萧道成之孙)为督会稽等五郡诸军事、会稽太守。

当初,沈攸之准备聚众起兵,为加强控制,鼓励士民相互举报,因此被关押和罚做苦役的士民非常多。萧嶷到任后,一天就释放了三千余人。府州各种仪仗器物,一切从简,轻刑薄赋,百姓大悦。

2 正月九日,朝廷任命竟陵郡公萧道成的世子萧赜为尚书仆射,进号为中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3 太傅萧道成因为谢朏有很高的名望,一定要拉拢他为开国元勋,便任命他为左长史。萧道成曾经置酒与他谈论魏、晋故事,说:“石苞不早劝司马昭称帝,等司马昭死了,才去坟前痛哭,说司马昭不应该以臣属身份安葬,和冯异( 建议刘秀称帝 )比起来,石苞没有先见之明。”谢朏说:“司马昭世代事奉魏室,必将终身执守臣节;就算魏依尧、舜故事,要禅让给他,他也应当再三辞让,才能体现高尚的节操。”萧道成不悦。正月十二日,朝廷调任谢朏为侍中,改让王俭任左长史。

4 正月十四日,朝廷任命给事黄门侍郎萧长懋( 萧道成嫡长孙 )为雍州刺史。

5 二月四日,邵陵殇王刘友去世。

6 二月九日,北魏太皇太后冯氏及北魏主拓跋宏前往代郡温泉。

7 二月二十二日,皇帝刘准下诏,重申前命,命太傅萧道成赞拜不名。

8 二月二十七日,北魏太皇太后冯氏及北魏主拓跋宏前往西宫。

9 三月一日,日食。

10 三月二日,朝廷任命太傅萧道成为相国,总揽百官,封地十个郡,为齐公,加九锡;其骠骑大将军、扬州牧、南徐州刺史职务如故。

三月三日,皇帝下诏,命齐国官爵礼仪,一律按朝廷规格。

三月四日,朝廷任命世子萧赜兼领南豫州刺史。

11 宣城太守杨运长去职还家,齐公萧道成派人杀了他。凌源县令潘智与杨运长关系亲密。临川王刘绰,是刘义庆的孙子。刘绰派心腹陈讚对潘智说:“您是先帝旧人,我是宗室近属,如此形势,岂得久全?如果招合内外,估计还有很多人跟从。宫城内的人也有此心,只是苦于没人带头而已!”潘智即刻向齐公萧道成告发此事。

三月八日,萧道成诛杀刘绰兄弟及其党羽。

宋顺帝刘准禅位于齐,萧道成登基称帝

12 三月十二日,齐公萧道成接受策命,在齐国境内大赦,以石头城为世子宫,一切规格与东宫相同。褚渊援引何曾先例,何曾为魏国司徒,在晋国( 封国 )建立时,兼任晋国丞相,所以褚渊也申请齐国官职,齐公萧道成不许。萧道成任命王俭为齐国尚书右仆射,兼领吏部。王俭时年二十八岁。

夏,四月一日,齐公萧道成进位为齐王,再增加封地十个郡。

四月三日,武陵王刘赞去世,不是病死的。( 刘彧的儿子,时年九岁。《资治通鉴》原文:“非疾也。”不是病死,那就是被杀死的了。

四月十五日,朝廷加授齐王特殊礼遇,世子萧赜进位为太子。

四月二十日,宋顺帝刘准下诏禅位于齐。

四月二十一日,皇帝应当临轩举行禅让仪式,但他不肯出来,逃于佛盖之下,王敬则勒兵殿庭,以木板小轿进去迎接皇帝。太后惧怕,亲自带着宦官找到皇帝,王敬则哄他出来,叫他上车。皇帝收泪问王敬则:“要杀我吗?”王敬则说:“出居别宫而已。你家之前对待司马家,也是如此。”皇帝激动地痛哭,说:“但愿投胎转世,世代不要再生在帝王家!”宫中皆哭。皇帝拍着王敬则的手说:“如果能救我一命,我就送你十万钱。”

当天,百官陪位。侍中谢朏值班,应当由他解下皇帝玺绶,他假装不知,问:“有何公事?”传诏的人说:“解下皇帝玺绶,授与齐王。”谢朏说:“齐国自己应有侍中。”于是靠着枕头,高卧不动。传诏人惧怕,建议谢朏称病,另外派人去做,谢朏说:“我没病,为什么要称病?”于是朝服步行出东掖门,登车回家。

齐王便临时任命王俭为侍中,解下皇帝玺绶。礼毕,皇帝乘画轮车,出东掖门到东邸,问:“今天为什么没有鼓吹乐队?”左右无人回应。

右光禄大夫王琨,是王华的堂弟,在晋朝时已经是郎中,至此,攀住车上用来避尘的獭尾恸哭,说:“别人都以长寿为欢,老臣以长寿为悲。既不能早死,又反复看到这样的事!”呜咽不自胜,百官泪如雨下。

司空兼太保褚渊等奉玺绶,率百官到齐国王宫劝进;齐王萧道成坚决推辞,不接受。褚渊的堂弟、前安成太守褚炤对褚渊的儿子褚贲说:“司空今日何在?”褚贲说:“奉玺绶在齐大司马门。”褚炤说:“不知道你家司空把一家的东西送给另一家,是什么感想?”

