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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次会诊
(1964年3月11日)

小猪猪(2岁零6个月)和她爸爸(妈妈在家照顾苏珊)来到我办公室门口。她想去诊疗室,但这需要等待一会儿。于是,她和爸爸一起去了候诊室。爸爸和她谈着什么,他可能在给她读一本书。等我准备就绪,她轻松地走了过来,径直走向诊疗室后面门后的那堆玩具。她拿了一个小火车,给它取了名字。然后,又挑选了一样新的东西,这个玩具是一个蓝色洗眼杯。

“这是什么?”说着,她的注意力转向了小火车。“我是坐火车来的。这是什么?”紧接着,她又说了一遍,“我是坐火车来的。”她说的话,对于熟悉她说话方式的父母来说,非常清楚,但是,对我来说,则有些奇怪。她拿起了我们上次玩的那个黄色小电灯泡,上面画着一张脸。她说:“让它生病。”我只好在灯泡上画一张嘴。接着,她拎起一桶玩具,把它们全部倒了出来。然后,她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一个中心穿孔的圆形玩具。

会诊线索

“这是什么?我没有这个。”然后,她拿着一辆小货车说:“这是什么?你知道宝宝车吗?”我先后两次问她宝宝车是什么,她都没办法回应。“是小猪猪的车吗?是宝宝的车吗?”随后,我冒险开始解释了。我说:“那是妈妈的肚子,是宝宝出生的地方。”她看上去有点放松,说:“是的,里面是黑的。”

似乎是因为刚刚说过的话,她拿来一个桶,往里面填塞“口腔玩具”。桶塞得太满了,玩具一直往外掉。我试图从不同方面来解释她的意图。(每次我说点什么,无论好的坏的,她都会做一个标记。)最通俗的解释似乎是“这是温尼科特的肚子,里面不是黑的”。我说了一些“能看见有东西进入那里”之类的话。我记得,我上次把“因为贪吃把桶装满”与“制造婴儿”联系在了一起。因为桶里东西太多,所以总有东西掉下来。这是精心设计的效果。我认为,这表示“生病了”,这和她让我在电灯泡上画个嘴巴所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我现在开始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我:温尼科特是小猪猪的宝宝。她非常贪吃,因为她太爱妈妈了。她吃得太多了,生病了。

小猪猪:小猪猪的宝宝吃得太多了。(她接着说了一些坐着新火车来伦敦的事。)

我:你想知道的新东西是关于“温尼科特宝宝”和“小猪妈妈”的事,是关于“温尼科特爱小猪妈妈”“吃小猪猪”和“生病”的事。

小猪猪:是的,没错。

可以说,至此,会诊工作已经完成。

此时,她的面部表情十分丰富。她转动着舌头,我也转动着舌头。我们就这样交流着,内容包括饥饿、品尝、口腔噪声及口腔感官享受等。这一点非常令人满意。

非言语交流与解析

我说里面可能是黑的。她肚子里面是黑的吗?

我:黑暗可怕吗?

小猪猪:是的。

我:你梦到里面是黑的了吗?

小猪猪:小猪猪吓坏了。

然后,是一阵沉默。小猪猪坐在地板上,显得非常严肃。最终,我说:“你喜欢来看温尼科特。”她回答说:“是的。”

强化移情

我们彼此对视了很久。然后,她走过去,拿起更多的玩具,放在小桶里。这样,“生病”的游戏就可以继续下去了。她把那个电灯泡递给了我。

小猪猪:画上更多的眼睛和眉毛。

这些信息已经很清楚了,在此,我把它们说得更明白了。接着,她又拿起一个盒子,把它打开,发现里面有小动物。她立刻翻了翻,从中挑出了两个大一点的柔软的动物。一个是毛茸茸的小羊羔,另一个是半人半羊的农牧神。她把这两个大一点的动物放在盒子里喂食,并给盒子里的小动物添加了一些玩具:“它们正在吃东西。”她用盖子盖住了半个食盒。这是一种过渡现象。在我和她之间是正在进食的毛茸茸的大动物,它们吃的大都是小动物。因此,我认为,她好像是把这当成梦告诉我的。我说:“这是我,温尼科特宝宝,来自小猪猪的肚子,是小猪猪生的,非常贪吃,非常饥饿,非常喜欢小猪猪,喜欢吃小猪猪的小手小脚。”

在移情中,温尼科特是贪婪的食人宝宝

小猪猪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然后,她慢慢地走到房间的另一端,她把那里与成人联系在一起。她久久凝视着窗台上花盆里的番红花。之后,她走向象征妈妈的椅子。快走到时,又转向象征爸爸的蓝色椅子。她坐在那里,说自己就跟爸爸一样。我又一次提到,温尼科特是小猪猪的宝宝。

我:你是妈妈,还是爸爸?

