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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玫花

等了几年的小庄学校,分来了两位女教师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山沟。听说是刚从师范学院毕业的大学生。小庄村的村民们都高兴坏了,就像春天来了,喜鹊在树枝上的第一声鸣叫,嘎嘎地打破了小庄学校以往的宁静。

全村都不停地议论,等着要看这两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女教师,猜想着她俩的容貌。

小庄学校里这帮土生土长的爷们都没有见过世面,他们在这所学校里耕耘了数年,头发已花白。他们多数是民办教师出身,没有经过正规院校的培训和学习,从来也没有想过和女同事在一起共事是怎样的一种情景和滋味。这种生活他们从未想过,想咱这穷山沟沟谁来呢,老爷们都不愿意来的地方,刚出校门的女娃娃更不可能来。老王感叹:唉!咱们的想法错了,如今的世道变了。

两位女老师来到学校,学生娃娃围了一大堆,像看耍猴子似的。这帮老爷们精神振作、激情高昂,还故意装腔作势,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喜悦。时不时地偷偷瞟一眼,还怕人家发现,说他们老不正经。新来的这两位女老师中若兰是从这所小学走出去的学生,他们竟然忘记她了。

毕业后,若兰依然选择了培养她的母校。她准备把自己所学到的知识传授给这些学生娃娃。若兰和她的伙伴小王利用空闲时间一起深入各村动员没有上学的女娃娃来读书。

两年来,经过她们的辛勤努力,学校里的女学生也多了,思想工作总算没有白做,接着女老师又增加了三个,虽然学生的基础差,但是她们的劲头却不减,有时,周末主动为学生补课、辅导。

记得若兰和小王老师刚来学校的时候,下午学生娃娃放学回家了,其他老师也因家在附近就都回去了。天还亮着,学校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校园里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向外边空荡荡的操场上望去,感到头皮子发麻,她俩也不敢出门上厕所。

夜幕降临,校园里更静了,静得连一点儿杂音都听不见。夜的尘色更加浓厚,如乌黑的云层一片一片地压过来,吞噬了整个时空。只剩下她俩窃窃私语的声音。偶尔,从河底下传来几声蛙鸣,打破了这个沉重的黑夜。尤其是灯熄了,到后半夜,她俩睡在床上,能够听见地下老鼠唧唧的叫声,吓得小王不敢出声,还以为是闹鬼呢。小王老师是城里长大的,没有听过老鼠干仗的动静。若兰胆儿大,在床头使劲敲了几下,就听不见老鼠的动静了,稍安宁一小会儿,老鼠又闹腾起来了,像土匪一样翻箱倒柜。气得若兰下床赶老鼠,这时,从不远处的山峁上发出一声猫头鹰的号叫,吓得小王赶紧把被子顶在头上,不停地颤抖。若兰也赶忙上床,把被子蒙在头上,紧接着那猫头鹰又叫了两声,叫得人心里瘆得慌。

若兰对小王说:“小时候听我妈讲,猫头鹰在谁家的门前叫,谁家就要出事儿,这可灵了。我五岁的时候,猫头鹰在我家崖背头顶上叫了两晚上,没过几天,我爷爷无常了。”

小王哆嗦着说:“你不要再说了,咱们睡觉吧。”

若兰和小王住的宿舍门窗关不严实。春天的后半夜,就起风了。风吹起的尘土,从门缝里就灌了进来,宿舍里便是一股呛鼻的土腥味儿。

浑浊的月光映上床头,窗外一个影子在不停地晃动,吓得她俩不敢做声。

第二天,小王出门一看,昨晚的影子是院里那棵松树,让她俩虚惊一场。小王走过去把那棵松树狠狠地踢了两脚,她抬起碰得发痛的脚在院里转圈圈,学生娃娃看老师的失笑,觉得老师比他们还可爱。

若兰嘲笑:“你拿鸡蛋跟石头比,那是自找苦吃,也叫自不量力啊!”学生都哈哈大笑,把小王羞得满脸通红,跑进了宿舍。

女老师多了,女学生也多了。学校里的教学设备也在不断地完善、更新。校园倒塌的围墙也用新砖砌了,学生的读书声一浪高过一浪,校园里男老师在打篮球,女老师踢毽子、打羽毛球,热闹声一片。

