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勒比克夫人要求她的两个儿子都去做弥撒。她会把他俩打扮好,艾尔奈丝蒂娜则主要负责督促他俩梳洗,甚至不惜浪费自己的时间;她还会给他们选好领带,修剪指甲,把祈祷书分给他俩,其中最厚的那本是胡萝卜须的。此外,她最爱做的事是给两个兄弟涂发蜡。
如果说胡萝卜须就像个傻瓜一样任她摆布,那么,大哥菲力克斯可不会那么乖巧,他会提醒妹妹,她要是不好好做,他可是会生气的。于是,她耍了一点小把戏。“这次,”她说,“我忘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向你保证,从下礼拜日起,我不会再给你涂发蜡了。”
然而,她总是能成功地给他涂上一点发蜡。
“你身上会有倒霉事发生的。”大哥菲力克斯说。
这天早上,他裹在浴巾里,低着脑袋,妹妹艾尔奈丝蒂娜又做了小动作,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看,”她说道,“我听你的话了,你看,壁炉台上发蜡罐的盖子是不是盖得好好的?这也不是我的功劳。胡萝卜须的头发得用水泥才能固定住,而你的头发都用不着发蜡。你的头发自己就能卷翘蓬松,你的脑袋看起来就像个菜花,造型能一直挺到晚上。”
“谢谢你。”大哥菲力克斯说。
他毫无警惕地站了起来,忘了像往常一样用手摸摸头发来确认。妹妹艾尔奈丝蒂娜帮他穿戴好,精心打扮他,还给他戴上了洁白的粗绢丝手套。
“好了吗?”大哥菲力克斯说道。
“你就像王子一样耀眼,”妹妹艾尔奈丝蒂娜说,“现在只差戴上你的遮阳帽了。去壁橱里拿吧。”
但是大哥菲力克斯还是发现了。他从衣橱前经过,照了一下,然后跑到酒柜那儿,打开门,抓起满满一瓶水倒在了自己头上。
“我提醒过你,我的妹妹,”他说,“我不喜欢人们拿我取乐。你跟我玩花样还太嫩。如果你再敢这样,我就把你涂了发蜡的脑袋按到河里去。”
他的头型塌了,衣服滴着水,全身都湿漉漉的,等着别人给他换衣服或是等太阳把衣服晒干,这两种选择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了。
“这家伙!”胡萝卜须暗自想着,对他崇拜极了。他谁也不怕,如果我像他那样做,大家肯定会笑话我。还是让人们认为我不讨厌发蜡好了。
但就在胡萝卜须的内心已经习惯性地妥协时,他的头发却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始了报复。
头发们一开始被发蜡强压着躺平,装死了一会儿;后来,它们开始有了精神,使劲儿地往上拱,把平整光滑的发蜡表面拱得凹凸不平,就好像一块麦田在慢慢解冻,很多茬子开始慢慢出现。没多一会儿,第一绺头发在空中立了起来,直挺挺的,获得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