四月二十三日,萧道成即皇帝位于南郊。还宫,大赦,改元。奉宋顺帝刘准为汝阴王,优崇之礼都仿照刘宋初年对晋国皇室的礼遇。在丹阳境内另建一个宫殿给刘准居住,置兵守卫。刘宋祖先牌位迁到汝阴庙,诸王都降位为公爵。其他所有封爵,除非是为齐国出过力的,全部撤销,只留置南康、华容、萍乡三国,以奉刘穆之、王弘、何无忌的后代,被撤销封国的共有一百二十人。之前刘宋及齐国官僚,仍保留原职,名号不同,或人数超过编制的,另行详议。

朝廷任命褚渊为司徒。前来祝贺的宾客满座,褚炤叹息说:“褚渊少年时就已建立名声和节操,想不到今天会猖狂到这个地步!门户不幸,于是有今日之拜。假使他做中书郎时就死,不失为一名士!名德不昌,而竟有百年高寿!”于是褚渊坚决推辞,不接受拜官。

奉朝请、河东人裴上表,数落皇帝萧道成过恶,挂冠而去。萧道成怒,杀了他。太子萧赜请杀谢朏,皇帝说:“杀他反而成全了他的名声,正应该包容他,置之度外。”很久之后,他找个借口,将谢朏罢黜。

皇帝问为政于前抚军行参军、沛国人刘瓛,他回答说:“政在《孝经》。凡是宋氏之所以灭亡,陛下之所以得国的原因,都在《孝经》里。陛下如果能警戒前车之鉴,加之以宽厚,虽危可安;如果循其覆辙,虽安必危!”皇帝叹息说:“儒者之言,可宝万世!”

【华杉讲透】

孝悌是为仁之本,家和万事兴

《论语》:“有子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矣!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一个人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却喜欢冒犯上级的,很少。不喜欢冒犯上级,却喜欢作乱的,那从来没有过。君子务本,根本树立了,正道就会生发。孝悌,就是为仁之本。

刘瓛说,要抓住根本。刘宋就败在自己家庭上,不能孝敬父母、友爱兄弟。而萧道成得国,有天命垂青,也有他自己家和万事兴的缘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道理好像很简单,知行合一就很难。不是做不到,是不知道。我们终其一生,也学不会三岁时就“知道”的道理。

至此,南北朝时期,南朝“宋齐梁陈”四朝中的刘氏宋朝结束,进入萧氏的齐国,为了与战国时期的齐国相区别,史称“南齐”。

13 四月二十五日,北魏主拓跋宏前往崞山。

14 四月二十六日,南齐朝廷任命太子詹事张绪为中书令,齐国左卫将军陈显达为中护军,右卫将军李安民为中领军。张绪,是张岱哥哥的儿子。

15 四月二十七日,朝廷任命荆州刺史萧嶷为尚书令、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

16 皇帝萧道成命群臣各自畅谈政事得失。淮南、宣城二郡太守刘善明建议,废除刘宋大明、泰始年间以来苛刻和琐碎的法令规章,一切从简。又认为:“交州险远,宋末政治苛刻,所以招致怨忿叛乱。如今新朝开创,应该怀以恩德。况且交州的土产唯有珠宝,实在不是圣朝所急需的东西。讨伐之事,也应该停止。”

给事黄门郎、清河人崔祖思也上言,认为:“人如果不学习,就不懂道理,这就是悖逆祸乱产生的原因。如编制外的官员,白白享受俸禄和级别待遇,耗费民财。应该开设文武两类学堂,命朝廷、王府、州府及封国编制外的官员,各自按自己的志愿,选择课业。如果有懒惰不学的,遣还故郡;经艺优异的,破格提拔。而且,如今陛下虽然亲自奉行节俭,但群下仍习惯并安于奢靡生活。应该褒奖、擢升朝士中节俭清修的人,贬退那些骄奢荒淫的人,如此则可以移风易俗。”

刘宋元嘉之世( 刘义隆在位时期 ),凡事都责成郡县办理。世祖刘骏继位之后,征求急速,认为郡县官员办事迟缓,开始派钦差督办。从此钦差纵横往来,竞相作威作福,营私受贿,公私都不堪其扰。会稽太守、闻喜公萧子良上表,痛陈其弊,认为:“宫廷有什么需要,只须明下诏敕,限定交期,地方上自然竭尽其力。如果延误,自有法令制裁。如今虽然钦差挤满门庭,真正办事的,还是那些郡县官员,白白让他们相互猜疑愤恨,反而更加拖延,应该撤销全部钦差。”

员外散骑郎刘思效上言:“宋自大明以来,日渐凋弊,赋税越征越多,而朝廷还是没钱。小民嗷嗷,生不如死;而贵族富室,比赛奢侈,乃至山泽一带的居民,不敢采食其水草( 水草都归贵族所有 )。陛下应该重新制定法令,改正过去的错误政策。”

皇帝萧道成对进言者都加以褒赏,或者将奏章交给有司,让他们选择合宜的建议,上奏施行。

四月二十八日,皇帝下诏:“皇宫、太子宫及各亲王,都不许营立田庄别墅,霸占山川湖泊。”

17 北魏主拓跋宏回到平城。

18 北魏秦州刺史尉洛侯,雍州刺史、宜都王拓跋目辰,长安镇将陈提等都被控贪腐、残暴、不法,尉洛侯、拓跋目辰伏诛,陈提流放边疆。

拓跋宏下诏:“候官( 监察官员,相当于秘密警察 )数以千计,对于犯了重罪的人,收受贿赂,不予纠举;对于轻罪之人,反而吹毛求疵,加以举报。应该将候官全部撤销。”另行选拔谨慎正直者数百人,让他们巡逻街衢,只管吵架、斗殴之事而已。从此吏民才得以安居乐业。

19 自从泰始年间( 刘彧时期 )以来,内外多难,将帅们各自招募部曲,屯聚建康。李安民上表,认为:“除了淮北常备军之外,其余军队应该全部遣散;如果需要亲近的随身侍卫,应该限定人数。”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五月十日,下诏禁止将领自己招募部曲。