每栋教室门前都砌了花园。若兰在花园里种上了刺玫花。

六月的校园,简直是花的世界、蜜蜂的乐园。刺玫花开了,特别特别地漂亮,像一位位漂亮的女老师那样鲜艳夺目。

夜晚,学校里住校的老师也多了,校园里没有了以前那种阴森森的恐惧感。每间亮灯的宿舍内发出幽暗的蓝光,散发着一种祥和可亲的美意,感觉学校里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温馨。三个女人一台戏,热闹非凡。若兰她们在灯光下认真批阅学生的作业,不停地点头,哼着小曲,是那样的惬意。

自从小庄学校里有了女老师,村上可热闹了,每天都有不冒烟的轿车、冒蓝烟的摩托车不断地向学校进军。全都是男青年为女老师慕名而来,这些人都是光棍汉,来小庄学校的目的就是寻求知己,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验和奔波,胜利的进驻,失败的退兵。

若兰的同事都有了男朋友,他们在校园里散步、聊天,一个个都成了别人的新娘。比她年龄小的都有人陪伴了,唯独剩她这束刺玫花。她浓眉大眼,皮肤白嫩,身材苗条,有如江南水乡妹一样的肤色,追她的男的特别多,她要不嫌人家个头矮;要不嫌人家有口臭,说话不好听,身上有一种怪味。总的来说不合适,小伙子们都被拒之门外。

若兰谈来谈去,有些和她谈不成对象的四处散布谣言,说:“若兰,一般人根本看不到眼里,眼头特别高,往天上看哩,不往地上看,二(高傲)的驴都骑不住。”就这样,有些小伙子感觉自身条件不行,也就不愿意去找了,曾经被拒之门外的就更不愿意再去了。渐渐地去找她的人也少了,她年龄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上升,都快奔三十的人了,还没有意中人。

若兰的心如热锅上的蚂蚁,始终走不出锅沿的困扰。人往往把个人抬得太高,会跌落得很惨的,在她的心里好像揣着一块难以融化的冰。她也需要一团柔情的火焰炙烤那块寒冰。

若兰在苦苦地寻找梦中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她在教育局碰见了几年没有见面的师范同学肖南。他们一见面,有叙说不完的同学情,各自诉说这几年当老师的苦衷,他们谈得很投缘。

肖南问:“你对象在哪个单位上班?”

若兰不好意思地说:“唉!我,还没有找下呢。”

若兰红着脸又问:“那你爱人是干什么的,在哪里上班啊?!”

肖南说:“我和你一样,一无所有,快乐的单身汉。”此刻,他们有着同样的心情,同样的生活处境。彼此望着对方,淡然一笑。

若兰见到了班里最优秀、最帅气的小伙子,她回到学校精神好多了。她曾经也偷偷地爱过肖南,最终因为两个不同的民族,使她放弃了埋藏在心头的爱恋。几年时光一晃过去了,肖南和她的命运一样,都没有找到自己心爱的伴侣。

这时,若兰自我陶醉了,觉得肖南就是伴随她一生的知己爱人,尤其是他那魁梧的身材,曾经吸引过多少女孩子的心。他就是她想象中的男人,也就是她想要找的男人,她坐在床头想着美好的一切。学生娃娃的一声报告打断了她美好的思绪,顿感心里很不舒服,破天荒地对打报告的学生特别的不客气,那声音就像从空中传来的炸雷一样:“进来!”这一声把学生娃娃吓了一跳,学生胆怯地问:“老师,这道题咋做呢?”

“到教室里去,上自习给你们讲。”学生娃娃一看老师脸色很难看,灰溜溜地走了。若兰的心不停地跳动,肖南的形象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总是对她笑盈盈的,她心头思绪万千,乱作一团,怎么也理不顺。

肖南回到学校,房子被同事们整得乱七八糟,地上烟头一层,桌上落着厚厚的一层土。蜘蛛在墙角挂满了线,此刻,他也懒得动笤帚。眼前不断浮现出若兰的身影,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如今她还是单身一人,难道就没有人去追求过她,他为啥不去试试呢?不行啊,她是回族,和他不是同一个民族,根本走不到一起。肖南经过深思熟虑,如今我们是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了,思想都超前了,只要两个人愿意,什么事儿都好办,他决定去试一试。

周五,肖南没有课。他骑着摩托车烟一冒,就到了小庄学校。他这次是投石问路。学校四面环山,山峁上一排排毛桃树伸展着懒腰,白杨树立在院中,像一位守护神威风八面。校园里绿树成荫,花园里各色各样的花,芳香怡人啊!

