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喉风是指以吸气性呼吸困难为主要特征的急性咽喉疾病。临床上常可出现咽喉红肿疼痛、痰涎壅盛、语言难出、声如拽锯、汤水难下等症状,严重者可发生窒息死亡。历代文献中,喉风的名目繁多,如急喉风、缠喉风、锁喉风、紧喉风、走马喉风、呛喉风、哑瘴喉风等。急喉风属于喉风的一种。广义喉风泛指一切咽喉病证及五官耳鼻唇齿病证,狭义喉风专指咽喉肿痛的病证。急喉风为狭义喉风的一种,属于发病急速、病情急重的危急病证。
依据历代文献记载,宋代开始出现“喉风”之名,《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中述及“缠喉风”,而在元代《瑞竹堂经验方》中始出现“急喉风”之名。也有诸多与急喉风证候相近但名称不同者,如缠喉风、紧喉风、锁喉风、走马喉风、哑瘴喉风等。
《喉科秘旨》分喉风12证,《图注喉科指掌》分16证,《经验喉科紫珍集》分18证,《重楼玉钥》分36证。总之,古代医籍中喉风的含义较广,一般是泛指咽喉多种疾病,并包括某些口齿唇舌病证在内,正如《喉科心法·卷上》所说:“考古称喉证总其名曰喉风。”
《脉经·卷四》云:“患者肺绝三日死,何以知之?口张,但气出而不还。”这是类似于吸气性呼吸困难的较早记载。《诸病源候论·卷三十》曰:“马喉痹者,谓热毒之气结于喉间,肿连颊而微壮热,烦满而数吐气,呼之为马喉痹。”《外科正宗·卷之二》曰:“咽喉肿闭,牙关紧急,言语不清,痰壅气急,声小者险,咽喉骤闭,痰涎壅塞,口噤不开,探吐不出,声喘者死。”《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曰:“紧喉风,此证由膏粱厚味太过,致肺胃积热,复受邪风,风热相搏,上壅咽喉肿痛,声音难出,汤水不下,痰涎壅塞之声,颇似拽锯。”《尤氏喉科秘书·咽喉门》曰:“缠喉风,因心中躁急而发,先二日必胸膈气紧,出气短促,然咽喉肿痛,手足厥冷,颈如绞转,热结于内,肿绕于外……初起一日,即治可治,若过一日夜,目直视,喉间如雷声者,不治;灯火近患人吹灭者,不治;若喘急额汗者,危在旦夕。”
本病多由咽喉痈肿、小儿喉喑、外伤、异物、过敏等各种急性咽喉病发展所致,其病机多为热毒、痰浊或风寒痰浊互结咽喉,阻塞气道。
患者肺胃素有蕴热,复感风热之邪,或时行疫疠之邪侵入人体,风热邪毒引动肺胃之火上升,风火相扇,内外邪热搏结不散,结聚于咽喉而为病。
火毒炽盛,火动痰生,痰火邪毒结聚于咽喉而为病。素体虚弱,或禀质过敏,风寒之邪乘虚而入,壅阻于肺,肺气失宣,津液不行,化为痰浊,风寒痰浊凝聚咽喉而为病。
吸气性呼吸困难,常伴有吸气期喉鸣、声音嘶哑、痰涎壅盛、语言难出、汤水难下等症状。
1.病史
多有急性咽喉病或咽喉异物、外伤、过敏等病史。
2.临床症状
吸气性呼吸困难,常伴有吸气期喉鸣、声音嘶哑、痰涎壅盛、语言难出、汤水难下等症。
3.检查
根据呼吸困难及病情轻重程度分为四度:
一度:患者安静时无症状,活动或哭闹时出现喉鸣和鼻翼扇动,吸气时天突(胸骨上窝)、缺盆(锁骨上窝)及肋间等处轻度凹陷,称“三凹征”(甚则剑突下及上腹部软组织也可凹陷,故亦称“四凹征”)。
二度:安静时亦出现上述呼吸困难表现,活动时加重,但不影响睡眠和进食。
三度:呼吸困难明显,喉鸣较响,并因缺氧而呈烦躁不安、自汗、脉数等,“三(四)凹征”显著。
四度:呼吸极度困难,患者坐卧不安,唇青面黑,额汗如珠,身汗如雨,甚则四肢厥冷,脉沉微欲绝,神昏,濒临窒息。
1.痰涎壅盛
风热之邪或疫疠时邪入侵,以致肺胃热毒壅聚,痰火内生,痰火与风热邪毒上壅于咽喉,致痰涎壅盛、气血瘀阻、闭阻喉窍;或素体脾虚痰盛,过食膏粱厚味,肺胃积热,痰涎壅聚,复感外邪,风热之邪与痰相结,上扰而熏蒸咽喉,蒙蔽喉窍。如《医学心悟》:“实火者,醇酒膏粱,风火积热,火动生痰,肿痛暴发,甚则风痰壅塞,汤水不入,声音不出,此外至之火,名曰紧喉风,实证也。”
2.呼吸困难
痰火上壅阻闭咽喉者,症见咽喉红肿热痛、气道狭窄、气上下不通、喉窍不利引发呼吸困难,出现“三凹征”;痰阻气道造成气道不通,呼吸出现痰鸣声,声如拽锯;检查可见咽喉、会厌红肿明显,痰涎量多质稠时有腐物,全身伴有憎寒壮热,口干舌燥,大便秘结,小便短赤,舌红绛,苔黄腻,脉数;若吞咽受阻,水浆难下,呼吸困难甚者则兼有呼吸浅促,濒临窒息、四肢厥冷、面青唇紫等症状。
本病多由咽喉痈肿、小儿喉喑、外伤、异物、过敏等各种急性咽喉病发展所致,其病机多为热毒、痰浊或风寒痰浊互结咽喉,阻塞气道。
1.风热外袭,热毒内困
患者肺胃素有蕴热,复感风热之邪,或时行疫疠之邪侵入人体,风热邪毒引动肺胃之火上升,风火相扇,内外邪热搏结不散,结聚于咽喉而为病。
2.热毒熏蒸,痰热蕴结
火毒炽盛,火动痰生,痰火邪毒结聚于咽喉而为病。
3.风寒痰浊,凝聚咽喉
素体虚弱,或禀质过敏,风寒之邪乘虚而入,壅阻于肺,肺气失宣,津液不行,化为痰浊,风寒痰浊凝聚咽喉而为病。
痰邪为急喉风的主要致病因素,因痰涎壅盛导致气道不通、呼吸困难、喉鸣等急症,因此治疗急喉风首重祛痰开窍。如清代尤乘《尤氏喉科秘书》记载,缠喉风“因热毒积聚,痰涎黏稠……外颈肿胀,用开关豁痰可治”。古代医家论治急喉风,先以外治法祛痰开窍,再针对具体证候病机予以内治法调治,对现代治疗喉风具有参考价值和借鉴意义。
重用辛凉,透邪外出:《素问·至真要大论》曰:“风淫于内,治以辛凉,佐以苦甘,以甘缓之,以辛散之。”风邪痰热外抟于咽喉,内结于脏腑,因此当用辛味药外散在表之风邪,以寒凉药清在里之郁热。麻杏石甘汤是辛凉解表的代表方剂,既能疏散在表之邪,又能清在里之热。《伤寒论》曰:“发汗后,不可更行桂枝汤,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麻黄与石膏均属辛味,意在宣发透邪。麻黄开宣肺气以平喘,开腠解表以散邪,石膏清泄肺热以生津,辛散解肌以透邪。二者配伍,一宣肺,一清肺,俱能透邪于外,合用相辅相成,共奏透邪之功。该方用麻黄四两、石膏半斤,石膏的用量是麻黄的2倍,重用性寒的石膏以制麻黄之温;而贺季衡汤童案(见本节病案二)用麻黄八分,石膏五钱,石膏用量是麻黄的6倍多,不仅制约麻黄之性,兼清一身表里内外之邪热。