20 五月十一日,皇帝赏佐命之功,褚渊、王俭等晋升爵位,增加封地户数,各有等差。隐士何点对人说:“我已经把《齐书》写完,赞颂说:‘褚渊是世族,王俭也是帝国精英;他们连舅父都不要,还管什么国家?’”何点,是何尚之的孙子。褚渊的母亲是刘宋始安公主,继母是吴郡公主;他自己娶了巴西公主为妻。王俭的母亲是武康公主;自己娶了阳羡公主。所以何点这么说。

废帝刘准被杀

21 五月十八日,有人走马经过被罢黜的皇帝刘准门前,卫士担心有人作乱,便先下手杀死刘准( 时年十三岁 ),却汇报说是病死。皇帝萧道成不问罪,反而给予赏赐。

五月二十日,皇帝杀刘宋宗室、阴安公刘燮等,无论长幼,全部处死。前豫州刺史刘澄之,是刘遵考的儿子,与褚渊关系亲密,褚渊坚持为他求情说:“刘澄之兄弟都没有武略,况且与刘姓宗室血缘关系疏远。”所以唯独刘遵考家族得以免死。

22 五月二十五日,萧道成追尊皇考为宣皇帝,皇妣陈氏为孝皇后。

23 五月二十六日,萧道成封皇子萧钧为衡阳王。

24 皇帝对兗州刺史垣崇祖说:“我新得天下,北虏必定以送刘昶( 之前流亡北魏的刘宋亲王 )回来为理由,侵犯边疆。寿阳是北虏南下要道,除了你没人能制敌。”于是调任垣崇祖为豫州刺史。

25 六月六日,皇帝诛杀游击将军姚道和,因为他当时附和沈攸之。

26 六月十四日,皇帝立太子萧赜为皇太子;皇子萧嶷为豫章王,萧映为临川王,萧暠为安成王,萧锵为鄱阳王,萧铄为桂阳王,萧鉴为广陵王;皇孙萧长懋为南郡王。

27 六月十五日,葬宋顺帝刘准于遂宁陵。

28 皇帝认为建康居民成分复杂,多奸盗,想要建立编制和身份证明,五家互保,以相检括。右仆射王俭进谏说:“京师之地,四方百姓辐辏而来,如果都要拿身份证明,既烦琐,也难以持久,谢安当年说‘不这样怎么叫京师呢’,就是这个意思。”皇帝于是停止此事。

【华杉讲透】

学会与问题共存

王俭的意见、谢安的话,都是一个道理:学会与问题共存,带着问题前进。不是所有问题都需要解决,因为解决问题的代价可能很大,而且会制造出新的问题。

29 当初,交州刺史李长仁去世,堂弟李叔献代领州事,但是威信不够,号令难行,于是派使节到首都建康,向当时的刘宋朝廷请求派来新任刺史。刘宋任命南海太守沈焕为交州刺史,任命李叔献为沈焕的宁远司马,武平、新昌二郡太守。李叔献既得了朝命,人心归附、服从他,于是发兵把守险关,不让沈焕入境。沈焕滞留在郁林,病逝。

秋,七月七日,萧道成下诏:“交趾、比景远隔天涯,不用中国年号,这都是前朝运数衰微、因循苟且的缘故。现在,特别赦免交州,即以李叔献为交州刺史,抚安南土。”

30 北魏葭芦镇主杨广香向南齐请降,七月十六日,南齐任命杨广香为沙州刺史。

31 八月六日,北魏主拓跋宏前往方山;八月八日,还宫。

32 皇帝萧道成听闻北魏将要入寇,九月六日,再次任命豫章王萧嶷为荆州、湘州二州刺史,都督职位仍保留;任命临川王萧映为扬州刺史。

33 九月七日,皇帝任命司空褚渊兼领尚书令。

34 九月十三日,北魏任命侍中、司徒、东阳王拓跋丕为太尉,侍中、尚书右仆射陈建为司徒,侍中、尚书、代人苟颓为司空。

35 九月二十日,北魏安乐厉王拓跋长乐谋反,被赐死。

36 九月二十一日,北魏陇西宣王源贺去世。

37 冬,十月一日,北魏大赦。

38 十月十五日,汝阴太妃王氏去世,谥号为宋恭皇后。

39 当初,晋寿变民首领李乌奴与白水氐人杨成等入寇梁州,梁州刺史范柏年说降李乌奴,李乌奴攻击杨成等,击破。等到沈攸之起事,范柏年派兵出魏兴,声称入京勤王,实际上是观望形势。事变平息后,朝廷派王玄邈替代他,下诏命范柏年与李乌奴一起进京,李乌奴劝范柏年不接受替换;范柏年犹豫未决,王玄邈已到。范柏年于是留李乌奴于汉中,自己回京,走到魏兴,盘桓不进。左卫率、豫章人胡谐之曾经向范柏年求马,范柏年说:“马又不是狗,我怎么能满足你没完没了的要求?”于是对胡谐之的使者招待不周。使者回去对胡谐之说:“范柏年说:‘胡谐之是什么狗东西!贪得无厌!’”胡谐之怀恨,对皇帝进谗言说:“范柏年仗恃险要,聚集兵众,想要盘踞一州。”皇帝派雍州刺史、南郡王萧长懋引诱范柏年,要求延聘范柏年为府长史。范柏年到了襄阳,皇帝打算不再追究,胡谐之说:“看见老虎,就要抓住,难道还要纵虎归山吗?”十月二十六日,赐范柏年死。

李乌奴叛变,进入氐族地区,依靠杨文弘,引氐兵一千余人入寇梁州,攻陷白马戍。王玄邈派人诈降,引诱李乌奴,李乌奴轻兵袭击州城,王玄邈伏兵邀击,大破氐兵,李乌奴再次逃入氐族地区。