若兰正在欣赏歌曲《一面湖水》,歌词大意:有人说,高山上的湖水,是躺在地球表面上的一颗眼泪……

敲门声打断了她心中的那片涟漪。

“请进。”从门里走进一位身材高大的人,她惊呆了。

“哎!你怎么突然来了呢?”她心里一下子豁亮了。恨不得扑上去拥抱一下。

“我今儿没课,顺便来看看你,过得还好吗?”她赶忙让肖南坐下。笑呵呵地说:“我这几天心情特别好。”他的突然到来,使她感到很意外,又很欣喜若狂。她非常地热情,赶忙倒茶。他们谈了一个下午,若兰非常地开心。

肖南通过一下午的观察和试探,他感觉路是通的,是一条通向心灵彼岸的路。肖南经常周五就到小庄学校里来了。

他俩的感情闪电式的发展,干柴遇上烈火了,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若兰的同事看着都有点不顺眼。这个若兰不到三天半就找了一位帅男,也太随便了吧!而且又不是同一个民族,她一定会后悔的,两个人结婚了也根本生活不到一块儿。同事都在背后叽叽喳喳地议论。若兰知道同事在背后说她,她没有管那么多,像若无其事一样。

若兰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沉浸在被爱情包裹起来的棉花堆里,享受着棉花带给她的温暖,就像学校院里松树下的那一堆堆开放的刺玫花。

若兰找对象的事情在小庄学校附近传遍了,传到她父母的耳朵里了。父亲听说她找了个汉族,坚决反对她的婚姻。哥嫂专程来学校给若兰做思想工作。

哥哥说:“如果肖南再继续找你,我们碰见就把皮剥了。”肖南听到这话,近段时间不敢再踏进小庄学校半步。

肖南和若兰之间已经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若兰给学生娃娃上课时心不在焉,无精打采,像丢了魂似的。不见肖南饭也吃不下,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他那健壮的身体。

若兰不顾家人的反对要和肖南结合,他们偷偷地生活在一起。每天下午放学后,肖南骑摩托车来,悄悄地将若兰接到他的学校。

第二天,肖南起得很早,再把若兰送到小庄学校上课。若兰非常地高兴,觉得骑在摩托车上,拥抱着心爱的人的后背都是温暖的。风从耳边呼呼刮过,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此刻,若兰感觉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若兰的父母让亲戚在县城给若兰介绍了个对象。这男的也是大学生,官名叫许升。这几年,许升也是眼高,没有找到对象,在家人的逼迫下他们见了一面,他戴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个头和若兰差不多一样高。

若兰要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父亲就和她脱离父女关系。若兰屈从了来自家人的压力。

见面的那天中午,若兰坦白地告诉许升,她以前找过的对象叫肖南。因为民族关系,他们没有走到一起,如果许升能原谅她的过去,他们就结婚,不能原谅就拉倒。

许升满口答应,能行。但是这不是他的心里话。因为他家里逼迫着他赶快成亲,他实在没有办法,因为他的年龄也不小了。父母经常唠叨个没完,只有给父母了却个心愿。在两家人的极力撮合下,他们认识一周就闪电式地结婚了。

肖南得知若兰结婚的消息,头上就像挨了一闷棒,说自己不喜欢她,心里却放不下她,听到她和别人结婚了,心里莫名的惆怅和痛苦。肖南几天都没有吃下饭,就像孤海里飘荡的一叶孤舟,找不到靠岸的地方。

某个周末,全县小学老师集中在一起培训。若兰在一中阶梯教室碰见了肖南,他们黏在一起谈了很久,刚好被许升的朋友和邻居看见了,把他们在一起拉拉扯扯的事情传到许升妈的耳里。

许升妈骂儿子:“把你个没出息的,找了个媳妇是跟过人的,在你眼皮子底下偷男人着哩,看你的那个样子。”

许升憋了一肚子气,想把这股气放一放。

肖南让若兰回去离婚,他要娶若兰,她没了主意,大脑一片空白。面对这个她曾经喜欢过的男人,现在还对她一片痴情。她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不知该朝何处飞?

