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学代会、大幅宣传画的挥洒自如

当时全国有一种颇具荣誉色彩的活动,叫作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简称“学代会”。云南建设兵团也不例外,从团到师到兵团,逐级召开,极为隆重。代表是从基层由群众推选出来的,集中起来“讲用”,交流学习毛主席著作的体会。

团里召开“学代会”,讲用稿都要提前拟好,并通过审查。每个营抽调一两个知青,或者有文化的农场子弟,在团宣传干事的带领下,组成一个班子集中写作讲用稿。在杨排长的力荐下,我被一营推荐进入写作班子。

大多数被推选的代表都堪称劳动模范,吃苦耐劳却没有多少文化。他们的事迹,往往出于质朴本分,并没有和学习某一条语录有多少瓜葛。

当时的文风是一堆假大空的言辞堆砌,句句是空话,让人不知所云。

所以我自己在整理讲用稿时,坚持要把当事人模范事迹的细节挖掘出来,当然也要找几段应景的语录做标签贴上去,我还免不了这个俗。

我至今还记得写过的六连一个老职工的讲用稿。六连有一块飞地,离连队很远,派人去耕作,每天几乎一半时间耗在路上。连里于是决定派单身职工老段住到那边干活。老段二话没说,背一小袋米,牵上头水牛就去了。地头有个窝棚,成了睡觉吃饭歇息的地方。虽然是一个人,但是他很自觉,从早到晚赶着水牛犁田,忙个不停。

眼看栽秧的季节到了,田还没有犁完,偏偏又赶上他拉肚子,一会儿一趟地往田边跑。后来他嫌麻烦,干脆把裤子脱光,一边赶牛犁田,一边任由跑肚拉稀不再理会。听上去很不雅,文中贴了什么样的政治标签也忘了,但是这段细节,我一辈子都记得。

“学代会”开过,我被团部留下,借调到政治处搞宣传。

工作很杂,包括写材料,搞报道,刷标语,画宣传画。技不压身,学过的本事没想到这会儿都用上了。

政治处除了徐处长是现役军人,副处长是个造反派。还有几位老干事,都是1956年集体转业到农场的中尉、少尉。他们多是1949年前后入伍的学生兵,对我这个北京知青非常友善。比如说团里第一大笔杆子李宗博,团部领导讲话和文件都由他起草,他能一边抽着烟,一边跟人聊着天儿,一边写稿,一下笔几十页稿纸,不但没有错别字,也很少修改,一气呵成。老沈,美术字写得特别好,经常带我上街用魏碑和黑体字刷标语。他教我黑体字的横竖笔画中段都要往里收,这样字体显得格外挺拔。

和我一起画画的老兄,叫杭来宝,是1965年来农场的上海支边青年,在团机械厂做车工。他绝顶聪明,特别能聊,人缘极好。他无师自通地学画油画,团部、营部影壁上的大幅肖像,都是他画的。包括毛主席去安源、登庐山、站在天安门城楼上,伟大领袖的造型、用色,多和原作无二,非常专业。

与来宝合作过最有趣的事是画大幅革命宣传画。我们在十米长、三四米宽的木框架上绷上帆布,爬在梯子上,用大号的油漆刷,蘸上油画颜料,调和油漆,每天在露天一口气儿干上十个小时,足足用了一个星期才画好。这样尺度的大画,我后来再也没有接触过,可以用“挥洒自如”形容那时的享受。

在“文革”中,这种源自电影院海报的大幅招贴画,曾在全国风靡一时,与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教堂的壁画同样具有教化作用。画面上自然有工农兵手指前方,各族人民阔步向前,同时少不了一颗红太阳在画面上方闪着金光。

虽然是无师自通,但是我和嘴角叼着一截燃尽了的手卷毛烟的来宝反复揣摩切磋,很在意素描黑白和色彩冷暖关系的把握。无论做什么,必须要达到专业水平,成为我后来做一切事情的最低标准。

记得最大的一幅画,由警卫排的一群小伙子吃力地抬着,固定在团部新建大礼堂的一面山墙上,面对熙熙攘攘的弄巴街子。

后来许多成名的画家,“文革”中都有过这样一番历练。军旅画家陈雄勋告诉我,他画在景洪街头的一幅民族团结宣传画上,所有穿着紧身短上装的傣族女性胸部都画得十分丰满。几个街子天过去,画面上这些女人的胸部都被人摸得漆黑。 Ox5pK9zM1qL3qbEbkgvjt2WffFRWA5cPTCHS1Nq6W/kyAO3AS6rIE4ur8rcen5Zy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