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005年年中,Android被谷歌收购,前景一片光明,但六个月前的情况却并没有如此乐观。那年1月,这家初创公司急需资金,主要任务和大多数初创公司一样:融资。在将产品方向从相机操作系统转到开源手机平台之后,他们仍然面临着开发产品的艰巨挑战,需要更多的钱来组建一个足够大的团队,以此完成这项工作。
所以,公司专注于三件事。首先,他们需要一个演示版本来展示自己产品的可能性。接下来,他们需要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愿景,并通过推介会来解释这个愿景。最后,他们需要带着演示版本和幻灯片进行路演,向潜在的投资者推销自己的故事。
Fadden加入团队时的第一个任务是帮Swetland和Chris完成他们一直在做的电话系统原型。实际上,这个原型的功能不是真的(例如,它在主屏幕上显示的股票行情实际上是一组硬编码的符号和过时的数据),但可以让我们知道产品在实现之后将具备哪些功能。
最初的演示版本是由Brian Swetland和Chris White完成的,后来Fadden对它进行了改进,展示了一个主屏幕和几个应用程序(其中大多数都没有实现)。这与现代的Android主屏幕非常不一样。
Fadden在演示中加入了一些应用程序,其中有一个简单的日历应用。这个早期的演示项目后来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在Android平台上做了多年开发之后,他终于开发出了Android的日历应用。时间不等人……但日历应用可以。
随着不断地打磨愿景,团队最后制作出了一份幻灯片。这些幻灯片描绘出了Android的市场机遇和Android将为投资者带来丰厚回报的画面。
这是第一张幻灯片。在之后的很多年里,这个采用定制字体的单词ANDROID一直是这个操作系统的标志。
到了2005年3月,幻灯片已经有15张了,这足以吸引风投公司和谷歌的注意。
第二张幻灯片比较有趣,它对PC和手机市场进行了对比。2004年,全球PC出货量为1.78亿台。同期,手机出货量为6.75亿部,几乎是PC的四倍,但手机处理器和内存的性能只与1998年的PC相当。
2004年,手机的销量已经超过了PC,这为推出可运行大型软件的手机带来了巨大的机会。
移动硬件的潜力是Dianne Hackborn正在思考的问题,他当时在PalmSource任职,并最终加入了Android团队。移动行业已经准备就绪,因为移动平台终于有足够的力量成为一个真正强大的计算平台。Dianne说:“你已经看到征兆了,硬件变得越来越强大,手机市场已经超过PC市场了。”
幻灯片还指出了移动软件相关成本在持续增长的问题。硬件成本在下降,但软件成本却没有,这导致软件成本在每部手机成本中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但手机厂商不是软件平台方面的专家,也没有能力或兴趣为自己的手机提供日益强大的功能。
第二个要点是,市场为开放平台打开了一个缺口,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也就是说,Android可以通过开源的方式将操作系统免费提供给手机厂商。手机厂商可以在他们的手机上使用这个操作系统,而不受软件厂商的约束,也不需要自己开发。这种开放方式在当时还不存在。
第七张幻灯片展示了开放平台的潜力,即提供当时尚不存在的新鲜事物。
微软提供了一个专有的操作系统,手机厂商在获得授权后可以将它移植到自己的硬件上。诺基亚主要使用塞班,索尼和摩托罗拉也有部分手机在使用塞班。RIM有自己的平台,但只能用在自己的黑莓设备上。那些想要一款功能强大的智能手机,但又不想自己开发操作系统,也不想花费大量精力定制现有操作系统,更不想支付高额的授权费用的厂商,其实别无选择。
更糟糕的是,这些操作系统都没有一个很好的应用生态系统。塞班提供了操作系统的核心部分,将UI层留给了手机厂商,这导致为一款手机开发的应用程序不一定能运行在其他款的手机上,即使这些手机来自同一家厂商。