若兰若无其事地走进家门,家里所有人都拉着长长的脸。她看见许升脸上的横肉暴跳,气势汹汹地非常吓人。

若兰问:“你今天怎么了?扯着一张可怕的脸。”

“你还有皮脸问我呢,你到哪里偷男人去了?”她还没有开口解释,许升就拳脚上来了,他将若兰用一根绳子捆了起来,严刑拷打,让她把所做的事情都说出来。许升对若兰所做的事情都了如指掌,给她一件一件地算着细账。若兰发出一声声惨叫,她呼喊着救命,却在这个家庭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她对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彻底地绝望了,他那张文质彬彬的脸是那么的丑陋,满脸的旧社会,把她打得遍体鳞伤。

许升又气狠狠地说:“咱们离婚。你要偷男人,找一个看不见人的地方也就算了,非要在朋友和邻居多的地方含情脉脉,我的脸面往哪里放,其他人怎么看我,我咽不下这口气。”一鞭子抽到若兰的身上,她发出一声惨叫。

若兰哭着骂道:“你不是人,把我捆住干啥?结婚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我以前找过男朋友,你是知道的,你当时同意了,我才和你结婚的。”

许升大吼:“一个男人的忍耐是有限的,以前可以原谅,现在你是我老婆,我不能原谅。我妈说了,‘让我把你捆上好好教育一下。’”

许升左手摸着若兰的脸说:“但是我有个条件,你得答应我才行。”

“你说吧,什么条件?”若兰有气无力地说。

“你让我人财两空,必须给我退两万元。”

若兰想着肖南会拿两万元来娶她的。为了尽快摆脱这个男人的纠缠,为了尽快逃脱魔掌,他答应了。她真傻,还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许升问:“我什么时候来取钱?”

若兰怕脱不了身说:“你明天来学校拿钱。”

许升说:“怕你就不承认了,你给我写个欠条。”

若兰没有办法,只好给许升写了两万元的一张欠条。

若兰从许升家门里出来,感觉轻松多了,就像挣断线的鱼一样,脱离了魔掌。她想去追求自己应有的幸福,但是命运往往会捉弄人。许升多次去学校没有找见若兰,很生气。

一个月后,若兰催促许升去办离婚手续,许升要她先偿还两万元。若兰央求许升,让他再宽限半个月,她现在手头一分钱都没有的。许升心也软了,想一日夫妻百日恩,也就不逼迫她了。毕竟他手里有若兰写下的欠条呢,不怕她耍赖的。

肖南和若兰又生活到了一起,甜蜜的生活转眼就过去了。最近,每个学校都特别地忙,迎接“普九”验收。若兰在学校忙了半个月,周末都加班加点整理表册,她没顾得上回他们温暖的小家,也没接到肖南的一个电话。她利用星期日下午休息的时间,乘便车回肖南的学校一趟,走时,她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想给肖南一个惊喜,听说要涨工资了,以后他们可以经常在一起了。因为工资涨了,他们可以贷款在县城买一套房子,把他们的小窝窝收拾得漂漂亮亮,幻想着尽快拥有自己的爱巢,就不住学校宿舍了,她是那么的快乐。有他在学校,宿舍也是那么的温馨。下午,他们吃过晚饭,上山欣赏落日羞涩的余晖。当她走近肖南宿舍门口,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她听见宿舍里有动静。当她轻轻地推开门,刚把脚迈进去,她傻眼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肖南和一位她不认识的女人搂抱在一起。她气得将门甩开,掉头走了。

肖南追出来拦住她说:“若兰,对不起,咱们还是生活不到一起,因为你家里不同意,我家里也不同意,我们又是两个不同的民族,你和他还是好好地过日子去吧!我也马上就要结婚了。”

若兰抬起气得颤抖的手,狠狠地扇了肖南一个耳光。她是自作自受,有苦难言,所有的泪水只能往肚里咽。

那个女的从肖南的宿舍走出来,对肖南说:“像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脸上长着狗毛哩,我不和你结婚了,你去找别人吧。”肖南一直紧跟在那个女人的屁股后面,像一个乞讨者乞求施舍一点爱。