清肺胃热,降肺平喘:由于过食膏粱厚味而生痰热,外感风热之邪抟于咽喉,内外交迫而发急喉风。生石膏清其热毒,防止其病情恶化;再用前胡、竹茹、射干等多种清热化痰、利咽消肿之品疏通气道;最后又用麻黄、杏仁宣降肺气以平喘,防止其喘脱。杏仁不仅能止咳平喘,还能润肠通便。
祛痰利咽消肿:急喉风多痰涎壅盛,贝母清热润肺,止咳化痰为君;瓜蒌、花粉清热涤痰而润燥为臣;茯苓、橘红健脾理气以祛痰为佐;桔梗载诸药入肺,宣肺利气为使。共奏清热润燥、理气化痰之功,使肺阴得润而燥痰可除,清肃有权而咳逆可止。
急喉风多因风邪热痰抟结于肺胃,邪热炼液为痰,因热邪炽盛,所以多痰热、燥痰,前胡、竹茹、射干以清化热痰,加僵蚕化痰散结消肿,另加枇杷叶更增清肺之力。诸药合用,风去痰化热清,喘平肿消。
以病因为纲,病性为目,条辨论治。
1.风热外袭,热毒内困
主症:咽喉肿胀疼痛,吞咽不利,继之咽喉紧涩,汤水难下,强饮则呛,语言不清,痰涎壅盛,咽喉堵塞,呼吸困难。全身可见乏力,恶风,发热,头痛,舌质红,苔黄或黄厚,脉数。检查见咽喉黏膜呈鲜红或紫红色,声门区红肿显著。
治法:疏风泄热,解毒消肿。
临证处理:
(1)雾化吸入:可用金银花、菊花、薄荷、葱白、藿香等药,适量煎煮过滤,取药汁进行雾化吸入,以祛风清热,消肿通窍。
(2)汤剂:清咽利膈汤加减。方中荆芥、防风、薄荷疏表散邪:栀子、黄芩、连翘、金银花、黄连泻火解毒;桔梗、甘草、牛蒡子、玄参清利咽喉,消肿止痛;生大黄、玄明粉通便泻热。若痰涎壅盛者加瓜蒌、贝母、竹沥、前胡、百部等清热化痰之药。
2.热毒熏蒸,痰热壅结
主症:咽喉突然肿胀,疼痛难忍,喉中痰鸣,声如拽锯,喘息气粗,声音嘶哑,或语言难出。全身可见憎寒壮热,或高热心烦,汗出如雨,口干欲饮,大便秘结,小便短赤。舌质红绛,苔黄或腻,脉数或沉微欲绝。检查可见咽喉极度红肿,会厌或声门红肿明显,痰涎多或有腐物,并可见鼻翼扇动,天突、缺盆、肋间及上腹部在吸气时出现凹陷。口干欲饮,大便秘结,小便短赤,舌质红绛,苔黄而腻为火毒困结于内所致;烦躁不安,身汗如雨,脉沉微欲绝等是濒临窒息,阴阳离决之证。
治法:泄热解毒,祛痰开窍。
临证处理:
(1)中药离子透入:可用黄芩、栀子、连翘、赤芍、丹皮、贝母、天竺黄、大黄等药浓煎后,借助于离子透入仪将药从颈前部皮肤导入至喉部病变部位。
(2)汤剂:清瘟败毒饮加减。方中以犀角(水牛角代)为主药,结合玄参、生地黄、赤芍、丹皮以泻热凉血解毒;黄连、黄芩、栀子、石膏、知母、连翘清热泻火解毒,去气分之热;桔梗、甘草宜通肺气而利咽喉。痰涎壅盛者,加大黄、贝母、瓜蒌,葶苈子、竹茹等清热化痰散结,并配合六神丸、雄黄解毒丸、紫雪丹、至宝丹以清热解毒,祛痰开窍;大便秘结者可加大黄、芒硝以泄热通便。
3.风寒痰浊,凝聚咽喉