小猪猪:我是爸爸,也是妈妈。

我们看着动物吃东西。然后,她开始玩房间的门。她想把门关上,可就是关不上(当时,门闩需要修理了)。于是,她顺势打开,去候诊室找她爸爸。我想,我听她说了句“我是妈妈”。接着,她和爸爸之间谈了很多。我等了很长时间,什么也没做。过了一阵子,她和爸爸一起进来。她手里拿着一顶针织帽子,做出一些举动,意味着她认为该走了。很明显,焦虑在起作用。接着,她和爸爸一起回到候诊室。随后,她拿着外套进来说:“马上要走了。”

需要爸爸与我沟通

怀疑爸爸无力容忍她的想法

她回到候诊室。我把笔记重新看了一遍。5分钟后,小猪猪大着胆子走进诊疗室,发现我还坐在玩具中间,身旁是装满玩具的小桶,“生病”的玩具撒了一地。她很认真地说:“我可以拿走一个玩具吗?”我想,此时,我非常清楚究竟该怎么做了。

小猪猪不贪婪;温尼科特很贪婪

我:温尼科特是个贪心的小宝宝,一个玩具也不想给别人。

她坚持只要一个玩具,但我一直重复着游戏角色要求我说的话。最后,她拿了一个玩具,到候诊室去找爸爸。我想我听见她说“宝宝想要所有的玩具”。过了一会儿,她把玩具带了回来。她似乎很高兴,因为我很贪婪。

小猪猪:现在,所有玩具都归温尼科特小宝宝了。我要去找爸爸。

我:你害怕贪心的温尼科特小宝宝。小宝宝是小猪猪妈妈生的,她爱小猪猪妈妈,想吃了她。

小猪猪扮演妈妈的角色

她向爸爸走去。在离开房间时,她试图把门关上。我听到她爸爸在候诊室里想方设法哄她开心,(当然)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游戏中应该扮演什么角色。

我让爸爸马上进来,小猪猪也一起进来了。爸爸坐在那把蓝色的椅子上。小猪猪知道该做什么。她爬上爸爸的双膝,说:“我害羞。”

过了一会儿,她让爸爸看了看温尼科特小宝宝。这是她生下来的怪物,也是让她害羞的原因:“这是动物吃的食物。”她一边在爸爸膝上表演着各种杂技动作,一边把所有细节都告诉了他。然后,她开始了游戏中崭新的一章。“我也是宝宝。”她一边大声宣布着,一边脑袋冲着地板,从爸爸的两腿间滑下去。

我:我想当唯一的宝宝。我想要所有的玩具。

小猪猪:所有的玩具都是你的。

我:是的。但是,我想当唯一的宝宝。我不想家里再有其他宝宝了。(说着,她爬上了爸爸的双膝,又“重生”了。)

小猪猪:我也是小宝宝。

我:我想当唯一的宝宝(换了个声调)。我会生气吗?

小猪猪:会的。

从爸爸身体里生出来的,仿佛是从妈妈身体里重生一样

我弄出了很大的声响,打翻了玩具,拍着自己的膝盖说:“我要当唯一的宝宝。”这让她非常高兴,尽管她看起来有些害怕。她对爸爸说,那是羊爸爸和羊妈妈在吃槽里的食物。然后,她继续进行游戏:“我也想当小宝宝。”

在此期间,她一直都在吮吸着拇指。每当说到自己是婴儿时,她都会从爸爸的双腿之间“生出来”,滑落到地板上。她把这个称为“出生”。最后,她说:“把宝宝扔进垃圾箱。”我说:“垃圾箱里很黑。”我试图弄清我们各自的身份。原来,我是加布里埃尔,而她则是一个接一个出生的婴儿,或者说,是新生儿的翻版。她还冒出了这么一句:“我有一个叫加布——加布——加布的宝宝”(参见她自己的名字“加布里埃尔”)。(其实,她的一个洋娃娃就叫这个名字。)她继续从爸爸的双腿间“出生”到地板上。她是新出生的婴儿,而我必须生气,因为我是温尼科特宝宝,是从肚子里面生出来的,是小猪猪妈妈生的。我必须非常生气,我想成为唯一的婴儿。

宝宝和加布里埃尔角色的互换

“你不是唯一的宝宝。”小猪猪说。说话间,又一个婴儿出生了,接着,又是一个。然后,她说:“我是狮子。”刚说完,她便发出狮子的叫声。我必须害怕,因为狮子会吃了我。狮子似乎是我贪婪欲望的回归,因为我是温尼科特小宝宝,想要一切,想成为唯一的孩子。