若兰的命真苦啊!此刻,泪水挂满了眼眶,不知如何向父母及亲戚说这件事情。她和许升离婚协议上的钱从哪儿来,她想不出办法。

自从有营养午餐以来,老师们中午不得休息,操心学生娃娃的吃饭问题,还要应付各项检查。星期四中午,若兰值班。她给学生娃娃打完午饭,督促学生清理倒进垃圾桶及花园里的剩饭。

这时,许升来学校找若兰要钱,她没有钱给他。许升在学校大打出手,闹了一场,不欢而散。

若兰家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哥哥来劝解,让他们和好,再不要闹离婚了。若兰想过复婚,但是许升根本不想复婚,他心里刚想着要回彩礼钱,他认为若兰把他玩了,去学校好几次,若兰都不在学校,他恼羞成怒,只想着报复。

许升在街上找了几个混混,把若兰大姐和姐夫堵在商场里,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你把没人要的骚货,给我介绍来了,你们给我听着,把钱给我拿来,拿不来你们等着瞧。”

许升一次次来学校打闹,校长怕影响不好,就给若兰请了几天假,让她把家庭事情处理好了再来上课。

若兰回到家,觉得很无聊。由于父母常年害病,家里拿不出两万元。父亲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若兰的大姐夫。

若兰大姐夫问若兰:“我给你介绍个对象怎么样?如果能行,你给人家退的钱就有着落了,你看怎么样?”

若兰父亲问:“你给介绍的是谁家的娃娃,家里的情况咋样,人品咋的?打听清楚了,婚姻可是人一辈子的头等大事,这一回可不能再马虎了。”

“姨夫,你看我的人品咋样?他就和我一样。”

“娃娃,你的人品没有一点问题。”

“我给若兰介绍的是我的弟弟克里木,他在杏沟教书好几年了,至今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对象,你们要是同意,我这就回去给克里木说这件事情。”

若兰父亲皱着眉头没有言说。过了一会儿,他说:“有姐妹俩找弟兄俩的吗?人怕说话呢。”他捋着花白的胡须,“不管那么多了,只要他们两个同意,我没有啥意见。人要说啥话咱们把人家的嘴封不住。”

姐夫问若兰,她点头表示同意。为了摆脱许升的无理纠缠,她爽快地答应了姐夫说的事情,眼前急需的两万元就不用愁了。

克里木同意了这门亲事。但他没有两万元,手头只有一万元。

大哥责怪克里木:“你工作了好几年了,没有存下两万元,我给你先借一万元。”

克里木高兴地说:“你把一万元先给若兰,过几天,我再还你,我手头的钱现在不方便。”

大哥说:“你快些把钱要回来。”

克里木说:“大哥,看你小气吗,怕我不还你了,用不了几个月就给你还了。”

“看你的那个憨劲。大哥我是那样小气的人吗!”

克里木摸了摸头发,笑了笑说:“你的一万元可没有利息。”

“咋能没有利息呢,我的这一万元是高利贷,利息比银行的还要高。”

克里木大哥风尘仆仆地来到若兰家,把一万元交给了若兰,他说:“还有一万元过两天克里木就亲自送过来了,你还是去学校上课吧!在家里坐的时间长了,其他老师会说闲话的。”

若兰去了学校,不知道谁报告给了许升。他骑着一辆冒着青烟、发出刺耳声的破旧摩托车,疾驰在小庄村的村道上,打破了往日的宁静。路边的狗都让开了道,青蓝色的烟在村口的上空环绕。

许升穿着一件黑背心,戴着一副熊猫眼镜,脏话连片,像是刚从厕所里飘出来的。

他从教室讲台上把若兰拽了出来。

若兰求饶:“你让我给学生把课上结束了,咱们再说。”

“不行,老子可没有那个闲心和耐心听你磨牙。”他伸出了左手,“把钱拿来?”声音大得吓人。

此刻,许升的眼睛都变红了。

若兰一看不能上课了,急忙到宿舍将一万元拿了出来,“你把这一万元先拿上,过两天你再来取剩下的那一万元。”

许升将一万元撇到学校院里,气得骂:“老子不是你耍来耍去的人,我再没有时间来和你要钱。”

许升又把若兰从宿舍拽到院里,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又开始拳打脚踢。他简直是一条失去理智的疯狗,见人就咬,“你们谁敢阻挡我的事情,我和谁没完。”

