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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安的什么心

既然还是打不过,那只有先谈一谈了。

如今,林则徐在虎门销毁的那些鸦片算是英国政府的财产——得赔,义律的开价是两千万两白银,但琦善只肯出六百万两。琦善可怜巴巴地对义律说:“我赔这些钱给你,不知道要给皇上讲多少好话,没准皇上一不高兴还会重罪治我,而且我告诉你皇上其实也拿不出这笔巨款,得靠我自己想法子另外筹措。”

在谈判时,琦善给自己设计的角色定位很奇怪,一会儿像是义律和道光帝之间的调解人,一会儿又像是义律的中国朋友,横竖就不像一个正式的谈判代表。面对义律施加的压力,琦善始终保持着一副真诚无比、掏心掏肺的表情:“你开高价勒索我不要紧,辜负我一片苦心也没事,就怕我被弄走后整个天朝上国再也找不到像我这样事事替你们着想的好人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考虑其中的得失轻重才行。”

琦善的这一套对义律颇为有效,后者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做出了让步:“六百万就六百万吧!”

谈判犹如做生意,起价高,还价狠,乃正常现象,可是足足三倍的差距,生意又好像不是这么做的,只能说跟油头滑脑的琦善在一起,英国绅士义律还是有些吃不消。

对于琦善来说,犹如菜市场买菜的谈判好办,最让他为难的是割地。义律坚持,“葡萄牙有澳门,英国得取香港”,说:“给不给?不给的话,定海和沙角你们也别想要回去,而且我们还会继续进攻拿更多的地,都不用你给。”

彼时的香港,跟澳门一样是一个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不毛之地”,定海和沙角要比其重要得多,倘若一定要割个地方给洋人,那么琦善无疑只会选香港。

可是,如果皇帝不点头,即使再偏僻的地方琦善也不敢说割就割,毕竟这不是他家的私产。于是,琦善耍了个滑头,他将“割让”改成了“寄居一隅”,意思是英国人择块角落住住可以但无产权,而且税收还得交给中国政府。

这就是“穿鼻草约”,属于谈判草案,不是正式文本。在未得到道光帝同意之前,琦善一直改来改去,而且以种种借口拖着不肯签字或盖印,其中仅笔墨官司就打了一个多月,双方来来往往的照会发了有十五通之多。

义律也不是一直都有这种耐心,可他一旦喊打喊杀,琦善马上就会说:“我这就写报告代为恳奏,好好地劝一劝皇上,你不要着急。”

等到义律真急了,琦善索性装病躺倒在床:“我病了,而且病情很重。不过,你放心,我只要一息尚存,爬也要爬过来给你签字。”

琦善这么一说,让义律不心软都不可能。事实上,“穿鼻草约”即便真的实现,距离英国政府的心理价位也还差着老大一截。义律这位全权代表之所以会弃英国政府指令于不顾,很大程度上倒真的是因为琦善的表演太成功、太感人了。

可是,有一个人看不懂了,不仅不懂,还为此大发雷霆,而这个人就是道光帝。道光帝同时收到了两份奏折,一份是关于沙角战败的报告,另一份是琦善的密折。

作为一个主持过重大军事行动的皇帝,道光帝并不缺乏对战场的基本判断力。道光帝相信,如果中英海战的话,己方可能确实不是英方的对手,但陆战则未必,过去平定张格尔和阻击浩罕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强化了他的这种印象及自信心。

“海战不行,陆战行”,在这一点上道光帝与林则徐算是想到一起去了。可是,如何解释沙角之败呢?道光帝认为,这与琦善有关。

琦善在密折中描述了英国陆军力量的凶猛,强调了自己倾向于和谈了局的不得已。但是,在道光帝看来,这纯属被英国人吓破了胆,有你琦善这样的主帅,难怪打不了胜仗。

至于琦善提到的一些谈判细节,如英方的要价、中方的还价,就更让道光帝火大了。在道光帝看来,英方的要价中除了“雪冤”和“乞恩”,其他都是非分之想:拣出其中的任何一项,大清立国以来都从无先例,而答应其中的任何一项,自己今后也将注定无脸见列祖列宗。

在道光帝看来,就这样你琦善还跟他们谈,以至于代敌人索求条件,究竟安的什么心?于是,道光帝给琦善下了结论:“林则徐是学着‘英夷’来吓唬朕,你琦善是助纣为虐,帮着‘英夷’来诓骗朕,十足的丧心病狂加丧尽天良!”

道光帝指示琦善,立即跟英方摊牌,关闭谈判的大门,通商也不给了,而且“朕志已定,绝无游移”——意思是“我下了最大决心,决不会再动摇”。

道光帝的这道“关门谕旨”以六百里加急,也即当时清朝最快的通信速度发出,半个月后到了琦善的手中。

皇帝的脸板到如此可怕的程度,就算琦善远在广州,他也能体会到那种不寒而栗兼如临深渊的感觉。不过,琦善却并未照皇帝说的办,不仅没有关闭谈判大门,反而更进一步改变了先前由专使从中间说项的做法,亲自前往虎门与义律直接会谈。

这已经属于“抗旨不遵”了,琦善当然知道后果,可他不得不如此,因为负责军事防务的关天培也需要他这么做。

关天培是武秀才出身的将领,胆略过人。当初,在办理漕粮海运时因风险太大,一开始没人敢督运护送,琦善和陶澍为此都十分头疼,关天培以区区参将身份毛遂自荐,主动要求担任押粮官。当关天培护送船队到达天津时,百万漕粮完好无缺,由此得到道光帝的垂青,成为他一生命运的转折点。

不过,诸如海运这种可以建功立业的机会毕竟少,因此关天培总是觉得不得劲。有一年,关天培出去跟朋友喝酒时喝醉了,忽然提到有人给他算命,说他“生当扬威,死当庙食”,也就是“活着的时候可以扬名天下,死了也会受到人们的纪念”。但是,关天培认为算命先生根本没算准:“生当扬威,死当庙食,如今我都四十多了,哪里有啊?” QMo26YgNJAY9Jhy1BUe0BDKmquzTehDwUiKpCUY1Q/xcvlIwqj8zeq4HtX7pC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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