加布里埃尔根据我的答案给出自己的看法,或肯定,或否定。比如说,“是的,没错”。接着,一个狮子宝宝出生了。

小猪猪:是的,没错(模仿狮子的吼叫声)。

“我刚刚出生,里面不黑。”此时此刻,我觉得,我上次所做的解释得到了回报。当时,我说,里面的黑暗与憎恨妈妈肚里的婴儿有关。现在,她找到了一种方法,既能做婴儿,又能让我代表她自己。

首次从黑色恐惧中解脱出来

事情有了新的进展。如今,她“出生”的方式变了。这一次,是从爸爸的头顶生出来的 。这个很滑稽。我为爸爸感到难过,问他是否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回答说:“还行。不过,我想脱下外套。”他感到浑身燥热。然而,我们就此打住了,因为小猪猪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衣服在哪儿?”她戴上帽子,穿上外套,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了。

评论:

本次诊疗中出现了以下主题:

1.“生病”代表“生孩子”。

2.怀孕是口腔贪婪、强迫进食的结果(分裂功能)。

3.黑色的内部,讨厌肚子内部及其内容物。

4.温尼科特决心通过移情成为迷失的加布里埃尔。这样,她就可以成为新的婴儿,不断复制。

5.凭借温尼科特=加布里埃尔=贪婪=小婴儿拥有了他自己应该拥有的各种权利。

6.内部不再是黑色的。

7.一切源于心智。心智在头脑中找到了具体的位置,仿佛它是大脑一样。

母亲来信

小猪猪从伦敦回来后,没有提到去见您的事情。不过,她当天玩得很开心。总的来说,我们觉得,自打上次见过您之后,她就不像以前那么拘谨了。有时,她又会自己玩了,而且,说话的声音(我认为)也是她自己的。

重新玩游戏,重新发现自我

说到就寝,那天回来后,她说:“宝宝医生很生气,宝宝医生又踢又打。我没有把他扔进‘废物’……(自我纠正)垃圾桶(垃圾箱)里,也没有盖上盖子。”

第二天晚上,她很兴奋,在床上说了很久。可是,说的具体内容,我根本没有听到。

天亮后,她对我说:“我去伦敦见温尼科特医生了。那里噪声很大。温尼科特医生很忙。他是个宝宝。我也是个宝宝。我们没说黑妈妈的事儿。他是个宝宝,脾气很坏。黑妈妈对温尼科特医生非常重要。”说着,她把一个安全别针塞进了水龙头,“用了别针会更好。”接着,她又提到了水再次流出来的事情。她对我说:“你是不是进来说这样不好?”我:“那一定是在你梦里发生的事情。”“是的,你进来了,说不好,说里面很脏。”然后,又说了一些黑妈妈的事情,我没有听清楚。

也许与心智功能有关

最近,她常常跟我说,黑妈妈来了,把我(小猪猪把自己当成妈妈)变黑了。睡觉前,我必须给“黑妈妈”和“黑苏斯宝宝”打电话。电话内容只能是“哈啰”,不能说别的。

这让我想起一件事来。在她去看您的前一两天(她一直抱怨说,她做了黑妈妈的梦,很吓人),我问她:“你睡得好吗?黑妈妈来了吗?”她回答说:“黑妈妈不会来,黑妈妈在我肚子里。”

母亲来信

我们将在四月中旬出去旅游,大约三周的时间。

最近,小猪猪深受黑妈妈的困扰。她一直做着噩梦,直到半夜都无法入眠。

“我没有告诉温尼科特医生黑妈妈的事儿,因为他很忙。温尼科特医生很忙,他还是个宝宝。我害怕告诉他黑妈妈的事儿。他脾气不好,他还是个宝宝,我也是个宝宝。我不好意思告诉温尼科特医生黑妈妈的事儿。”

她对黑妈妈最不满的地方是她把小猪猪变黑了,然后,小猪猪把每个人(甚至爸爸)也都给变黑了。

昨天晚上醒来时,她很“害怕黑妈妈”,让爸爸“给黑妈妈拿葡萄干吃”(小猪猪特别喜欢葡萄干)。

她醒来时也害怕“黑苏斯宝贝”,因为她把她给变黑了。(前一天,她把苏珊推倒了,这与大家对她的看法相去甚远。)“黑苏斯宝宝”(Sush Baba)来得很频繁,睡前还得给她打电话。(Sush Baba指的是苏珊。)