几个女老师吓得抱成一团哆嗦,不敢去拉架。男老师们却说:“我们都是本庄人,许升报复呢。”没有人敢去劝解,也没有人敢拨打“110”报警。

若兰哭喊:“我求你,放过我,明天一定给你把钱拿来。”许升根本不听:“今天我不要你的命,我就不是男人。”他简直是个疯子,没有一点人性。

这时,校长从大门外进来一把将许升抱住。若兰转身跑了,谁也没有看见她藏到哪里了。若兰见无处可藏,就蜷缩在花园里的那一棵高大的落叶松下的一堆刺玫花丛里,吓得她缩成一团,不敢出声。

许升找遍了学校院里的每个角落,也没有找见若兰。气得在校园里乱骂:“你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此刻,若兰的脸像绽放的刺玫花一样紫红。蜜蜂在头顶上嗡嗡地飞舞,一直不愿离去。她的心彻底碎了,捡起来都无法重新粘在一起。她心爱的男人欺骗了她,她把一切都交给了他,他说爱她,却迟迟不肯拿出两万元来,让她承受着心灵深处无法忘却的伤痛和人格的尊严,还有何脸面为人师表。

若兰不想在小庄学校待一分钟了,缩在刺玫花堆里不敢出来,她像一只受到极度惊吓的小鸟。

下午放学了,她见校园内走的没有一个人了,才偷跑出来。乘暮色到中心学校给姐夫打了电话,“喂,姐夫吗?”

“噢,若兰。”

“我是姐夫。”若兰边哭边说,“我在小庄学校一分钟也不想待了,你想办法把我调出去。”

“哦!我知道了!明天我让克里木把钱给你送过去。你不用怕,你俩结婚后就把你调过来了。”

若兰离开了小庄学校,走时,她偷偷地剪了几枝不同颜色的刺玫花,将花包裹在塑料袋里。她又摸了一下尖如钢针、柔如发的松叶,泪顺着脸面滑下,“再见了,我的朋友。”若兰伤心地走出校门,学生站了两排喊:“老师,您啥时候回来呢?”若兰挥挥手,捂着眼眶发疯般地跑出了校门。

若兰将剪下的刺玫花栽在了新宿舍的塑料瓶里,红色的、粉色的、紫色的花瓣天真烂漫,仿佛一个个孩子的微笑。

克里木在离家四公里的一所小学任校长。若兰在乡中心学校任教,距家有一里路程。有天,老师都上课去了,她也去给学生辅导。

就上次许升在小庄学校把若兰给打了,若兰哥哥心里极不痛快,纠集了一帮亲戚把许升的父亲给羞辱了一番。

许升怒气冲天,一直在等待机会报复。

半年后,若兰的工作正式调动了。她和克里木来小庄学校办理工资关系手续。许升的眼线在小庄校门口看见了若兰,电话告诉了许升。这天,许升刚好回老家来上坟,他接到电话,一阵风似的赶了过来。

夏天的天空,瓦蓝瓦蓝的。许升来到学校二话没说,对若兰就是一阵暴打。若兰正在与同事告别,还没有明白过来是什么事呢。

“老子,今天就把你的命要了,不然我就不是男人。”许升骂道。学校老师没有人敢阻止,若兰转身想跑时,被许升一把拽住,随身抽出一把匕首,寒气逼人。他疯狂地刺向了若兰,鲜红的血液沾满了罪恶的双手。

克里木上完厕所,惊呆了。他抓起一根担水棍,说时迟那时快,向许升的头上劈去,这时,一股鲜血喷洒而出,许升也倒下了。

有人提醒赶快送医院,乡卫生院的医疗条件差,无能为力。两个人在送往县城医院途中因失血过多,永远闭上了眼睛。他们就这样年轻轻地走了,就像花丛中的刺玫花脱落了一个花瓣,永远落在了黄土中,静听蓝天和白云的对话。

若兰的父亲得知女儿遇害的消息,心脏病突发经抢救无效,也陪伴女儿走了,离开了阳世这是非之地。

夜晚,一场倾盆大雨,洗刷了小村庄的上空。那雨点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雨声水声融为一体,道路上一片汪洋。

雨后的早上,学生们的朗读声一声高过一声。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刺玫花香,晴朗的天空,几朵白云在自由地飘荡,寻找它应有的归宿。 +R+vEwbNbLdIMNyZtcKrxRe+0arwnjB4sMo3akbBQThL+ePf24IpFI+GFxqwO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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