当初,王玄邈为青州刺史,萧道成镇守淮阴,为宋太宗刘彧所猜疑,想要北逃投降北魏,于是写信给王玄邈,要求一起行动。王玄邈的长史、清河人房叔安说:“将军居方州之重,无故做出不忠不孝之事,抛弃国家,三齐之土,我宁蹈东海而死,也不敢追随将军!”王玄邈于是没有回信。后来去职回京,经过淮阴,王玄邈保持战备状态,行军直接经过,到了建康,向太宗刘彧报告,说萧道成有异志。后来,萧道成任骠骑将军,延请王玄邈为司马,王玄邈非常恐惧,而萧道成待之如初。等到王玄邈击破李乌奴,萧道成说:“王玄邈果然没有辜负我对他的心意。”

房叔安为宁蜀太守,皇帝欣赏他的忠正,想要任命他做梁州刺史,不巧房叔安病逝。

40 十一月十三日,立皇太子妃裴氏。

41 十一月十五日,北魏派代理梁郡王拓跋嘉率二将领出淮阴,陇西公拓跋琛率三将领出广陵,河东公薛虎子率三将领出寿阳,奉戴丹阳王刘昶入寇南齐;许诺刘昶以克复旧业,世代统治江南,为北魏藩国。

大阳蛮酋长桓诞( 桓诞事见公元472年记载 )申请为前锋,北魏任命桓诞为南征西道大都督。义阳平民谢天盖自称司州刺史,打算献出本州,投降北魏。北魏乐陵镇将韦珍引兵渡淮河接应。豫章王萧嶷派中兵参军萧惠朗率二千人,协助司州刺史萧景先讨伐谢天盖,韦珍掳掠百姓七千余户而去。

萧景先,是萧道成的侄儿。

南兗州刺史王敬则听闻北魏军队将要渡过淮河,便抛弃州城回建康,士民惊散,之后北魏军竟然没有来。萧道成因他是功臣,不予追究。

萧道成还是刘宋大臣时,派骁骑将军王洪范出使柔然,约定一起攻打北魏。王洪范从蜀地出发,经过吐谷浑、西域,才得以到达。至此,柔然十余万骑兵入寇北魏,抵达塞上,然后班师。

42 本年,北魏主拓跋宏下诏,命中书监高允议定律令。高允虽然年老,但头脑清楚,神志不衰。拓跋宏下诏,以高允家贫、奉养微薄为由,令乐部派丝竹乐队十人,每五日到高允家演奏一次,以娱其志,每月初一、十五,赠送牛肉和酒,每月供应衣服绵绢;入宫朝见时,为他准备几案和拐杖,向他请教政治。

43 契丹部落酋长莫贺弗勿干率部落一万余人入境依附北魏,居住在白狼水之东。

建元二年(公元480年)

1 春,正月一日,南齐大赦。

2 朝廷任命司空褚渊为司徒,尚书右仆射王俭为左仆射;褚渊不接受。

3 正月四日,皇帝萧道成在南郊祭祀天神。

4 北魏陇西公拓跋琛等攻拔马头戍,杀死太守刘从。

正月十八日,皇帝萧道成下诏,内外戒严,发兵抵抗北魏,征召南郡王萧长懋为中军将军,镇守石头城。

5 北魏广川王拓跋略去世。

北魏军攻打钟离、寿阳,均不克而退走

6 北魏军攻打钟离,被南齐徐州刺史崔文仲击破。崔文仲派军主崔孝伯渡过淮河,攻打北魏茌眉戍主龙得侯等,并杀死他们。崔文仲,是崔祖思的族人。

群蛮居住在高山深谷之中,遍布荆州、湘州、雍州、郢州、司州五州境内。听闻北魏军入寇,官府征发全部壮丁。南襄城蛮秦远乘虚入寇潼阳,杀死县令。司州蛮引北魏兵入寇平昌,被平昌戍主苟元宾击破。北上黄蛮文勉德入寇汶阳,汶阳太守戴元宾弃城逃奔江陵,豫章王萧嶷派中兵参军刘伾绪率一千人讨伐文勉德。到了当阳,文勉德请降,秦远遁去。

北魏将领薛道标( 薛安都的儿子,事见公元466年记载 )引兵攻打寿阳,皇帝萧道成派齐郡太守刘怀慰,以冠军将军薛渊( 薛安都的侄儿 )名义,写信招降薛道标。北魏听闻,召薛道标回去,派梁郡王拓跋嘉替代他。

刘怀慰,是刘乘民之子。

二月一日,拓跋嘉与刘昶入寇寿阳。战斗即将开始时,刘昶冲着四面向将士们跪拜,流涕纵横,说:“愿同勠力,以雪仇耻!”

北魏步骑兵号称二十万,豫州刺史垣崇祖集合文武官员商议,想要加强外城防御工事,并用堤坝堵截肥水以自固。大家都说:“从前拓跋焘入寇,南平王刘铄士卒完盛,兵力数倍于我们今天,仍然认为外城太大,难以防守,退保内城。况且自从有肥水以来,还从来没有筑过堤坝,恐怕劳而无益。”垣崇祖说:“如果抛弃外城,必定被敌人占据,他们外修高楼,内筑长墙,就可以坐等我们被擒了。守外城,筑堤坝,是我的不谏之策,不接受反对。”

于是垣崇祖在城西北筑起堤坝,堵截肥水,在堤坝北侧修筑小城,周围挖深沟,派数千人驻守,说:“敌人看见城小,以为一举可取,必定全力攻打,企图破坏水坝。我们纵水冲击,敌人就都变成流尸了。”北魏人果然像蚂蚁一样攀爬城墙,攻打小城,垣崇祖戴着白纱帽,乘坐轻便小轿上城。下午三点左右,垣崇祖下令决开堤坝,储水排山倒海而下,北魏攻城士兵全部漂坠于壕沟中,人马溺死者数以千计。北魏军退走。

7 谢天盖部曲杀死谢天盖,投降。

8 刘宋自孝建年间( 刘骏在位时期 )以来,政纲松弛紊乱,户籍、田地簿册错误百出。皇帝下诏,命黄门郎、会稽人虞玩之等重新检定,说:“户籍,是人民最重要的资料,是治理国家的主要依据。如今伪造、欺诈的现象越来越严重,怎么改革?”

