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精神一振,继续听孟子讲课。孟子说:“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
意思是,“追求就可以得到,不追求就得不到,这样看追求是有益于得到的,因为这是追求自身的东西。追求要有正当的途径,得到则需要有命运,这样看追求是无益于获得的,因为这是追求身外的东西”。
孟子这几句话阐释人应该秉持的态度,极其精练、准确、到位、透彻。“求在我者也”,一般都解释为仁义道德,但也可以理解为就是追求自我本身的东西。追求自我完全取决于自己,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肉体的,即身体健康,这是需要自己把握和注意的,如适度的锻炼和有规律的饮食起居等;二是精神的,即道德和文化方面的刻苦努力、精进求学,如不断增进知识的层次,不断提升自己的知识水平、理论水平和实际工作的能力。在中国古代历史上,韩愈、柳宗元、白居易、欧阳修、王安石等人都有年轻时发奋读书的经历,这便是“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的典型例证。
这样,“尽人事,听天命”,只要努力就能心安理得,其他都不必比较,便是接受正常命运的人生。
孟子见弟子们有的在默默点头,有的在深思,说:“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
意思是,“一切在我自己的本身就都具备了。反省自己而确定自己是诚实的、努力的,这就是最大的快乐。勉励自己依照推己及人的恕道去行事,就是追求仁道最近的途径”。
孟子见弟子们又有了精神,提高嗓音坚定地说:“《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我们要配得上上天给我们生而为人的机会,要通过我们自己的切实努力发愤图强、矻矻硁硁,去追求高尚的道德和渊博丰富的知识和学问,追求生命的效率,以此来追求更多的幸福。我们要把自己的幸福与天下的公平正义联系起来,为天下开太平而努力。”
这段话极力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其积极意义是强调人自己的行为决定自己的命运。当然,这一点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正确的,也只有如此思考、如此行动才是人生道路的正途:一是自己说话做事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和善良,自然就会快乐愉悦;二是对待他人或者与人交往完全依照以心比心、以心换心的恕道去做,不做一件不利于他人的事,自然就是接近仁德的境界了。
孟子继续讲道:“人生的可贵之处就是要坚持前行,前行的动力便来自读书和思考。孔子教诲弟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人。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前两句是强调忠信,而第三句则是强调每天是否读书学习了。每天都要反省自己是否学习到了新的知识。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最后的一句往往被忽视,实际恰恰是最关键的一点。前面的都做到,只是本分而已,只是做了应该做的,而只要有剩余时间和剩余精力,就要孜孜不倦地读书,时刻思考问题。在书中寻求知识,在历史中寻求经验,在现实生活中寻求体验,就可以不断前行,不断提升自己判断是非的能力,不为一些胡言乱语所动。因此,‘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才是关键中的关键。曾子说:‘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这时,弟子徐辟站起来说:“老师,弟子还有一事不明白。”
孟子说:“你说。”
徐辟问:“孔子多次称赞水,说:‘水啊水啊。’水究竟有什么可取的呢?”
孟子曰:“源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苟为无本,七八月之间雨集,沟浍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故声闻过情,君子耻之。”
意思是,“有源头的泉水汩汩流淌,不分白天黑夜永远奔流,遇到坑坑坎坎就把这些地方全部填满后继续前行,一直流入大海。有源头的东西都像这样,所以孔子赞美它。如果没有源头,没有根本,就像七八月间突然下起密集的雨水,很快下得沟满壕平,可能干涸起来也很快。所以,名声超过实际的,君子认为是一种耻辱”。
实际上,孟子强调水是要有源头的,没有源头的水便不值得赞美,而“声闻过情,君子耻之”是针对当时那些名声很大却没有真才实学,不仅对社会没有益处反而会带来不好影响却又非常风光的大名人,如苏秦、张仪、公孙衍等纵横家。
孟子继续讲道:“我们每天的读书学习就像从源头不断汲取的活水,只要不断地有活水流入我们的心田,我们的知识和认知能力就能如同汩汩流淌的清泉,不断流向心灵的远方,不断荡涤污浊的垃圾,而只有不断填满填平前进路上的沟沟坎坎才能继续前进。”对此,南宋朱熹《观书有感》诗云:“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弟子们专心地听着,思考着。
孟子接着又讲道:“有为者,辟若掘井,掘井九轫而不及泉,犹为弃井也。”
意思是,“我们无论是做学问还是做事情,一定要有始有终,坚持到底。这就好像挖井一样,挖到七八丈深还没有泉水,就仍然是一口废井”。换句话说,这个时候再坚持挖下去,就一定会有泉水出来,这样井也就挖成了。
弟子们都大有收获,懂得了学习的方法,明确了学习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