Java在服务器和桌面领域以“一次编写,到处运行”而闻名,它似乎可以为应用程序提供跨设备能力,但Java ME 在移动领域还远远做不到这一点。它确实提供了跨设备的编程语言(就像塞班的所有实现都使用C++一样),并通过提供不同的版本支持各种各样的手机外形和架构。但不同的版本有不同的功能,开发人员需要修改应用程序才能让它们运行在不同的设备上,当不同设备的配置有很大差异时,这种方法通常也会失效。
Linux差一点就成了救星!德州仪器提供了一个基于Linux操作系统内核的开放平台。如果手机厂商要推出自己的设备,就需要Linux、德州仪器提供的硬件和其他一大堆模块(厂商需要通过各种方式才能获得)。Brian Swetland说:“你可以用德州仪器的OMAP 芯片来制造Linux手机。所以,你需要德州仪器的OMAP,以及来自40个不同中间件供应商的40个组件。你把所有这些集成在一起,就可以做出一款Linux手机。这太荒谬了。”
德州仪器提供了一个基于Linux的解决方案,但将驱动程序和其他组件留给了手机厂商,所以这不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解决方案。
Android希望提供世界上第一个完整的开放手机平台解决方案。它将以Linux为基础,这一点和德州仪器一样,但它同时也将提供其他所有必要的组件,手机厂商只需要用这一个系统就可以推出自己的设备。Android还将为应用开发者提供统一的编程模型,这样他们的应用程序就可以在所有的设备上运行。通过采用统一的平台来支持所有设备,Android能简化手机厂商和开发者的工作。
最后一部分(对于风投来说,这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是关于Android将如何盈利的。幻灯片中描述的开源平台基本上就是Android团队最终要构建和发布的东西。但如果只有这些,那么这家公司就不值得投资了。如果说是为了拯救世界,那么开发这样的一个开源平台似乎很棒,但回报在哪里?投资者的收益在哪里?也就是说,Android如何从一个打算赠送的产品上赚钱?风投公司在投资一家公司时,希望赚到比投出去更多的钱。
同领域其他平台公司的盈利路径是明确的。微软通过将平台授权给Windows Phone合作伙伴来赚钱,厂商每卖出一部手机,微软就会收回一笔成本。RIM既通过销售手机赚钱,也通过与忠诚的企业客户签订的服务合约赚钱。诺基亚和其他使用塞班的厂商通过销售他们生产的带有塞班操作系统变体的手机赚钱。同样,其他手机厂商都是通过销售手机所产生的收入为他们的软件开发提供资助的。
那么,Android要怎样做才能为他们的平台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并将平台赠送给其他厂商,让他们生产自己的设备呢?
答案是运营商服务。
运营商将为Android手机用户提供应用程序、联系人和其他基于云计算的数据服务。为了能够提供这些服务,运营商需要向Android支付费用。Swetland解释说:“我们不运营和托管这些服务,而是构建服务并卖给运营商 。”
第十一张幻灯片列出了盈利路径,如果运营商要提供这些服务,就需要向Android支付授权费用。
Android团队向几家风投公司做了推介,这些风投公司大多在远离硅谷的东海岸。Rich Miner说:“Andy一直在沙山路 上游说,声称Android是一款相机操作系统,却得到了一大堆负面回应,包括来自红点创投的回应,而Andy曾是红点的驻场企业家。我告诉他:‘我知道东海岸有很多家风投公司,我还认识其他人,我可以把你介绍给他们’。于是我们开始向那些之前从未听说过Android的人做推介。”
在向这些风投公司做推介的同时,团队也在与谷歌会面。1月初,Larry Page 邀请Andy来谷歌会面。Larry是T-Mobile Sidekick(也就是Danger Hiptop)的超级粉丝,这款手机是Andy之前的公司推出的,所以他想和Andy聊聊移动领域的事情。Andy打电话给当时还在T-Mobile工作的Nick Sears,请他来参加会面。