虞玩之上表,认为:“元嘉年间,故光禄大夫傅隆年出七十,仍然亲手书写簿籍,亲自校对。今天要让天下大治,拨乱反正,必须要靠各县县令的勤奋廉明。我认为,应该以元嘉二十七年( 公元450年 )的户籍为蓝本,制定明确的赏罚条例,让人民自动改正;如果坚持蒙骗,迷而不返,就依照法令,严厉处罚;如果有虚报、谎报,州县负责人一同定罪。”

皇帝听从。

9 皇帝因群蛮数次叛乱,分割荆州、益州部分土地,设置巴州,以便于镇压。

二月六日,任命三巴校尉明慧昭为巴州刺史,兼领巴东太守。

此时,南齐境内,有二十三个州,三百九十个郡,一千四百八十五个县。

二月十九日,南齐徐州刺史崔文仲派军主陈靖攻陷北魏竹邑,杀戍主白仲都;崔叔延攻破北魏睢陵,杀淮阳太守梁恶。

萧鸾任郢州刺史。

10 三月一日,皇帝任命侍中、西昌侯萧鸾为郢州刺史。萧鸾,是萧道成的哥哥、始安贞王萧道生的儿子,自幼就成了孤儿。萧道成将其抚养长大,对他的恩宠超过自己的儿子。

【胡三省注】

为萧鸾屠戮萧道成子孙、篡夺政权埋下伏笔。

11 北魏刘昶认为南方已进入雨季,上表申请还师,北魏朝廷同意;三月十日,北魏派车骑大将军冯熙率兵迎接他。

12 夏,四月十六日,北魏主拓跋宏进入白登山;五月一日,前往火山;五月七日,返回平城。

13 自从晋朝建都建康以来,建康皇宫的外城只有竹篱笆围绕,却有六个门。正巧,有一个打开白虎樽的人( 元旦之日,把一个酒坛放在殿庭,坛盖上有一只白虎,如果有人能直言批评朝廷,可饮此酒 )说:“白门三重关,竹篱穿不完。”皇帝感其言,下令改立都墙。

14 李乌奴数次乘机攻打梁州,豫章王萧嶷派中兵参军王图南,率益州兵从剑阁掩击;梁州、南秦州二州刺史崔慧景发梁州兵屯驻白马,与王图南腹背夹击李乌奴,大破之,李乌奴退守武兴。

崔慧景,是崔祖思同族人。

15 秋,七月十七日,北魏主拓跋宏前往火山。

16 七月二十四日,南齐皇太子穆妃裴氏去世。

17 皇帝下诏,命南郡王萧长懋移镇西州。

18 角城戍主举城投降北魏。秋,八月四日,北魏派徐州刺史、梁郡王拓跋嘉率军南下迎接。又派平南将军郎大檀等三将攻打朐城,将军白吐头等二将攻打海西,将军元泰等二将攻打连口,将军封延等三将直指角城,镇南将军贺罗攻打下蔡,一同入寇南齐。

19 八月十一日,北魏主拓跋宏前往方山;八月十五日,游览武州山石窟寺;八月十七日,回到平城。

20 崔慧景派长史裴叔保于武兴攻打李乌奴,被氐王杨文弘击败。

21 九月一日,日食。

22 九月十三日,柔然派人出使南齐报聘。

23 南齐汝南太守常元真、龙骧将军胡青苟投降北魏。

24 闰九月十八日,南齐派领军李安民巡视清河、泗水一带诸戍卫据点,以防备北魏入侵。

25 北魏梁郡王拓跋嘉率众十万包围朐山,朐山戍主玄元度婴城固守,青州、冀州二州刺史,范阳人卢绍之派儿子卢奂率军增援。闰九月二十七日,玄元度大破北魏军。朝廷派军主崔灵建等率领一万余人从淮河入海,夜里从海路抵达,每人举起两把火炬;北魏军望见,撤退。

26 冬,十月,王俭坚决请求辞去主持官员考选的职务,皇帝批准,加授王俭为侍中,任命太子詹事何戢主持考选。皇帝认为何戢年资很高,想要加授他为常待,褚渊说:“陛下一向认为戴蝉形图案和貂尾装饰的冠冕的人不宜过多。臣与王俭既已在冠冕左侧挂上貂尾,如果再加上何戢,则八座大臣中就有三个人挂貂尾了。是不是给他一个骁骑将军或游击将军的名号,也不算低?”

