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虽然归于我的名下,但其中一部分是由一个昵称为“小猪猪” 的小女孩(加布里埃尔)的父母写的。这本书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我与加布里埃尔父母之间有关这个小女孩的书信往来,另一部分是我试图详细记录精神分析的临床笔记。我添加了一些评论,希望不会左右读者对患者材料及治疗过程的看法。
现在,出现了一个问题,即公开出版分析治疗过程中的私密细节是否公平。好在患者的父母已经表明,他们认为,即便加布里埃尔日后偶然见到此书,公开治疗过程也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
在我看来,治疗过程并没有结束。患者很小,就在分析治疗开始成功之际,患者的发育过程便将治疗取代。所以,很难说这样的儿童分析治疗算是完成了。从这个案例中可以看出,起初,儿童的疾病情况控制着整个局面。因此,我们很容易将临床疗效归因于分析治疗工作当中。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开始从构成疾病的僵硬的防御组织模式中解脱出来。此时,很难将临床疗效和情感发育、治疗工作和业已解脱的发育成熟过程区分开来。
孩子的父母在1964年1月联系过我。那时,加布里埃尔只有2岁零4个月大。治疗都是“按需治疗”。在第14次会诊时,小女孩4岁零7个月。
在整个分析治疗中,由于孩子住的地方离伦敦比较远,治疗是“按需”进行的,而这影响了治疗结束的问题。“按需治疗”的方法没有理由不继续下去,也许,还应不时加入强化治疗阶段。遥远的未来无法预测,也无须预测。然而,在这个案例中,可以看到,与父母相比,分析师更能容忍孩子的症状。孩子一旦进入治疗,父母往往会认为,症状的出现一定意味着孩子必须回到治疗中去。孩子一旦开始接受治疗,她在自己温暖舒适的家中的丰富症状就被忽略了。实际上,儿童治疗可能会干扰一件非常有价值的事情,即儿童的家庭容忍和应对儿童临床状态的能力,而这些临床状态表现为情绪压力和情感发育的暂时停滞状态,甚至是发育本身。
在这方面,“按需治疗”的方法比一周五次的常规治疗方法要有优势。另外,我们认为,妥协是没有价值的。儿童要么接受一天一次的常规治疗,要么接受按需治疗。一周一次的治疗几乎成为一种广为接受的妥协模式,但其价值令人怀疑,因为它不但落了个两头空的结果,而且,还阻碍了治疗的进一步深入。
读者可能会发现,这个孩子的临床状态在父母同期的书信中描述得很详细。尽管描述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出版,而是为了给分析师提供信息依据,然而,从中可以看出,在接受了几次会诊治疗之后,加布里埃尔的病情有了一个主要特征,且形成了一种明显的疾病模式。渐渐地,这种疾病模式在某种程度上消失了,让位于一系列的成熟阶段。这些阶段必须重新经历,尽管它们在加布里埃尔的婴儿期(在妈妈再次怀孕之前)已经得到了满意的体验。然而,从对精神分析工作的描述中,读者可以看到,这个孩子的人格基本上是健康的。这一点对分析师来说一直是十分明显的,即使当孩子在门诊和家中真的生病的时候。按需治疗有其自身的动力,从一开始效果就很明显,而父母和患者对分析师的信心无疑使其得到了加强。对分析工作的描述表明,从一开始,加布里埃尔就主动配合。而且,她每次来做治疗时,都会带来一个自己可以展示的问题。每一次,分析师都有一种感觉,即孩子在向他陈述一个具体问题,尽管在许多不为人知的游戏、行为或谈话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方向。这些不明确的游戏阶段显然构成了一个重要特征,即混乱中孕育出了方向感。孩子能够出于真正的需求进行沟通,而这种需求促使她要求继续会诊。
唐纳德·温尼科特
皇家内科医师学会会员
1965年1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