现在,小猪猪几乎不怎么以“妈妈”或“婴儿”的角色出现了。从她拒绝睡觉等方面来看,她比以前更加淘气了,但往往也更加痛苦了。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她的签名。她在写的每一封信上和画的每一幅画上都要签上“宝宝宝兰”(Baby Bablan)。信封上也要签。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小猪猪想做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浓了

我想,我告诉过您,小猪猪的宝宝叫作“加布—加布”(Gaby-Gaby)。我认为,那就是她的名字“加布里埃尔”(Gabrielle),是她发音不全所致。[那样的话,应该说“宝宝加布拉”(Baby Gobla),而不是“宝宝宝兰”(Baby Bablan)。我认为,这是“加布里埃尔”的另一个版本,就像“加利—加利”(Galy-Galy)或“加里—加里”(Galli-Galli)一样。不知道这两个版本有什么不同。]

母亲来信

小猪猪要求见您,看起来很迫切。当我说去法国之前可能没有时间时,她愤怒地说:“有时间。”

她今天早上醒来时真的非常愤怒。她撕毁了眼前所有的东西,然后,回到婴儿床上,说想见温尼科特医生。之后,她钻进我的睡袍(当时,我正穿在身上)里,告诉我黑妈妈在梦里把她吃掉了。过了一会儿,她出来了,问我她是从哪儿来的。和以前一样,我告诉她,她是怎么来的。我说,当时,有人把她裹在毛巾里,交给了我。“你把我掉地上了?”——“没有。”——“掉了。毛巾都脏了。”

她最近一直感到挺痛苦的。我认为,和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给她带来的压力很大。周围几乎没有其他孩子。我一直在寻找一所幼儿园,每周送她去一两个上午。可是,幼儿园大都只招全勤的孩子。这样,她肯定受不了。

父亲来信

我们想跟您说一下小猪猪的近况。在过去的几天里,她一直处于极度焦虑不安的状态,并一直在说着这样的话:“我很累。我想见温尼科特医生。”每当问起她想见您的原因时,她总是会说,是因为“宝宝车”或“黑妈妈”。她也害怕“黑苏斯宝宝”(就是“苏珊”):“是我把她变黑了。”这也与“黑妈妈”有关。

几乎每天早上,她都想钻到妈妈的睡袍里面,或者让人把她裹在地毯里。她似乎有着一种巨大的“负罪感”。每当她打碎东西或弄脏东西时,都非常担心。有时,她会四处走动,用一种极不自然的声音小声说道:“没关系,没关系。”另外,当她因偶然失误踢到自己很关心的妹妹苏珊时,也会出现类似的反应。她对我们给她买的衣服非常反感,她说:“白色太多了,我想要一件黑色的运动衫。”她说她可以穿黑色的衣服,因为她又“黑”又“坏”。

抑郁性焦虑

黑色与负罪感相关

我们记录了她昨天的活动,尽管这并非典型的一天。她的情况比平时还要糟糕,她一整天都跟着我们,形影不离。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的帮手“瓦蒂”上午都会和我们在一起。“瓦蒂”是一名上了年纪的女人。小猪猪非常依恋她,就连“瓦蒂”这个名字也是她给起的。

早上,她把她心爱的泰迪熊递给我们。她在泰迪熊的腿上弄了一个洞,里面的填料都给掏出来了。对此,她感到非常苦恼。一整天下来,她都在拼命要求我们给她这个,给她那个,仿佛不打一场硬仗根本得不到似的(而这些东西,我们通常是不会拒绝她的)。她跟妈妈说她想结婚。当我们告诉她等长大了再说时,她反应非常强烈,说:“不行。我现在是大女孩了。”同时,她暗示我们,她太大了,不适合玩玩具了。

这个游戏后面还会出现

摆脱幼稚,向往成熟

现在,几乎每次睡觉前她都会折腾一场,她说她怕黑妈妈来抓她。晚上10点时,她把所有寝具都弄到了地上。她下了床,坚持要把椅子搬到隔壁。我说这是她的椅子,只加一个垫子就好。“一个黑色的垫子。那样,我就可以坐在上面了。”——“因为你是黑的?”——“没错,因为我把黑妈妈撕成碎片了。我很担心。”——“你不必担心。”——“我要担心。我屁股很疼。我可以涂点白色的药膏吗?”之后是祈祷、最新的解释和请求保护等。就这样,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与强迫性破坏相关的负罪感

利用魔法驱赶可怕的念头

补充记录:“我把温尼科特医生的玩具都清理走了,以免我把它们给弄坏了。”这是小猪猪上次来看您的时候在出租车上说的,我当时忘记告诉您了。 EDmLFswXOxU+if4Z3qh8XwqFzeQAbgsxsg3Nj5lEBsYT7A4yFpMcFt85Mi6I0X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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