皇帝于是任命何戢为吏部尚书,加授骁骑将军。

27 十月十二日,皇帝任命沙州刺史杨广香为西秦州刺史,又任命他的儿子杨炅为武都太守。

28 十月十五日,北魏任命昌黎王冯熙为西道都督,与征南将军桓诞进击义阳,又派镇南将军贺罗进击钟离,一同入寇南齐。

29 淮北四州人民不愿意归属北魏,常思回归江南,皇帝多派间谍去引诱他们。于是,徐州平民桓标之、兗州平民徐猛子所在的地区盗寇蜂起,聚众据守五固,推举司马朗之为首领。北魏派淮阳王尉元、平南将军薛虎子等讨伐。

30 十一月十六日,丹阳尹王僧虔上言:“郡县监狱里一直有一种谋杀,狱吏把有毒的汤药端给有病的囚犯,名为治病,实际上是制造残暴冤狱。岂有死生大命,控制在低级小吏手里的?我认为,囚犯生病,一定要先报告郡府,由有司与医生共同诊断,如果是远县的囚犯,要他家人来省视,然后才服药治疗。”皇帝听从。

31 十一月二十六日,南齐朝廷任命杨难当的孙子杨后起为北秦州刺史、武都王,镇守武兴。

司空褚渊任司徒,朝中多有不满

32 十二月七日,朝廷任命司空褚渊为司徒。褚渊入朝,以腰扇遮蔽阳光,征虏功曹刘祥从旁边经过,说:“做出如此举动,是羞于以面见人,扇子怎么挡得住?”褚渊说:“寒士不逊!”刘祥说:“不能杀袁粲、刘秉,当然只能做寒士!”刘祥,是刘穆之的孙子,喜好文学,性格刚强疏阔,撰写《宋书》,讥斥萧道成禅代。王俭秘密向皇帝报告,使他被贬到广州,刘祥就死在那里。

太子萧赜宴请朝臣于玄圃,右卫率沈文季与褚渊言语上发生冲突,沈文季怒道:“褚渊自称忠臣,不知到死之日有何面目见宋明帝!”太子笑道:“沈文季醉了。”

33 十二月二十一日,朝廷任命豫章王萧嶷为中书监、司空、扬州刺史,任命临川王萧映为都督荆州、雍州等九州诸军事、荆州刺史。

34 本年,北魏尚书令王睿晋爵为中山王,加授镇东大将军;设置王府官员二十二人,以中书侍郎郑羲为傅,郎中令以下皆为当时名士。北魏主拓跋宏又拜王睿的妻子丁氏为王妃。

建元三年(公元481年)

1 春,正月,皇帝萧道成封皇子萧锋为江夏王。

2 北魏人入寇淮阳,包围军主成买据守的甬城,皇帝派领军将军李安民为都督,并让军主周盘龙等救援。北魏人沿着淮河大肆抢掠,长江以北百姓皆惊走,渡江南逃。成买力战而死。周盘龙之子周奉叔率二百人陷阵深入,北魏以骑兵一万余人张左右翼包围他。有人对周盘龙说“奉叔已经战死”,周盘龙驰马奋槊,直突魏阵,所向披靡。周奉叔已经突围而出,又杀回去找他父亲。父子两骑来回厮杀,北魏数万之众无人敢抵挡;北魏军于是大败,死伤数以万计。北魏退师,李安民等引兵追击,战于孙溪渚,再次击破北魏军。

3 正月十八日,北魏主拓跋宏南巡,司空苟颓留守京师。

正月二十六日,拓跋宏抵达中山。

4 二月一日,北魏大赦。

5 二月七日,游击将军桓康再次于淮阳击败北魏军,进攻樊谐城,攻克。

6 北魏主拓跋宏从中山前往信都;二月十三日,再回中山;二月二十日,折返,抵达肆州。

和尚法秀以妖术惑众,密谋在平城作乱。苟颓率禁兵收捕,全部擒获。北魏主拓跋宏回到平城,有司囚禁法秀,加以笼头,但铁锁无故自己解开。北魏人准备穿其颈骨,说:“如果真有神,当令穿肉不入。”结果穿进去了,法秀被游街示众,三日后才死。有人主张杀尽所有和尚,冯太后不许,于是此事被停止。

7 垣崇祖击败北魏军后,担心北魏再次入寇淮北,于是将下蔡驻军调到淮东。不久后,北魏军果然前来,准备攻打下蔡;听说下蔡守军已经内迁,想要拆除城墙。二月十九日,垣崇祖引兵渡淮河攻击北魏军,大破之,杀死、俘虏的士兵数以千计。

8 东晋及刘宋时期,荆州刺史大多不兼领南蛮校尉,而另外以重要大员担任。豫章王萧嶷为荆州、湘州二州刺史,兼领南蛮校尉。萧嶷离职后,由侍中王奂接任,王奂坚决推辞,说:“西方( 荆州 )在兵祸之后,痍毁难以恢复。如今,再从州府及军府分割出一部分职权,去安置一些杂牌军官,论声望不足以增强力量,论实际反而互相牵制。况且资源和权力被分散,编制扩大,文件来回烦琐,工作量增加一倍,我认为对国家也没有什么好处。”

二月二十三日,朝廷撤销南蛮校尉官职。

9 三月一日,北魏主拓跋宏前往肆州;三月九日,返回平城。

10 北魏法秀之乱,事情牵连到兰台御史张求等一百余人,都是谋反大罪,依法应当灭族。尚书令王睿请诛首恶,赦免其余党。于是拓跋宏下诏:“应诛五族者,降为三族;三族者,改为灭门;灭门者,只诛杀本人。”得以免死的有一千余人。

11 夏,四月十日,北魏主拓跋宏前往方山。冯太后喜爱那里的山川,说:“他日一定要葬我于此,不必合葬于先帝山陵。”于是拓跋宏为冯太后建造寿陵,又建永固石室于山上,准备将来用作祭庙。

12 北魏徐州变民首领桓标之等有部众数万人,在险要地方设立山寨,向南齐求援。四月十一日,皇帝下诏,命李安民督诸将前往迎接,又派兗州刺史周山图从淮河进入清水,倍道兼行,前往接应。淮北变民首领桓磊磈于抱犊固击破北魏军。李安民赴救迟缓,桓标之等都被北魏军消灭,得以南归的只剩数千家;北魏人也掳掠三万余人回平城。