这是一次小型的会面,只有Android一方的Andy和Nick,以及谷歌一方的Larry、Sergey Brin 和Georges Harik(谷歌早期的一名员工)参加。Nick记得那次会面非常随意,但谷歌显然对Andy和Android的计划很感兴趣。“一开始,Larry就说Sidekick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手机。Larry非常想看到一款更好的手机被制造出来,他知道Andy和我们的团队正在做这样的事情。在会面结束时,他们说:‘我们很愿意帮助你们。’”
虽然那次会面很鼓舞人心,但没有产生实质性的结果。Andy在想,他们是否只是利用这次会面来试探Andy对Danger的看法。毕竟,他创办了Danger,并于2003年离开。他认为谷歌可能对收购Danger感兴趣。
与此同时,团队继续向风投公司推介。3月份,他们又去谷歌进行了一次会面。这一次,他们带来了一个演示版本,并分享了更多的计划。但会面也没有促成什么重大的事情,谷歌只是明确表示,他们希望能够帮助这家初创公司。
团队同时也在与潜在的厂商合作伙伴会面。他们去了韩国和中国台湾,参观了三星和HTC。三星手机部门的CEO李基泰表示,他已经错过了与Danger合作的机会,不希望这种情况再次发生,所以他很有兴趣与Android合作。Nick这样描述那次会面:“李基泰告诉他的团队要把这件事情落地,所以我们认为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后来我们又会见了10多名中层管理人员,他们问我们操作系统由谁来开发?当我们说是Brians时,他们笑了。他们当时有300人在开发自己的操作系统。”
三星的人问这是不是在做梦。Nick说:“不,Brian和其他几个人真的会去开发这个操作系统。”他们说这怎么可能,Nick回答:“不仅可能,而且已经在Sidekick上做到了。”
会面结束后,三星为庆祝新的合作伙伴关系举办了晚宴。但Android团队后来了解到,这笔交易是以获得运营商订单为前提。Nick承认,“这根本不是一笔可行交易。我们之后花了18个月才说服T-Mobile成为我们的Android发布合作伙伴。”
团队没有与三星达成交易,但收获了一个名字。后来,团队选定了一款设备(也就是后来的G1),为了纪念那次会面,他们给它起了一个代号“Dream”。
团队又从韩国飞到中国台湾,与HTC的CEO周永明会面。Nick还记得那次会面:“周永明提到了我们第一款设备的独家经销权的问题,这是Brian无意间听到的。当我们回到酒店房间时,Swetland威胁要辞职,因为‘我加入Android并不是为了成为另一个Danger’ 。我很担心,因为Brian对我们的成功至关重要。但第二天见到他时,一切都还好。”
团队继续向风投公司推介,并取得了一些成果。查尔斯河风投和鹰河控股都对Android感兴趣。当他们在等待这些公司的文书时,谷歌邀请他们参加第三次会面。
这一次,房间里来了更多的人,谷歌准备谈论细节了。Andy和他的团队本以为他们是来汇报上次会面以后公司的最新进展,但Nick记得,在演示进行到一半时,“谷歌的人说:‘不好意思打断你,我们想买把你们买下来。’”
谷歌把Andy团队认为的由Android一方向谷歌推介变成了谷歌向他们推介。谷歌表示,如果他们愿意将Android卖给谷歌,它会变得更好。他们可以将操作系统免费提供给运营商,没有来自风投公司的施压,也不必向客户和运营商收取专门的服务费。事实上,它甚至比免费更好:谷歌可以与运营商分享来自搜索服务的收入。这样,他们就可以与运营商建立合作伙伴关系,而不只是把东西卖给运营商。Nick说,这让运营商很难拒绝:“我们实际上是通过合作的方式帮他们赚钱。”
Android团队非常愿意加入谷歌,但仍然还有很多细节有待敲定。与此同时,也就是在4月中旬,他们收到了鹰河控股和查尔斯河风投的投资意向书,并决定接受鹰河控股的投资。谷歌的收购还未最终敲定,但在5月初与鹰河控股的谈判阶段就已启动,所以他们在条款中附加了一个条款 ,说明他们可能会与谷歌达成其他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