主症:猝然咽喉憋闷,声音不扬,吞咽不利,呼吸困难,或兼有咽喉微痛。全身可见恶寒、发热、头痛、无汗、口不渴等症,舌苔白,脉浮,检查见喉关无红肿,会厌可明显肿胀甚至如球状,声门处黏膜苍白水肿,声门开合不利。
治法:祛风散寒,化痰消肿。
临证处理:
(1)针刺:取合谷、少商、商阳、尺泽、少泽、曲池、扶突等穴,每次2~3穴,用泻法,不留针;或取少商、商阳点刺出血以泄热。
(2)汤剂:六味汤加减。方中荆芥、防风、薄荷祛风解表,辛散风寒;桔梗、甘草、僵蚕宣肺化痰利咽。可加苏叶、桂枝以助疏散风寒;加半夏、天南星、白附子等以燥湿祛风化痰;加蝉衣祛风开音;加茯苓、泽泻健脾祛湿消肿。
病案一
某女,3岁。恙经3日,始由咽痛,继则高热,咽内痰声辘辘,哮喘不平,呛咳时作,舌苔腻,指纹暗,幸斗底未见白腐。良由风邪伏肺,势属喉风险证,防其猝然生变。处方:硬白前5g,信前胡5g,炒黑苏子5g,葶苈子2g,淡豆豉10g,射干6g,广橘皮5g,莱菔子10g。水煎服。另用鲜土牛膝10g捣烂绞汁,灌服探吐,待痰涎吐出后,停1小时再进上方,不要旋吐旋服。
二诊:昨进二前汤及土牛膝吐法,颇为应手,初则吐出痰涎甚多,继则进药未吐,复得畅汗,身热已淡,哮声渐平,大便畅行,舌苔渐化,指纹转红。虽属一派吉象,仍当安不忘危,若哮喘复剧,则将难以挽回矣。原方去豆豉、莱菔子,加黄郁金5g,浙贝母6g,枇杷叶10g(包)。
三诊:喉风已平,睹其现状,似可告无虞矣,唯咳声仍如常,尚有痰声,今再投汤液,当以化痰为主。处方:信前胡5g,白桔梗6g,苦杏仁10g,黄郁金5g,浙贝母6g,粉甘草3g,广陈皮5g,枳壳5g,枇杷叶10g。水煎服。连服两剂痊愈。
(选自《中医临床家·耿鉴庭》)
病案二
汤孩缠喉风,两旁腐肿,音嘶痰鸣,喘逆多汗,脉小数,左手至数不清,舌苔灰白。风邪痰热,壅遏太阴,肺气仄塞也。拟麻杏石甘汤,挽此沉疴。麻黄八分,生石膏五钱(先煎),大杏仁三钱,生甘草八分,白桔梗一钱半,射干一钱半,炒僵蚕二钱,瓜蒌皮四钱,前胡二钱,象贝母三钱,金沸草一钱半(包)。
二诊:缠喉风,午后进麻杏石甘汤法,开肺化痰,舌苔转见灰黄,咽间腐白已退,肿突如故,痰鸣自汗,呛咳鼻仄。风邪痰热尚毗薄于肺之象,犹在险途。守原方更进为事。麻黄八分,射干一钱半,生石膏五钱(先煎),生甘草八分,白桔梗一钱半,前胡一钱半,竹沥半夏一钱半,瓜蒌皮四钱,僵蚕二钱,生竹茹一钱半,枇杷叶三钱(去毛炙)。
三诊:昨日两进麻杏石甘汤,缠喉风白腐渐脱,痰鸣、自汗俱减,惟气仍粗,脉小数,舌苔转黄。风邪渐解,痰热尚留于肺络,仍在畏途。生石膏五钱(先煎),象贝母四钱,大杏仁三钱,白桔梗一钱半,蜜炙麻黄八分,瓜蒌皮四钱,射干一钱半,前胡一钱半,生甘草八分,生竹茹一钱半,枇杷叶三钱(去毛炙)。
四诊:迭投麻杏石甘汤,缠喉风喘平、汗止,咽喉两旁腐白亦脱,惟舌心尚黄。风邪初解,痰热尚未清,虽已转机,尚宜慎重。瓜蒌皮四钱,乌玄参四钱,大杏仁三钱,白桔梗一钱半,生甘草八分,射干一钱半,马兜铃四钱,炙象贝母四钱,炒僵蚕二钱,生竹茹一钱半,枇杷叶三钱(去毛炙)。
(选自《贺季衡医案》)