13 北魏任城康王拓跋云去世。

14 五月三日,邓至王像舒遣使入贡于北魏。邓至,是羌族的一支,国家在宕昌之南。

15 六月二十四日,南齐大赦。

16 六月十六日,北魏中山宣王王睿去世。王睿生病期间,太皇太后冯氏、北魏主拓跋宏数次到他家探视。去世后,追赠他为太宰,立庙于平城南。文士为王睿作哀诗及悼文者有一百余人;下葬之日,自称亲姻、义旧,身穿丧服哭送者有一千余人。北魏主拓跋宏任命王睿的儿子、中散大夫王袭接替王睿为尚书令,兼领吏部曹。

17 六月三十日,北魏封皇叔拓跋简为齐郡王,拓跋猛为安丰王。

18 秋,七月一日,日食。

19 皇帝萧道成派后军参军车僧朗出使北魏。七月六日,车僧朗抵达平城,北魏主拓跋宏问:“齐辅佐宋,时间很短,怎么一下子就登上大位?”车僧朗回答说:“舜、禹都是以平民身份被任命,曹丕、司马炎则以辅政大臣身份更升一级,并传给子孙,时代不同,方式也不同而已。”

20 七月三日,柔然一个支部落酋长他稽率众投降北魏。

21 杨文弘遣使请降,皇帝萧道成下诏,再次任命他为北秦州刺史。

之前,杨广香去世,其部众一半投奔杨文弘,一半投奔梁州。杨文弘派杨后起占领白水。皇帝虽然授给他官爵,却又密令晋寿太守杨公则找机会下手。

22 刘宋升明年间,皇帝刘准派使者殷灵诞、苟昭先出使北魏。后听闻萧道成受禅,殷灵诞对北魏典客( 礼宾接待官 )说:“宋、魏通好,忧患是同。宋今灭亡,魏不相救,谈什么和亲!”等到刘昶入寇,殷灵诞自请为刘昶司马,没有得到批准。

九月十三日,北魏在南郊阅兵,并宴请群臣,车僧朗的座位安排在殷灵诞之下,车僧朗不肯就席,说:“殷灵诞以前是宋国使节,如今是齐国平民。请魏主不要失礼。”殷灵诞于是与他相互怒骂。刘昶贿赂刘宋降人解奉君,让他在宴会上刺杀车僧朗。北魏人逮捕解奉君并诛杀;举行隆重仪式,送车僧朗丧车返国,并放殷灵诞等南归。等到世祖萧赜即位,苟昭先详细报告了殷灵诞前后说的话,殷灵诞下狱而死。

23 九月十四日,柔然主遣使出使南齐报聘,写信给皇帝,称皇帝为“足下”,自称“吾”,送给皇帝狮子皮做的骑马装,约定共同讨伐北魏。

北魏攻克五固,平定东南诸州

24 北魏尉元、薛虎子攻克五固,斩司马朗之,东南诸州全部平定。尉元入朝为侍中、都曹尚书,薛虎子为彭城镇将,擢升为徐州刺史。当时州镇戍兵,向当地人民征收财物绸缎,都由自己支配,不入国库。薛虎子上表,认为:“国家欲取江东,必须先在彭城积蓄粮谷。如今当地驻军人数有数万之多,发给他们折抵粮食的绸缎,每人有十二匹;用度没有一定的标准,往往来不及拿去换粮食,这样就不能免于饥寒,公私都耗损、浪费。如今徐州有良田十万余顷,水陆肥沃,清水、汴水通流,足以灌溉。如果把发给士兵的绸缎用来买牛,可以得一万头,用这些牛来兴置屯田,第一年先由官府供应粮食,分一半兵种田,其余的兵屯戍,且耕且守,也不妨碍戍边。一年的收成,就超过发给他们的绸缎十倍的价值;初期的耕种,就足以供应数年的军粮。此后军事物资都储藏在公库里,五年之后,粮秣绸缎,都有盈余,不仅戍卒丰饱,还有吞噬敌人的声势。”北魏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

薛虎子为政有恩惠,有仁爱,士兵和百姓都感念他。正巧,沛郡太守邵安、下邳太守张攀因为贪污被薛虎子检举弹劾,各自派儿子上书,告薛虎子与江南勾结,北魏主拓跋宏说:“虎子绝对不会这样做。”经调查,果然是诬告。拓跋宏下诏,邵安、张攀皆被赐死,两个儿子被各打一百鞭。

25 吐谷浑王慕容拾寅去世,世子慕容度易侯继位。

冬,十月一日,南齐朝廷任命慕容度易侯为西秦州、河州二州刺史,封河南王。

26 北魏中书令高闾等更定新法完成,共八百三十二章;灭门、灭房( 支派 )的诛杀大罪有十六条,只杀当事人的死罪有二百三十五条,其他杂刑三百七十七条。

27 当初,高昌王阚伯周去世,儿子阚义成继位;本年,其堂兄阚首归杀阚义成,自立为王。高车王可至罗杀阚首归兄弟,立敦煌人张明为高昌王。国人杀张明,立马儒为王。

建元四年(公元482年)

1 春,正月七日,皇帝萧道成下诏,成立国立大学,置学生二百人,以中书令张绪为国子祭酒。

2 正月十九日,北魏大赦。

齐高帝萧道成驾崩,太子萧赜即位

3 三月六日,皇帝萧道成召司徒褚渊、尚书左仆射王俭受遗诏辅佐太子;三月八日,皇帝于临光殿崩殂( 得年五十六岁 )。太子即位,大赦。

齐高帝萧道成深沉有大量,博学能文。他生性清俭,主衣( 负责掌管御衣的部门 )中有玉导( 头发上装饰用的玉制品 ),萧道成对中书说:“留着这样的东西,正是一切毛病的源头!”即刻下令击碎;并继续调查还有什么奇珍异物,全部照此销毁。他经常说:“如果让我治天下十年,当使黄金与土同价。”

4 三月十一日,皇帝萧赜任命褚渊为录尚书事,王俭为侍中、尚书令,车骑将军张敬儿为开府仪同三司。三月十三日,任命前将军王奂为尚书左仆射。三月十六日,任命豫章王萧嶷为太尉。

5 三月二十六日,北魏主拓跋宏参观虎园,下诏:“虎狼猛暴,取捕之日,每多伤害;既无所益,损费良多,从今以后,不要再捕虎狼进贡。”

6 夏,四月六日,上大行皇帝萧道成谥号为高皇帝,庙号太祖。二十二日,萧道成被葬在泰安陵。

7 四月七日,萧赜追尊正妻穆妃为皇后。

六月一日,立南郡王萧长懋为皇太子。

六月十三日,立王氏为太子妃。太子妃是琅琊人。

封皇子、闻喜公萧子良为竟陵王,临汝公萧子卿为庐陵王,应城公萧子敬为安陆王,江陵公萧子懋为晋安王,枝江公萧子隆为随郡王,萧子真为建安王,皇孙萧昭业为南郡王。

8 司徒褚渊生病,上表请求退休,世祖萧赜不许。褚渊固请恳切,六月二十日,萧赜任命褚渊为司空,兼领骠骑将军,侍中、录尚书职务保留如故。

9 秋,七月,北魏征发州郡五万人修筑灵丘道路。

10 吏部尚书、济阳人江谧,性格谄媚急躁。太祖崩殂,江谧愤恨自己没能当上顾命大臣;皇帝萧赜即位,江谧又没有升官;由此怨望,诽谤。正巧皇帝萧赜生病,江谧走访豫章王萧嶷,问他说:“皇帝的病是不可能好了,东宫太子又不是当君主的料,您准备怎么办?”皇帝得到报告,命御史中丞沈冲上奏,弹劾江谧前后的恶行,七月庚寅日( 本月无此日 ),赐江谧死。

【华杉讲透】

记住“本分”,不要夸大自己的功劳

江谧“谄躁”,谄媚急躁,这个性格鉴定可以说是很传神了。谄媚,是要回报;急躁,是马上要。但是,不能给自己准确定价,就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容易心理失衡,继而招祸。江谧之前立功,是因为他第一个倡议赐给萧道成黄钺,投机成功,得以升官。人往往会夸大自己的功劳,江谧可能觉得如果不是他,萧道成都当不成皇帝!于是他给自己定价过高,他的心理价位,就是要当顾命大臣。对方还价没有令自己满足,他就要报复,最终飞蛾扑火。胡三省说,江谧以谄躁侥幸,又因谄躁致祸,也算是得宜了。

为国立功,那是人臣本分,不要给自己定价,要随时归零。

11 八月二十一日,南康文简公褚渊去世,世子、侍中褚贲耻于其父失节,守丧完成之后,不再做官,把爵位也让给弟弟褚蓁,退隐居住在父亲坟墓边,直到去世。

12 九月六日,以国丧缘故,国子监停课。

13 氐王杨文弘去世。诸子皆年幼,于是以哥哥的儿子杨后起为嗣。九月十日,北魏任命杨后起为武都王,杨文弘的儿子杨集始为白水太守。不久后,杨集始自立为王,杨后起击破杨集始军。

14 北魏因为荆州巴人、氐人不断变乱,任命镇西大将军李崇为荆州刺史。李崇,魏显祖拓跋弘的舅舅的儿子,即将前往镇所,朝廷下令,发陕州、秦州二州兵护送,李崇推辞,说:“边人失和,本来就是刺史的责任。如今我奉诏去替代他,自然安靖;只需一纸诏书而已,不烦发兵自防,反而让百姓恐惧。”朝廷听从。

李崇于是率数十骑兵驰马到上洛,宣诏慰谕,汉人和蛮夷都安心从顺。李崇命边境戍卫部队把掳掠来的南齐人全部放还,于是南齐也放还他们掳掠的北魏人二百多人,二境和平,不再有烽火之警。过了很久,李崇被调任为兗州刺史。

兗州之前有很多强盗,李崇命每村建一座鼓楼,楼内悬鼓,强盗一来,就猛击大鼓,不要节拍,就是乱打;旁边的村庄第一个听见鼓声的,一个节拍击一下;第二个听到鼓声的村庄,一个节拍击两下;再下一个村庄,一个节拍击三下。如此,一会儿工夫,鼓声传遍周边一百里;所有村庄都派人把守险要之地。于是强盗只要出来,没有一次不被擒获。其后其他各州都效仿这个办法。但首创是李崇。

15 九月二十日,南齐朝廷任命征南将军王僧虔为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任命尚书右仆射王奂为湘州刺史。

16 刘宋故建平王刘景素的主簿何昌宇、记室( 类似秘书 )王摛及刘景素所举荐的秀才刘琎,前后上书陈述刘景素品德之美,为之诉讼冤情。冬,十月二十日,皇帝萧赜下诏,允许以士人之礼将其还葬旧坟。刘琎,是刘瓛的弟弟。( 刘景素事,见公元476年记载。

17 十一月,北魏高祖拓跋宏将亲自祭祀七庙,命有司拟定仪式,依古制准备作为牺牲的牛、羊、猪,器服及乐章。从此,四季日常祭祀都按此办理。 Jzp7bGnfqDKdOf7mOtcdSu7HbLb50h/eLrFI2HPJphKugSnD0KUCWQbMigg6dx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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